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簡陋的屋裏醒來,熟悉的陳設映入眼簾。
我猛地坐起,扯開自己的衣服。
好在身上沒有密密麻麻的傷口。
烈日下窒息的感覺和被蛇纏住的時候太過類似。
我差點以為,重活隻是我死不瞑目的一場夢。
看著窗外盤旋的蛇,我下定了決心。
夜色深重,直到醜時,紀玉才一瘸一拐地回來。
他一見到我立刻死死抱住我:
“娘子,我好想你。”
手緊緊握成拳頭,我恨不得此刻將他扔進蛇堆。
遲遲得不到我的回應,他微微一愣,隨即反應過來:
“方才是靈鳶公主罰我而已,娘子不要多想。”
“她惡毒至極,現下抱住娘子,我才稍感心安。”
久別重逢,前世紀玉也是這套說辭。
我左眼半瞎,他輕柔地蓋住我的眼睛,心疼地落淚,抱著我幹柴烈火一整晚,一刻未停。
此刻我才明白,他迫切要的不是我,而是孩子。
推開將我往床榻帶的紀玉,我唇角微抿:
“明日我要替公主試藥,今夜不能勞累,以免影響藥效。”
紀玉眉頭緊緊皺起,似乎感受到我的抵觸。
畢竟從前我幾乎對他百依百順,每次進京看他都恨不得時刻黏著他。
“沈千蘊,你是在嫌棄我嗎!?”
“我做這些是為了誰,還不是為了你,為了我們的未來?”
他的胸膛劇烈地起伏,不等我回答,拂袖而去。
我克製住心中洶湧的情緒,看著他越走越遠。
第二日,侍衛闖進院中,迫不及待地將我推進蛇窟。
卻沒有一隻蛇敢上前咬我。
我神色一凜,在所有蛇中精準找到前世纏在我肚子上的那條。
其他蛇紛紛簇擁著將它送到我麵前。
蛇咬上手臂時,我絲毫沒感到痛意。
但為免公主起疑,我故意痛呼出聲。
公主依舊站在遠處看戲,神色失望:
“無趣。”
毒素進入體內,眼前一陣模糊,我有些暈眩。
侍衛手起刀落,我喝下解藥後,紀玉拿著刀靠近我:
“娘子,你忍一忍,隻這一次。”
血從腕間流出,紀玉扔下刀,趕到公主身邊。
藥還沒入口,他就急著撈起蜜餞。
公主勾著他的下巴,將蜜餞渡到自己口中。
兩人全然忘了我還跪在下首。
我抵住舌尖,這才將解藥咽下去。
公主端起碗,已經到了嘴邊,她突然攬過紀玉的脖子笑開:
“這大補之藥,紀郎與我共嘗如何?”
紀玉渾身一震,不知是害怕有毒,還是害怕我的血。
她當著所有人的麵親上去。
婢女們捂住眼睛,又露出一條縫來看。
終於喝了!
原本我隻想讓公主喝了這碗血中毒,親手送藥的紀玉也會被追究罪責。
如今他們雙雙喝下,更好!
“紀夫人,今日的戲看下來,試藥似乎不需要眼睛。”
公主喜怒無常,上一刻還依偎在紀玉懷中,卻轉頭就衝我發難。
如願看到我驚恐的表情,她終於露出快意的笑,一個眼神示意,侍衛將我團團圍住。
“公主不可!”
紀玉叫出聲,卻被公主踢倒在一邊。
刀尖近在眼前,我避之不及,迅速偏過頭去。
劇痛從我原本就半瞎的左眼傳來。
公主徹底興奮起來,像在玩遊戲:
“右眼還在,繼續!”
左眼流著血,滴到我手上。
我渾身發抖,無力地閉上眼睛。
眼前徹底黑暗,風聲呼嘯而過,預想中的疼痛卻遲遲沒有落下。
我睜開眼,利箭擊偏了刀口,侍衛一下被震飛十幾米。
“滾開,誰準你們動她的!”
聲音裏帶著滔天的怒意,來人一個閃身來到我麵前。
透過滿目的血色,我看到熟悉的一道鋒利下頜。
一行人慌亂扔下兵器齊齊跪下:
“殿下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