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念夜裏頭痛,睡的極其不安穩。
無數亂夢在腦子裏反複割裂,好像要把她這一生的畫麵都超載輸出。
蘇洛川察覺到她的異樣,緊張不已。
“念念,念念你沒事吧?是不是哪裏不舒服?”
他打開台燈,將許念擁在懷裏,兩隻大手在她冰冷的太陽穴上輕輕揉搓著。
“沒事。”
許念用虛弱的力量持續抗拒著他的懷抱,眼前的黑暗讓她倍覺不安。
“隻是生理期有些頭疼,你把燈開一下吧。”
“燈?!”
蘇洛川驀然一愣。
微弱的光線在許念的眼底透出幻影,下一秒她便意識到了其實房間裏已經開過台燈了。
看不見的,是她。
“我是說,你把頂燈開一下吧。我想去個洗個澡,身上很多汗。”
許念輕描淡寫地搪塞過去,在聽到蘇洛川回手打開牆壁開關的時候,摸索著下了床。
還好,失明隻是間歇性的。
“念念,你真沒事吧?”
蘇洛川還有些不放心,試著跟上去:“你要是不舒服,我看我們明天的事就先延後吧。”
明天是兩人的結婚紀念日,但是農曆。
這割裂感十足的日期不過是個特殊的由頭,卻是蘇洛川堅持要慶祝的。
而他慶祝的方式,是要許念陪著他到新開的南山公園蹦極。
“沒關係,我也種草那個蹦極公園很久了。”
許念微微一笑,轉身進了洗手間。
花灑被她開的很大,所以蘇洛川放心轉到陽台,跟蘇媽媽打起了電話。
卻不知道許念根本沒進洗手間,她靠在陽台隔斷外麵,因為視力下降帶來的聽覺敏銳,把他們的對話再次聽得一清二楚。
那一刻,她突然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做錯了。
有句古話叫久負盛恩反成仇,大概就是在形容像她和蘇洛川這樣的關係。
明明已經消磨殆盡了所有的激情和愛意,卻因為年少太過驚豔的相遇,生死一線間的吊橋效應,讓彼此都誤解了所謂的一生羈絆。
其實,那不過都是強行嵌套的枷鎖。
他膩了,她也是。
所謂的救命之恩,終究變成了可以拿捏談判強行逼迫讓步的手段。
還有什麼比這更惡心的呢?
許念抬手摸了摸眼睛,才發現自己竟然連一滴眼淚都流不出來了。
第二天一早,胡司機的車準時來接上兩人,向著郊外的南山公園出發。
“念念,我原本計劃是想要下個月按照日期來過我們的結婚紀念日的,可我媽說下個月的農曆日子不太好,怕出事,所以讓我們選了農曆的今天。”
蘇洛川輕輕拉著許念的手,突然發下她的無名指根部纏著一圈創可貼。
“手怎麼受傷了?”
他關切地問。
然而許念隻是搖搖頭:“沒事,不小心切到了。”
蘇洛川舒了一口氣:“當心點,我會心疼的。”
漂亮的便宜話他已經輕車熟路了,許念隻當笑話聽聽,因為她知道他已經不記得自己好多年沒有下過廚,又怎麼會切菜切到手呢?
許念用指腹輕輕摩挲著蘇洛川那燒傷的無名指根部。
那是他當年為了把她從火災救出來,不顧傷痛拉開鐵門的時候留下的燙傷。
可許念銘記了他這麼多年的救命之恩,卻也忘記了那場火災的發生,分明是因為自己陪他去看球賽,才遭遇的一場意外。
而就在昨天晚上,許念用菜刀沿著他手指同樣的地方,硬生生銷掉了一塊皮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