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前妻在慈善晚會上豪擲千金，我卻因付不起醫藥費被宣告死期。

殊不知，我變成今天這樣都是為了她。

晚會結束後，她收到了醫院發來的病危通知。

“你隻要鬆鬆口，這點錢我隨便給你。”

“至於搞什麼病危通知書嗎？”

我沉默良久，最後開了口。

“白凝冰，就當是我求你了好嗎，幫我一把吧。”

她輕蔑一笑，身邊傳來了她小男友的聲音。

電話隨即被掛斷。

胸口處傳來幻痛，當初是我瞞著她做的移植手術。

我的心臟，如今正在白凝冰的體內跳動著。

1

沒過多久，我收到了白凝冰轉來的手術費。

看著手機屏幕上那冰冷的數字，我一時語塞。

這些錢完全夠我支付醫藥費的了，甚至還多出來不少。

可我的心情卻依舊十分複雜。

拿著這些錢去樓下窗口繳費，卻意外看見了白凝冰。

她應該不知道我在這裏住院才對。

我躲在旁邊病房的角落默默注視著。

自從離婚以後，我已經四年沒見到她了。

可她的容顏卻依舊不免讓我心頭一顫。

隻是她的身邊人已經不再是我了。

她的小男友趙思哲捂著肚子跟在後麵。

看上去是胃疼過來看病的。

又是我自作多情了，我長歎一口氣，準備回到病房。

就在這時，一隻手搭在了我的後背。

“好幾年不見了，怎麼連個招呼都不打？”

是白凝冰。

我回過頭，四目相對，她雙眸裏藏的東西我看不懂。

剛準備開口，她卻又朝我丟了盆冷水。

“你還想偷偷摸摸跟蹤我到什麼時候？”

我覺得有點可笑，搞了半天原來是以為自己抓到了跟蹤狂。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想說什麼客套話寒暄了。

“白凝冰，再借我點錢吧，最近手頭緊，錢不夠花。”

她先是一愣，隨後怒火中燒。

“搞了半天，一直跟蹤我到這就是為了要錢？”

“我們都快四年沒見麵了，你怎麼狠心說出來的。”

她的手一甩，直接抽了我一巴掌。

我捂著臉，隻覺得臉有些發燙。

“董女士這些年發了大財，這點小錢還在乎嗎？”

“如果我沒和你離婚，這財產我不也得分一杯羹？”

白凝冰的表情有些錯愕，半天吐不出一句話。

在一旁捂著肚子的趙思哲胃也不疼了，跑過來救場。

這還真是醫學奇跡。

“冰冰姐，這該不會就是那位前夫哥吧。”

白凝冰微微低頭默不作聲，似乎在覺得丟人。

“你和我說的還是有所收斂了啊，我還真沒見過這麼不要臉的。”

“給你的那點臭錢我們逛商場都不夠用。”

“想要錢？好啊，我給你！”

說著，趙思哲從包裏掏出了一張黑卡。

“從現在開始你就跪在這，我什麼時候病好了你什麼時候起來。”

“如果不做，那之前給你的錢現在還我們雙倍！”

我看向一旁的白凝冰，可她就像是沒聽到似得，默許了他。

“行，我跪。”

說著，我在醫院大廳裏徑直跪了下去。

整整一天兩晚，我都跪在這裏，周圍的人想拉我起來也沒用。

我不是為了錢，而是為了爭口氣。

三天後，趙思哲出院時，看著幾乎要昏迷的我，訕笑起來。

“這蠢東西，還真貴啊。”

“親愛的，還好你已經和他離婚了。”

