那晚,欲言又止的孟青槐走了之後。
沈潯選擇了自欺欺人裝聾作啞。
轉過頭就把臉埋進了檀穎的懷裏。
手立馬開了自動導航,不老實的摸了上去。
一碗解酒湯被碰灑了一半。
氣的檀穎一邊破口大罵,一邊隔著西裝褲直往他屁股上虛乎乎的亂招呼。
那晚折騰了半宿,倆人才倒騰到床上。
胃裏舒坦了的沈潯在檀穎睡著之後。
睜著眼睛看著她微微嘟著的臉。
一直到密不透風的暗黑從窗簾縫隙裏悄悄隱退。
繼而被一絲天光逐漸替代。
他用手輕輕的描摹她的眉眼。
像是要把她眉尾的那顆細微的小痣,都刻畫進自己的骨血裏。
那一瞬間,他的腦海裏驟然浮現一個念頭。
如果他和檀穎生一個女兒。
會是什麼樣子?
她會不會是縮小版的檀穎?
張牙舞爪,又嬌憨可愛。
一哭一笑,都能把他的整顆心都融化。
讓他恨不得把天底下最好的東西都捧過來給她們娘兒倆。
沈潯想著想著,就笑了。
笑著笑著,眼角卻分明淌下兩行濕潤。
他在心底反複拷問自己。
沈潯,你為什麼這麼卑劣?
既不能心安理得的擁有,又不想給她徹底的自由。
那樣口是心非又野蠻鮮活的姑娘。
為什麼偏偏遇到的是你這樣的敗類?!
他悄悄的拿過檀穎柔軟的小手。
放到自己的心口位置。
再用自己的大手包攏。
他期盼天亮的再晚一點。
再晚一點。
存著那樣隱晦又惡劣的心思。
沈潯在第二天檀穎醒來之後,凶狠的要了她一次又一次。
沒有做任何措施。
直把姑娘顛的快散了架,吱哇亂叫著抓他撓他,他才罷休。
當精疲力竭的檀穎紅著臉叫著他四哥,小心翼翼的提到孩子。
他頓了下。
他能感覺到懷裏的姑娘突然繃緊了。
“放心吧,我不會給你惹麻煩的。”
他還沒反應過來,檀穎直接來了這麼一句。
就這一句話,讓他幾乎萬箭穿心。
他不是不知道檀穎的敏感和強烈的自尊。
他也清楚自己那半瞬不到的猶豫,讓她傷了心。
下一秒。
他的腦海裏閃過一個紮著倆小丸子頭的奶團子。
於是,他說:“說什麼呢,懷了就生,哥養得起。”
突然,指間夾的煙灼了下沈潯的手指。
煙灰抖落在案明幾淨的桌麵上。
他的思緒才被扯回。
再次撥打爛熟於心的11位號碼。
手機裏機械女聲又一次傳來。
沈潯終於還是拿出另一個手機,撥通了檀穎的號碼。
通了。
他的心突然懸起。
可是,直到電話自動掛斷,那邊都沒有接起。
沈潯終於得出了一個結論。
檀穎把他拉黑了。
沈潯黑著臉從辦公室出來,開車直奔瀾翠灣。
輸入密碼1112520.
門打開之後。
沈潯的腳剛踏進去。
整個人就愣在了玄關,一動不動。
他看著完全不一樣的屋子,心口像是被猛擊了一記重拳。
心臟驟然停跳了幾拍。
玄關處的招財貓擺件沒有了。
客廳沙發處毛茸茸軟蓬蓬的白色長毛地毯被灰色地墊替代。
電視櫃上醜到要死的無臉男鐘表也不見了。
奇形怪狀五顏六色的沙發靠枕恢複了清一色的灰。
檀穎住進來之前,這棟房子裏隻有一個玩偶,就是一隻灰色羊駝。
還是周霽某次順手扔這裏的。
現在它身上那件難看到爆的綠色馬甲背帶褲也被扒走了。
背帶褲是檀穎點燈熬油七個通宵。
拆了織,織了再拆,苦心孤詣搞出來的。
她一本正經的說人類冷了都知道穿秋褲,得給這隻驢也搞一件毛褲穿上。
檀穎固執的把這隻羊駝叫“驢”。
此時,沈潯看著光著腚的“驢”,心口一陣抽抽的疼。
他繼續環顧四周。
門把手上各種古裏古怪的毛線套也消失不見。
那也是檀穎心血來潮,邊背台詞邊用鉤針鉤出來的。
桌子上馬卡龍色的小墊子沒有了。
餐邊櫃上那個大肚子青蛙花瓶也不見蹤影。
沈潯看著眼前陌生的一切,想呼吸。
卻徒勞的發現自己的肺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了。
他幾乎快要窒息。
頓了半分鐘後。
他把別墅轉了一遍。
最後提著一顆心進到了臥室。
當他看到這間已經恢複到檀穎住進來之前模樣的屋子。
他那顆懸著的心,終究還是砸入了穀底。
“砰”的一聲。
是心臟四分五裂的聲音。
灰色的床,白色的被。
床頭沒有傻樂嗬的大龍貓小夜燈。
床尾也沒有一踩就會哇嗚亂叫的尖叫雞。
牆上也少了某人一時興起畫蝦不成反類狗的四不像。
沈潯不死心的進了衣帽間。
衣櫃裏隻剩下他的東西。
曾經被塞得滿滿當當的那幾個櫃子架子,現下空空如也。
像是在嘲諷沈潯此刻茫然又憤怒的一張臉。
那上麵再也沒有曾經那一堆奇怪很奇怪難看更難看的奇裝異服。
也沒有那個缺心眼兒的丫頭從各地小攤兒上撿漏兒回來的各種智商稅白癡小玩意兒。
當沈潯拉開抽屜櫃子,看到那滿滿一堆的手表首飾包包,還有好幾張卡,以及這棟房子的產權證明。
他終於意識到。
那個丫頭不知在什麼時候。
已經不聲不響的離開了。
她把他這些年給她的所有值錢玩意兒都留下了。
一句再見都沒說。
就幹淨利索的抹去了她留在這裏的一切痕跡。
他頹然的把自己扔進那張他們歡愛過無數次的大床上。
癡心的想再聞一聞那上麵檀穎的氣息。
可是聞到的隻有烏木沉香的洗衣液味道。
沈潯幾乎氣笑。
那個狠心的女人決絕到。
連洗衣液都換回了他從前一直用的那種。
可是,已經習慣了山茶清冷的芬芳。
要用多久才能重新適應厚重的烏木沉香?
檀穎。
你是有多恨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