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子一天天過去,蘇家上下都在為蘇晴和林建斌的婚事忙碌。
一個意外打破了平靜。
那天下午,郵遞員滿頭大汗地騎車到我家,手裏拿著厚厚的牛皮紙信封。
“蘇晚在家嗎?縣城寄來的掛號信!”
媽從屋裏出來,狐疑地接過信。
信封上收信人確實是我,寄信人地址是縣城某個單位,落款是“顧”。
“顧家?”媽當著郵遞員的麵拆開信封。
信封裏掉出一遝嶄新的人民幣!足足五百塊!
旁邊還有張折疊的信箋。
所有人都驚呆了。
八十年代初,五百塊對農村家庭來說是巨款!
媽的手發抖,一把抓過錢,眼睛放光,爸也跑出來,看到錢呼吸都粗重了。
“這是顧家的聘禮?”爸聲音變調。
媽展開信箋,字跡剛勁有力:
“蘇晚:此款五百元,為顧承安意願,暫作聘禮。
因其近日事務繁忙,不便親自操辦,特委托你自行購置所需物品。
若有不足,待其歸家後,定當補齊。望妥善處理,勿生枝節。
顧承安家人代筆。”
這封信與其說是聘禮說明,不如說是委托,委托我用這錢給自己辦嫁妝。
這種方式讓鄰居們議論紛紛。
“顧家出手真大方!五百塊啊!”
“傻子家也這麼有錢?”
“哪有讓新媳婦自己辦嫁妝的?”
媽臉色變了幾變,最後將錢和信都揣進兜裏:“小晚,這錢我先收著,你一個女孩子拿這麼多錢不安全。”
我冷冷看著她:“媽,信上寫得清楚,這錢是顧家給我的,讓我自己置辦嫁妝。”
“什麼你的我的!你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
媽拉下臉,“再說蘇晴馬上也要和建斌訂婚了,她的嫁妝也得準備,不能讓人看輕我們蘇家!”
這是想把我的聘禮挪給蘇晴當嫁妝!
我氣得渾身發抖。
“這錢是顧承安給我的!你們誰也別想動!”我一把從媽手裏搶過信封,緊緊攥著。
“反了你了!蘇晚!”媽跳腳上前來搶。
爸也沉著臉:“小晚,怎麼跟你媽說話呢!這錢我們先保管,保證都用在你們姐妹身上。”
“我說了,這是我的錢!”我寸步不讓。
顧家送來五百元聘禮的消息像風一樣刮遍全村。
村民們震驚之餘,更多是不解和懷疑。
“一個傻子家,哪來這麼多錢?”
“該不會做了見不得人的買賣?”
“我看這蘇家大丫頭嫁過去沒好日子,指不定拿錢買她衝喜呢!”
蘇晴在人前表現出一副替我“擔憂”的樣子。
“姐姐拿這麼多錢,萬一顧家反悔,或者顧承安發瘋,怎麼辦?”她對小姐妹們唉聲歎氣,眼底藏不住得意。
在她看來,就算顧家給了錢,我嫁的依然是傻子,而她嫁的林建斌才是真正的金龜婿,前途無量。
她還特意跑到我麵前,和林建斌討論以後要去哪個大城市發展,林建斌要考哪個名牌大學,將來要買多大房子。
那副小人得誌的嘴臉,看得我直犯惡心。
我懶得理會流言蜚語和蘇晴的嘲諷。
拿著顧家的錢,先去供銷社扯了幾尺好布料,給自己和奶奶各做一身新衣服。
又買了棉花和被麵,準備做兩床新被子。
剩下的錢,我小心藏起來。
爸媽因為聘禮的事又跟我大吵一架。
媽在院子裏又哭又鬧,罵我不孝,罵我自私,說我有了錢就忘了爹娘。
最後大隊書記楊叔聞訊趕來調解。
大隊書記是個老好人,最喜歡和稀泥。
他聽完我媽的哭訴,又聽了我的解釋,清了清嗓子說:
“家務事難斷。”
他歎氣,“按理,聘禮父母有權處置,但顧家信上也確實寫明給蘇晚自用。”
他想了想:“這樣,錢先由你爸媽收著,但必須主要用在你嫁妝上,不得挪用,蘇晚,你留一百零花。”
爸媽一聽,麵露喜色,一百塊雖不少,但如果大頭到手,他們也就滿意了。
錢到他們手裏,能用在我身上的,難說。
這時,林建斌和蘇晴“恰好”路過,走了進來。
林建斌一臉關切:“楊叔,叔嬸,出什麼事了?”
蘇晴也假意勸我:“姐,楊叔說得對,爸媽養我們不易,你就聽爸媽的。”
林建斌清嗓,一副通情達理樣:“蘇晚,錢財身外物,家和萬事興,你嫁到顧家,也要孝順公婆,體諒父母。”
他話說得冠冕堂皇,引得幾個鄰居點頭,誇他懂事。
我看著他們虛偽的嘴臉,一陣惡心。
他們一唱一和,倒顯得我這個受害者成了不懂事的惡人。
實在懶得廢話,我也不想再跟他們扯皮,直接拿出四百交給了爸媽。
“行,那就請支書作證,立個字據吧。這四百塊算是我買斷跟蘇家的關係。嫁出去後我就不算蘇家的人了。”
這一世,偏心的家人我也不想要了。
父母剛想發怒,就見蘇晴拉了拉他們的衣袖,小聲在他們耳邊說了什麼。
他們猶豫了一瞬間,點點頭。
蘇晴站出來,“那行,字據上也要寫清楚,若過得不好也不回蘇家來,不準跟家裏聯係尋求幫助。”
蘇晴特地加重了後半句,我知道她是怕我回來找林建斌。
我點頭同意了。
好馬不吃回頭草,何況是一個垃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