那張黑卡像是施舍一般丟在我的腳邊。

我把卡撿了起來，白凝冰失望的回頭看了我一眼，摟著趙思哲離開了。

就在她回過頭的一瞬，我突然重心不穩，倒了下去。

2

我與白凝冰在大學時相識，隨後相戀、結婚，整整五年。

那時候的她還不是身價萬億的女企業家。

那時候的我也不是隨時會死的重症患者。

說來可笑，我們是在辦貧困補助的窗口認識的。

她和我的人生經曆十分相似，就這樣，兩個同為孤兒的窮學生。

彼此都擁有了自己生命中最在意的那個人。

畢業以後，為了能讓我們擁有一個屬於自己的家，我們決定共同奮鬥。

可是屋漏偏逢連夜雨，本就身世淒慘的白凝冰在不久後查出了心臟病。

治療與移植手術需要花費一大筆錢。

那對兩個剛畢業的窮學生來說簡直就是天文數字。

無依無靠的我們隻好把自己剛賺到的錢全都用在了醫藥費上。

那些日子，為了籌集醫藥費，我幾乎什麼兼職都幹過。

一天隻吃一頓飯，一塊錢掰成兩半花。

可就連這樣，攢下來的錢也隻夠買最廉價的仿製藥。

白凝冰的狀況一天比一天差，可我們仍舊等不到合適的心臟。

就在窮途末路的時候，我想到了我自己。

真是守的雲開見月明，或許真是愛能創造奇跡。

我和白凝冰的心臟配型成功了。

萬千思緒終止，我再次清醒。

白凝冰手裏拿著報告坐在我的床邊，麵帶冷笑。

“醫生說了，你隻是跪了太久還沒吃飯，導致貧血休克了。”

她說著，拿著之前繳費時的單據，輕哼一聲。

“人工心臟更換是吧，該說不說，你演戲還演的蠻真的。”

白凝冰臉上突然露出一絲怒意。

“我真沒想到幾年沒見，你居然為了錢能做到這種地步！”

“不過也是，你依舊沒變，一切都為了錢，眼裏也隻有錢！”

她一把將報告單甩在我的臉上，我把報告丟到一邊。

嘴角勾起一絲淺笑。

“既然你都知道我喜歡什麼了，念在舊情的份上不如再給點？”

站在角落沉默的趙思哲走過來挽著白凝冰的胳膊。

他看我的眼神裏充滿了嘲諷與惡意。

“親愛的，他這報告單萬一是真的呢？”

“雖然他拋棄了你，問問醫生再幫幫他好不好？”

這句話似乎是抹去了她對我所剩無幾的善意。

我曾經為了錢，棄她而去事實。

白凝冰看我的眼神仿佛真的凝結成了冰。

“那些好心人的心臟移植到他的身上就是浪費！”

