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文試高中後派人接我進京城,我蒙上半瞎的眼睛,洗淨滿是凍瘡的手,歡喜地坐上馬車。
見到夫君紀玉後,他卻將我安置在蛇窟:
“公主體弱,娘子賢德。”
“賢妻可願為她試藥,扶我青雲之誌?”
我含淚點頭,可試藥九十九次後,我成功給公主入藥,
他卻風光贅入公主府。
那晚,我含恨吐血而亡。
再睜眼,我回到了太監來接我那天。
“前夫暴斃多年,小女早已改嫁。”
“狀元郎怕是找錯了人。”
麵前的婦人眼裏灰白,言辭篤定。
公公急得跺腳,尖著嗓子道:
“娘子說什麼胡話,縣令親自領我過來,還能有錯不成?”
“狀元郎在公主府當幕僚,公主心善,賞了他一間院子。娘子一進京便能住進公主府,享那不盡榮華,多少人求也求不來呢!”
榮華?
我無視他催促的目光,繼續繡著手上未繡完的鴛鴦。
針在鴛鴦上戳出無數個洞。
前世我被安排住在公主府偏院。
足足等了三天紀玉才出現,他抱住瑟瑟發抖的我:
“公主說府內不養閑人,缺個訓蛇師,我周旋許久還是無力轉圜,隻能委屈娘子在此住下。”
“但我專門找太醫求了藥,娘子體弱,定要調理好身子,才能與我白頭。”
我毫不知情地喝下一碗又一碗苦到發暈的藥,滿心歡喜地等著他說的共白頭。
卻隻等來了,夜裏趁我熟睡時爬上我床榻的蛇。
喝到第十九次,月事遲遲不來,我整夜整夜地吐血。
我察覺不對。
可血吐到地上,紀玉滿眼心疼,恨不得幫我接住,我又卸下了防備。
紀玉曾經為了我被紀父打了五十大板趕出家門,他怎會害我?
許是這些年我真的熬壞了身子。
直到公主召見我,紀玉服侍公主喝藥,我看見她的藥裏帶著血色。
我才知道,她的藥用蛇毒做藥引,她喝下的,是我被蛇咬過但無毒的血。
紀玉心疼的不是我的血,是她的藥。
我暈倒在殿前,太醫查出我有身孕。
紀玉跪下求我:
“娘子再幫我一次,我苦讀十年終於高中,卻因形容豔麗被皇上厭棄。”
“我不甘心!”
我垂下眼,這十年,苦的何止是他。
他用的筆墨紙硯是我一針一線攢出來,吃糠咽菜省下的。
他進京趕考,我變賣所有家當,給他租下京郊的宅子,他卻好幾年了無音訊。
“公主於我有恩,病愈後她說會舉薦我回歸朝堂,助我登上宰相之位。”
“屆時娘子腹中之子就是宰相之子,他不會再和我們一樣受苦!”
腹中的孩子輕踢我的肚皮,仿佛在認同他爹爹的話。
可第三十三次試藥,他們不再遮掩,把我關進蛇窟。
密密麻麻的蛇靠近我纏住我,我痛得叫出聲。
公主遠遠拍手叫好:
“精彩!”
紀玉背對著我:
“公主若是喜歡,不如用西域進貢的琉璃罩住蛇窟,坐得近些,細細觀賞。”
此後每一次,公主府幾乎所有人都在琉璃罩前,圍觀我在蛇窟逃竄。
第九十九次試藥後,我腹中陣痛,生了一天一夜,孩子終於探出頭。
卻是個死胎。
紀玉抱著死胎落了淚,他容色癲狂:
“娘子,等我回來!”
死胎被扔在地上,他大步離開。
我滿頭是汗,全身無力地躺在床上,聽著外邊的閑言碎語。
“公主治的到底是什麼病?”
“噓,公主之前不孕被鎮南王休棄,現在正是治療這不孕之症呢。”
婢女驚呼一聲,蓋住了我痛苦的呻吟:
“天,為了皇家子嗣,也算是是值了!”
原來紀玉天天念叨的還差最後一味藥,竟是如此試藥。
剪刀落在地上,我伸手去夠,卻連起身的力氣也沒有。
我絕望的閉上眼,帶著極致的恨咽了氣。
手上一陣刺痛,血珠染紅了雪白的繡布,落在鴛鴦頭上。
我回過神來,既然老天垂憐讓我重生,
那這一世,誰也逃不掉。
“我跟你進京,不過不是為了狀元郎,而是去找我那改嫁後走散的夫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