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我是江南巨富蘇家的獨生女，卻因性格潑辣，無人敢上門求娶。

父親愛女心切，於是擲出萬兩黃金，在城中招募八位青年才俊，許諾入贅為婿。

上一世，我傾心於才華橫溢的寒門書生顧清玄。

並動用外祖家勢力助他平步青雲，一路扶持他至當朝首輔。

可在他受封那日，他卻與我父親昔日收留的義女在書房內纏綿。

我怒不可遏地上前質問，反被他誣陷私吞家產，與管家合謀，將我鎖入廢棄柴房。

梅雨時節，濕冷透骨，我腹中七月胎兒與我一同血崩而亡。

死後我魂魄不散，看到顧清玄對外宣稱我與侍衛有染，珠胎暗結，羞憤之下自戕。

他擁著表妹將我的薄棺丟入江中，得意洋洋：

「你以為用金錢就能收買我的真心？可笑！我愛的從來都是玉兒的溫柔解意！」

「若非為了你蘇家的百年基業，我怎會忍辱負重娶你這悍婦，簡直臟了我柳家的祖墳！」

我才知，一切皆是算計。

再睜眼，我回到招婿那天。

這次，我直接將那箱黃金推到自己麵前，指著家中那些身手矯健的侍衛道：

「給本小姐脫，我要最大的那一個！」

侍衛們麵麵相覷。

父親回頭滿臉問號：「乖寶，什麼最大？」

、

我一下子就明白了父親在說什麼。

眾目睽睽之下，我恨不得找個地縫鑽進去。

但我知道，這次我不能再像上一世那樣軟弱。

我強壓下心頭的羞澀。

「爹爹，當然是那個......腹肌！」

父親複雜表情瞬間舒展開來，還帶著幾分縱容的寵溺。

他清了清嗓子，對著那群還愣著的侍衛道：

「咳，聽到了嗎？大小姐要看腹肌，都......都把上衣解開，讓她瞧瞧！」

侍衛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

臉上寫滿了「這是什麼新奇的招婿方式」的驚疑。

但家主發話，他們也不敢不從。

窸窸窣窣一陣響動，他們紛紛解開了勁裝上衣的盤扣，露出了精壯的上身。

一時間，院內春光乍泄。

我深吸一口氣，故作鎮定地踱步上前，目光在一塊塊壘壁分明的腹肌上掃過。

沒錯，越是健壯，日後就越能護我周全。

目光最終停留在一個男人身上。

我毫不猶豫地伸出手指，點了點他那堪稱「搓衣板」的腹肌，清脆地宣布：

「就他了！爹爹，女兒就要這個腹肌最大，最多的！」

父親眉眼笑開了花。

「好好好，就依你的！」

「不過霜兒，你不是一心傾慕顧公子嗎？」

「今天怎麼突然想這一出了？」

我餘光掃向桌案上顧清玄的畫像，死死咬緊牙關。

「爹爹，我想得很清楚，咱們家的侍衛知根知底，還武藝高強，總比那些滿嘴假仁假義的書生強。」

父親欣慰的點點頭：「乖寶，你終於想通了，我也覺得那個顧清玄不是個好東西。」

上一世，我死後父親聽聞噩耗匆忙趕來，卻被顧清玄告知我已投江自盡。

寒冬臘月，父親在江中尋我三天三夜，最終精疲力竭溺死江中。

而那對狗男女卻在不遠處的畫舫上飲酒作樂。

絕望的場景曆曆在目，我怎能再次踏入那個深淵。

我一把撕碎畫像投入炭盆，緊緊抱住父親。

「爹爹，有你在真好。」

父親摸了摸我的頭。

「你既已決定我便不再多言，蕭瑾此人雖出身低微，但忠心耿耿，你嫁他我也安心。」

我猛然一怔，「誰？蕭瑾？」

目光這才投向正在院中換衣的那道身影。

前世，我對蕭瑾印象模糊，隻知旁人都說他性情冷漠，武功高強，見到我總是避讓三分。

可死後正是他，冒著風雪將我和父親的屍骨收殮，葬在後山桃林。

甚至還為我立了一塊無字碑。

「就他了父親，婚期定在七日後。」

「此事暫且保密，免生變故。」

父親點頭，欣然去準備婚禮事宜。

我走到蕭瑾身旁，他手中的佩劍差點脫手。

「小......小姐，有何吩咐？」

2、

我彎唇笑了笑。

「以後喚我晚霜。」

他古銅色的臉瞬間泛起紅暈。

我暗想這人倒沒傳說中那般陰冷，反而有幾分憨態。

低頭見他腳上那雙布鞋已經破損。

想起前不久花費十兩銀子為顧清玄在城中最好的鞋鋪「踏雲坊」定製的錦靴，頓時肉疼不已。

那雙錦靴，顧清玄寶貝得很，時常穿著在書院炫耀。

我打定主意，轉身便去了那家「踏雲坊」。