白凝冰拉著趙思哲轉身，趙思哲仍在祈求。

可趙思哲回眸看我時的眼神顯然是一副小人得誌的姿態。

胸口處突然傳來了本不該有的震顫。

兩人的背影逐漸模糊。

許久後，我擦掉嘴角溢出血跡。

看著報告單上那短短幾行字。

手指拂過胸膛那曾作為愛的證明的疤痕。

白凝冰到現在都不知道。

也許以後她也不會知道。

她胸膛中跳動的，是我的心。

3

幾年前，人工心臟的技術遠不及現在成熟。

雖然可以維持基本生命，但實在有太多隱患。

配型成功之後，我把自己的心臟換給了她。

而我則是用一顆人工心臟來勉強維持生命。

當時的我實在太窮，隻能選最便宜的那種。

自那之後，我的胸口時不時會傳來刺痛。

身體也變得虛弱無力，以前的兼職也做不了了。

因為沒錢，更換新型人工心臟的手術一拖再拖。

如今，已經四年了。

我知道它早已經瀕臨極限了。

我的生命也瀕臨極限了。

離開醫院後，我回到出租房。

當初我與白凝冰就租住在這，我和她相擁在一起暢享未來。

得知我的心臟與她匹配後。

我直接拿出了離婚協議要與白凝冰離婚。

再苦再累，我也未曾抱怨過一句，始終不離不棄。

她直到我愛她，怎麼也不願相信我說的話。

如果她知道真相，絕不會允許我用自己去換她的命。

為了救她我隻能狠下心，裝作我已經受夠了一切的日子。

我到現在都記得那天。

一向要強的女孩，第一次流下了眼淚，

哭著在離婚協議上簽下了字。

我也在器官捐獻協議上，寫下了名字。

手術後，我徹底離開了白凝冰。

回到了曾經與她攜手共度五年的出租屋。

靜靜等待被我親手攬入懷中的死亡。

隻是我沒想到，我還會有與白凝冰見麵的那天。

如今，我們已經漸行漸遠，再也回不去了。

看著新聞上她意氣風發的樣子。

我心中忽然泛起一絲酸楚。

卻又有些欣慰。

給兄弟打去電話，請他為我找一份工作。

因為心臟的原因，我的身體時常乏力，很多工作都做不了。

隻能靠偶爾找到的零工維持生計。

徐焱知道我身體的狀況，為我找到了一份服務員的工作。

工作相對輕鬆，一天能賺五百塊。

穿好服務員的製服，帶上口罩在宴會上送酒時。

又一次見到了白凝冰。

她穿著一身高檔禮服，趙思哲穿著華貴的西裝。

兩人好似神仙眷侶，受到所有人的簇擁。

我垂下頭，白凝冰沒有認出我。

正要轉身時，趙思哲忽然開口。

“你這個服務員怎麼做事的！”

微微抬頭，這才注意到他的西裝上有一塊浸濕。

我沒有開口，隻是低著頭用紙巾為他擦去汙漬。

白凝冰看著我，眉頭微蹙，嘴唇抿成一條直線。

趙思哲卻突然一腳踢在我胸口。

“別用你的臟手碰我，把他給我趕出去！”

趙思哲裝作後知後覺般認出了我，匆忙將我拉起。

“哎呀，劉哥，怎麼是你呀！真不好意思。”

大廳好像突然按下了靜音鍵，頃刻間鴉雀無聲。

所有人的目光凝視著我。

“聽說白總在最窮的時候被前夫拋棄了。”

“嗬，如今當服務員也是他活該！”

不知是誰將紅酒潑在了我的頭上。

緊接著，各種雜物從四麵八方丟過來。

顯然，這些白凝冰的親信都想借此來爭光。

鮮血順著額頭流過臉頰。

白凝冰眼中冷意一覽無餘。

“劉峰，你怎麼一言不發啊？”

“你來找我不就是為了找我借錢嗎？我滿足你！”

她揮手叫人拿來十幾瓶紅酒，一一打開。

“隻要你把這些酒喝光，我就給你三十萬！”

她將現金摔在地上，白凝冰臉上是化不開的寒意。

如果我飲用過多酒精，很有可能引起人工心臟的罷工。

我笑著把酒就往嘴裏灌。

身體早就不堪重負，可已經無所謂了。

我強忍不適將酒水咽下，隨後一瓶接著一瓶。

所有人都帶著諷刺看這一場笑話。

隻有白凝冰的臉色逐漸陰沉、昏暗。

又一瓶酒灌下，見我又拿起酒，白凝冰終於忍不住抓住我的手。

“劉峰，沒有錢你會死是嗎？！”

看著她猩紅的眼眸，我點點頭。

“沒有錢，我真的會死。”

她憤怒的將我甩開。

“好，那你就把這些全都喝了！”

“不夠的話酒店後台有的是！”

突然間，胸膛的人工心臟似乎停止了跳動。

我剛想抓起酒瓶要往嘴裏灌。

白凝冰忍無可忍，一把扯開我手上的酒，發出野獸般的嘶吼。

“夠了！”

我的身體再也支撐不住，癱倒在地。

聽到動靜的徐焱匆忙跑來，驚恐的將我扶起。

“劉峰他現在身體裏的可是人工心臟！”

“他喝了酒是真的會死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