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子登基那日大赦天下、減免賦稅。
百姓歡聲笑語祝賀新皇,整個大照國都籠罩在喜悅裏。
唯有秦朝朝一人麵上一絲笑意都無,眸中一片死寂,沒有波瀾。
她一步一叩首跪上靈穀寺,到了殿中時,雙腿已經血肉模糊,白衣早被染紅。
她重重地將頭磕到地上,雙手合十虔誠許願:
“求佛祖賜下換命符,讓信女能夠離開沈聽肆,信女願用十年壽命來換。”
巨大的金身佛像巍峨屹立,慈眉善目地俯視著眾生信徒。
丫鬟春桃看著自家小姐,忍不住開口勸道:
“小姐,您這麼喚皇上的名諱不合規矩,別叫人聽去了。”
“再說這靈穀寺是皇家寺廟,準得很,您不能許這個願啊......”
秦朝朝抬起頭,仰望著佛像,聲音平靜如水:
“我知道準,所以才來。”
五年前,她也是這樣跪在這裏,許願用自己的一雙眼睛換沈聽肆順利登基。
後來她為沈聽肆擋下一杯毒酒,眼睛瞎了五年。
如今她的眼睛好了,沈聽肆也順利登基,所以她自然是知道靈穀寺是準的。
隻是如今她已經沒有旁的東西可以換了,這副身子已經是傷痕累累,拿什麼去換都覺得不誠心。
唯有壽數,這是她唯一能拿得出手的了。
登基祭天儀式還在進行,沈聽肆就在另一座殿中祭拜天地,秦朝朝跪在地上,一動不動。
不知過去多久,從佛像後麵走出來一個和尚,他歎了口氣,隨即在秦朝朝麵前站定。
“施主誠心,我佛慈悲。”
和尚不知從哪掏出兩張符紙遞給秦朝朝,“此為換命符,飲下三日後靈魂互換,施主便能如願。”
秦朝朝眸色一閃,小心翼翼地接過,感謝的話湧在喉間,又因為哽咽說不出來,隻好再次俯身磕頭。
和尚扶住了她,聲音含著苦澀:
“施主無需多禮,這是您換來的。”
秦朝朝身子一僵,倒是鬆了口氣。
和尚的意思是,她許的願佛祖願意成全,換命符有用,不過她的十年壽命也沒了。
和尚提醒道:
“施主切記,凡所有相,皆是虛妄。”
“換命符賜予你,也要謹慎使用,與你換命之人需得自願,否則換命符無效。”
秦朝朝點點頭,認真地將換命符收起:
“信女謹記,我定會尋一個願意與我換命的人。”
大和尚點點頭,正要說話,身後突然響起一道男人的不悅的聲音:
“朝朝,怎麼這麼久。”
大和尚朝那男人拜了拜:“見過聖上。”
沈聽肆一個眼神過去,和尚垂眸,退到了佛像後。
秦朝朝沒有著急回頭,她鄭重地再次磕頭,然後才由著春桃將自己攙扶起來。
沈聽肆看見秦朝朝被鮮血浸紅的雙腿眸色一沉,漂亮的眉毛擰起,走過去親自扶著她,
“許了什麼願,這麼鄭重?”
秦朝朝臉不紅心不跳的扯著謊:
“祝你萬事順遂,百姓安居樂業。”
沈聽肆唇角勾起一抹笑意,秦朝朝說的明顯就是誇大的謊話,不過他並不打算拆穿,反而含笑道:
“辛苦你了。”
話音落下,殿外卻突然走進來一個女子。
她滿頭的金釵十分華貴,一身紅衣似火,眼中滿是跋扈,開口也十分囂張:
“秦朝朝,你會許這種願?我看你分明就是許願能當皇後,搶了我的位置!”
秦朝朝抿了抿唇,忍不住出聲反駁:
“我沒有......啊!”
話還沒說完,猝不及防的,她“砰”的一聲摔倒在地。
沈聽肆放開了扶著她的手。
秦朝朝的手掌劃破了,她抬頭看了沈聽肆一眼,後者仿佛變了個人,看著眼前的女子淡然出聲:
“阿瑤,皇後之位隻會是你的,放心。”
秦朝朝的心口一滯,密密麻麻的疼竄出來,也不知是手上的,還是心裏的。
阿瑤得意地挑了挑眉,先是走到沈聽肆身側拉住了他的手,笑著道:
“我自然知道,我爹可是忠心耿耿對您的,皇後也自然隻能是我來當!”
說著,她又低頭掃了一眼秦朝朝,嫌棄地朝她的膝蓋踢了一腳:
“怎麼也輪不到一個市井村婦!”
秦朝朝疼的額頭冒出冷汗,卻連聲都不敢出,隻能咬牙挺著,求助地看向沈聽肆。
令她失望的是,沈聽肆不僅沒有反駁,反而認真地點了點頭:
“阿瑤說得對,過幾日便接你入宮。”
語畢,二人手拉手出了寺廟,再也沒有看秦朝朝一眼。
春桃含淚蹲下身將秦朝朝扶起,哽咽道:
“小姐,您受委屈了。”
秦朝朝苦澀地扯開一抹笑,忍著膝蓋的疼一步步朝外走去:
“無妨,習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