並非要再做什麼錦靴，隻是想給蕭瑾選一雙耐穿舒適的布鞋，那裏的老師傅手藝是極好的。

剛從鞋鋪出來，便撞上了從學堂歸來的書生們。

為首一人立刻怪叫起來：

「呦，這不是蘇家大小姐嗎？又從‘踏雲坊’出來，莫不是又給顧公子定製了新款的靴子？」

另一人接話：「上個月的錦袍，這個月的錦靴，蘇大小姐對顧公子可真是情深似海啊！該不會是提前準備的嫁妝吧？」

「要我說還是顧公子命好，能得蘇家千金這般青睞，連鞋履都是女方上趕著送最好的，將來嫁妝還得了？」

街邊行人都聽得清楚，不少人已經投來曖昧又鄙夷的目光。

我還未開口，站在最後的顧清玄便露出極度厭惡的神色，仿佛我做了什麼十惡不赦的事。

「蘇晚霜！」他厲聲喝道，「我說過多少次不要再給我買這些東西！你這般死纏爛打，究竟要不要臉麵？」

他伸手就要來搶我手中的油紙包。

我一把奪回，緊緊抱在懷裏，像是護著什麼珍寶：「這是給我未婚夫買的，不是給你的！」

顧清玄愣了愣，隨即不屑地冷笑：

「蘇晚霜，你什麼時候學會欲擒故縱了？」

「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父親表麵讓你挑選，實際就是要你嫁給我。」

「這滿城誰不知道，‘踏雲坊’的鞋，你蘇大小姐除了買給我，還會費心給旁人？」

「更何況全城人都知道，你整日追在我身後獻殷勤，除了我還有誰會娶你這不知廉恥的女人？」

我正要反駁，楚玉兒適時出現。

她裝出病弱模樣站在我麵前。

「姐姐，聽說你要和清玄哥成親了，玉兒祝你們百年好合。」

說著她眼淚滑落，捂著胸口要跌倒。

我翻白眼，又來這套。

前世楚玉兒自從進入蘇家，就常在我麵前裝可憐。

好在父親不會被蠱惑，可眼前這個男人每次都會上當。

果然，顧清玄立刻將她扶住。

「蘇晚霜，都怪你！非要在這時候成親，玉兒才會難過。」

「記得明日多送些燕窩人參，好給她補身子。」

過去這些年，為了追求顧清玄，我天天給他送飯送衣，替他抄書研墨，更是花費無數銀兩。

連帶楚玉兒也沾了不少光。

可到頭來，卻落得含恨而終。

這一世，我的銀子，我的人，絕不會再浪費在他們身上分毫。

我冷笑一聲，「做夢。」

轉身大步離去。

留下顧清玄那張怒不可遏的臉。

次日清晨，我帶著精心準備的桂花糕去尋蕭瑾。

剛到練武場，便見顧清玄得意洋洋地對其他書生說話。

「看著吧，她今日還是會乖乖來給我送東西。」

幾個書生立刻哄笑起來。

「那是自然，誰不知道蘇大小姐就是顧兄的一條狗，天天跟在後麵轉。」

我懶得理會，正想繞過去，卻被突然出現的楚玉兒擋住去路。

「姐姐，你這是要給我送點心嗎？」

她一把搶過我手中的食盒。

我臉色驟變，伸手要奪回來。

楚玉兒直接鬆手，食盒摔在地上，桂花糕撒了一地。

下一秒她跪在我麵前梨花帶雨。

「姐姐我錯了，不該妄想吃你做的糕點，是我不配。」

「求你原諒我，我保證以後再也不敢了。」

她一邊哭一邊猛磕頭，血都磕出來了。

任誰看了都覺得是我這個惡毒姐姐在欺負可憐義妹。

顧清玄果然衝過來，對我怒吼。

「蘇晚霜，你太過分了！有氣衝我來，別為難玉兒！」

「我以前隻覺得你蠻橫，現在才發現你竟如此惡毒！」

「若還想我娶你，立刻向玉兒道歉，否則別怪我悔婚！」

3、

我想起前世懷孕時的那個夜晚。

楚玉兒崴著腳說我故意推她害她受傷。

顧清玄二話不說就把我關在門外，逼我道歉。

寒冬臘月，為了肚中孩子，我隻能含淚認錯。

可明明我什麼都沒做。

這次我堅決搖頭。

「不可能！沒做過的事我蘇晚霜絕不道歉！」

顧清玄暴怒，抬手就要打我。

手還沒碰到就被一隻鐵鉗般的手抓住。

我回頭，看見蕭瑾滿眼殺意。

「你敢碰她一下試試。」

顧清玄疼得臉都扭曲了，恨恨收回手。

「哪來的狗奴才，也敢管我的事！」

「蘇晚霜，你有種別後悔！」

他拉著楚玉兒離開。

楚玉兒路過我身邊時，壓低聲音在我耳邊說。

「姐姐，你不過是個給清玄哥提供銀兩的冤大頭罷了。」

「你放心，這次我絕不會讓他娶你。」

「畢竟首輔夫人隻能是我一個人的。」

我瞬間明白，她也重生了。

可惜沒有我，哪來的首輔，更別說什麼夫人了。

