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後來我想明白了,你救我的命,那我拿命來還不就行了麼?為什麼非要強忍著惡心,由著別人把我的尊嚴放在腳下踩?”
“第一次,你帶我去看比賽,現場起火,我被困在洗手間......你為了把我救出來,不惜徒手拉開燒紅的門把手......才在無名指上留下的那塊燒傷。”
“第二次,你帶我去飆車,出了車禍我的腳卡在氣囊裏瞬間沒了知覺。你不顧自己鎖骨受傷,將我抱出險地,走了幾公裏山路......你肩胛上的傷疤,也是那時候留下的。”
“第三次,你帶我去潛水,中途我的氧氣設備掉落,你把自己的裝備讓給我,所幸最後被教練救上來,但你卻因為嗆水患上了嚴重的肺炎,隻要一換季就不停咳嗽......”
“可是蘇洛川,這些地方都是你想去的,這些事都是你想做的,包括今天我們莫名提前慶祝的紀念日,也是你最喜歡的蹦極運動,你有想過我麼?”
“你有想過我可能並不喜歡這些事,你有想過我隻想去個安靜的海島度假,你有想過這麼多年,因為欠你的恩情,我無視了自己所有的需求,縱容你一次次惹出荒唐的機會?你真的以為,我什麼都不知道是麼?”
短短一分半鐘的準備倒計時,許念倒出了十年來的真相和委屈。
其實她早已看透,被恩情挾持困頓了多年的隻有她自己一個人。
而一段感情從開始計較平衡博弈,玩弄心術的那一刻開始,就已經再也回不去了。
風聲很大,蘇洛川戴著防護降噪的耳機,他並沒能聽清許念說的每一個字。
隻是看著眼前的女孩滿目淚水,深情款款地說著好些話,他還以為許念隻是害怕,緊張。
“沒事的念念,這很安全的,而且有我在,我答應過你無論何時何地,我都不會讓你陷入危險的。”
許念讀著他一字一句的唇語,隻覺這種能力最後還免不了浪費在一句虛偽的廢話上,實在很諷刺。
她讀唇語也是專門為了蘇洛川而學習的,當初他溺水肺炎後,很長一段時間嗓子插管都說不出話......
“洛川,我要走了。”
許念鬆開抓在衝鋒衣上的雙手,眼裏承載的淚水終於盈出眼眶。
“無名指上的傷疤,我還給你。肩胛骨上的傷疤,我也還給你。當初你讓給我的氧氣麵罩,今天我同樣還給你......”
說完,她抱住蘇洛川飛身而躍。
數百米高空直墜,靈魂和記憶被快速定格凝滯。
蘇洛川本能將手臂擁緊,抱住懷裏的女人。
可是當他想要把手伸向許念的安全扣時,突然聽到自己背上一聲清脆的哢噠響!
那聲音太熟悉了,在他籌備這次蹦極“意外事件”之前,已經無數次確認過這個雙保險彈開的聲音——
明明是許念的安全扣,為什麼這會兒卻響在了自己身上!
蹦極繩已經下墜到最低點,然後迅速正向反彈。
而許念臉上越來越平靜的表情,已經讓蘇洛川察覺到不尋常了——
“念念,你——”
下一秒,隻見許念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將自己身上的安全扣解下來,直接掛在了蘇洛川的身上!
“我說過,欠你的命,我用命還你。太累了,洛川,我不欠了。”
數百米高空下,許念的身體就像一片幹枯的落葉飄搖而下——
山穀中,隻有蘇洛川撕心裂肺的呼喊回蕩著。
“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