前世科舉恢複，我傾盡家財為顧清玄上京城最好的學院，請最好的夫子。

沒有我，他根本考不上。

既然他不珍惜，那我就換個人培養。

我轉向蕭瑾，「你願意考取功名嗎？我想當首輔夫人。」

他愣了愣，隨即點頭，「好。」

既然決定培養蕭瑾，那些資料必不可少。

次日一早我去到顧清玄的書房拿回以前送他的珍貴典籍。

他不在，正好。

典籍就放在書桌上。

我拿了正準備離開，餘光瞥見案頭一摞粉色信箋。

我翻開，裏麵全是纏綿情話。

看著上麵的日期，我才知道他們暗通款曲已有三年！

我再次感慨前世自己的愚蠢。

竟然在眼皮底下都沒發現，還為這樣的男人蹉跎一生。

我收拾好東西，將他們的情書全藏進了自己的衣袖裏。

隨後將我送給顧清玄的所有物品都拿到當鋪變賣。

回到家剛要進屋，就聽見楚玉兒房中傳來嬌笑。

「清玄哥，你看我戴這鳳冠好看嗎？」

顧清玄毫不猶豫地回答。

「自然好看，這有什麼難的，我讓蘇晚霜把整套頭麵都送你。」

楚玉兒開心地笑了。

「真的嗎？可這是姐姐定親用的，會不會不妥？」

「我怕她以後更加針對我。」

顧清玄不屑地說。

「怕什麼？成親後她若敢對你不好，我立刻休妻！」

「反正戴著也是給我看，現在給你有何不可？」

兩人無恥的話讓我怒火中燒。

我一腳踹開房門，直接扇了楚玉兒一巴掌。

「誰準你戴我的鳳冠！」

她沒站穩跌在床上，眼中瞬間盈滿淚水。

我正要繼續質問，身後傳來一股大力將我推倒在地。

顧清玄雙目通紅，對我咆哮。

「蘇晚霜，你當真不知悔改！竟敢當著我的麵欺負玉兒！」

「戴鳳冠本就是為了嫁給我，既然玉兒喜歡，給她怎麼了？」

「反正我早就看過了，你明日隨便戴個紅花就行，再鬧這親事就別結了！」

4、

顧清玄居高臨下，仿佛施舍給我天大恩惠。

楚玉兒躲在他身後，對我露出挑釁笑容。

我冷笑著從地上爬起來。

「顧清玄，我沒鬧，這鳳冠我從未說過是戴給你看的。」

「而我蘇晚霜，這輩子絕不會嫁給你！」

顧清玄眉頭一皺，隨即大笑。

「不嫁我？你還能嫁給誰？」

「蘇晚霜，你說這些不過是想引我注意罷了。」

「隻要你把鳳冠給玉兒，我保證按時成親。」

「你若再鬧，就別怪我到處宣揚你的不貞之事，讓你成為全城笑話！」

笑話？也不知誰才是真正的笑話。

我拿起鳳冠當著他們的砸的稀巴爛。

顧清玄臉色鐵青。

「你簡直瘋了！玉兒我們走，不要理這瘋婦！」

「你且等著，明日看你如何哭著求我娶你！」

次日清晨，我正準備出門派發喜帖。

卻見顧清玄站在門口，一臉得意。

看見我手中的喜帖，他更加自滿。

「不是說不嫁給我嗎？背地裏還不是在偷偷準備。」

「路上我看見醉仙樓掛著你的名字，提醒你讓人不要把我的名字寫上去。」

「我可不想讓人知道我要娶你這潑婦。」

說完，他將手裏那支野花塞給我。

「對了，給我些銀兩，誰知你那鳳冠如此昂貴，我既然答應玉兒要給她買一套，就不能食言。」

「隻要你給我銀子，明日我還是會娶你的。」

顧清玄這副自以為是的嘴臉讓我惡心至極。

沒事，明日他就知道我到底要嫁給誰了。

我冷笑一聲，「做夢！」

說完將野花扔回他身上。

顧清玄氣急敗壞。

「好，蘇晚霜，你有種！那就別怪我明日不出席婚禮！」

當晚，我坐在梳妝台前發愁。

鳳冠已毀，明日如何是好？

正一籌莫展時，蕭瑾派人送來一個錦盒。

我打開，裏麵竟是一套全新的鳳冠霞帔。

工藝精美，用料上乘，一看就價值不菲。

我滿心疑惑，但婚禮前夜父親讓他住在外麵，也見不到人。

次日清晨，我身著鳳冠霞帔，蕭瑾一身大紅吉服走向我。

再次感歎自己眼光真好，委實英俊！

當我坐著花轎抵達醉仙樓門口。

一身粗布衣衫的顧清玄正站在門外。

他對著轎簾，語氣中帶著一絲施舍般的傲慢，嗤笑道：

「蘇晚霜，你還真敢一個人來？哼，本公子給你台階下，你倒蹬鼻子上臉了。」

「以為這樣就能拿捏我顧清玄？我倒要看看，沒了新郎，你這婚怎麼結！等會兒可別哭著求我！」

話還沒說完，就看見身後一身喜服的蕭瑾跳下馬背過來牽我的手。

顧清玄瞬間瞪大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