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鬥煥看上去信心滿滿的翻身下馬,心中卻可忐忑不安
雖然裴行遠給了自己徹查繡娘案的權力
可自己會查個六啊!
若是五天查不出個如何來,隻怕自己這官也當到頭了
一個是世家出身的戶部侍郎,一個是毫無根基的郎將
誰是軟柿子,魏鬥煥還是拎得清的
“你們幹嘛呢?!也不瞧瞧這是哪兒,是你們這些人能來的地方嗎?”
魏鬥煥的神遊被一陣凶蠻的叫罵聲打斷,魏鬥煥冷眼看去,卻見衣鋪的掌櫃,正掐腰堵著門,一身肥肉墩墩亂顫。
“你們這群天殺的臭丘八也不睜開狗眼看看!老娘這地方是你們能來撒野的嗎?耽誤了老娘的買賣,咱誰也別想好!”
“這是諫議大夫章紹同大人的買賣吧?”魏鬥煥冷森森的問著
掌櫃的臉上怒容一滯,既然魏鬥煥知道自己幕後的老板,卻還敢帶人來查,看來今天這事兒不簡單了
“哎喲,大人既然與章大人熟識,莫不是今天的事兒有什麼誤會?”
掌櫃的瞬間換了一副笑臉兒迎了上來,卻惹得魏鬥煥一陣反胃
真他媽是順風倒啊!
魏鬥煥撇了她一眼,一言不發的進了成衣鋪
“大人您貴姓啊?春蘭,快去給大人沏茶!一點兒眼力見兒也沒有!”
麵對魏鬥煥的冷漠,掌櫃的一點兒也不往心裏去,依然是滿臉堆笑的跟在屁股後麵兒張羅著
“別費勁了”魏鬥煥一屁股坐在椅子上,把玩著起了桌上的茶杯“讓春蘭回來吧,我就問問昨天那個繡娘的事兒,犯不著驚動章大夫”
“瞧您說的哪兒的話呀!大人您問,民婦一定知無不言!”
掌櫃的一邊說話一邊悄悄的在身後擺了擺手,一名繡娘端著茶盤走了出來,小心翼翼的放在魏鬥煥麵前,輕手輕腳的倒了杯茶。
魏鬥煥現在看著茶就覺得犯惡心,抬頭去看掌櫃的那張堆滿假笑的肥臉
更惡心了!
寂靜,死一般的寂靜
饒是左右逢源的掌櫃,此刻也覺得如芒在背
偷眼看去,隻見這位大人的眼神好像要殺人一般,自己經商多年,大大小小的官員也見過不少,可從未像今天一般無措
昨天他掌摑崔公子和盧縣令,就在自己鋪前,她知道他是千牛衛的四品郎將,可是......
他是誰的人?
“你等雷劈呢?”
魏鬥煥猛地蹦出一句,嚇得掌櫃的一激靈,竹筒倒豆子般說了起來
“是是!那繡娘叫孫淑靜,長安本地人士,家住城外孫家莊,去年來的鋪裏,一開始我嫌她小,不想要,她爹娘一個勁兒的求我,我這才......”
魏鬥煥猛地一拍桌子,嚇得掌櫃的兩腿一軟跪倒在地,緊接著就聽見魏鬥煥森然的聲音
“你怎麼知道我問的是誰?”
掌櫃的隻覺得腦子轟的一聲,一片空白,冷汗順著額頭滑了下來
“這個......大人容稟,今天鋪裏隻有孫淑靜沒來,昨天崔二公子又調戲......啊不!又與她嬉戲,大人今日帶隊前來,民婦估計,便是問她來的。”
“嗬嗬,你估計的不錯”
魏鬥煥的笑聲此刻在掌櫃的耳朵裏,比閻王索命的鐵鏈還要冰冷,她抬眼偷瞧,隻見魏鬥煥額頭上赤紅的傷疤猶如邪物一般緊盯著自己
掌櫃的跪在地上,心裏隻祈求眼前這瘟神趕緊走。
“那你再估計估計,本官想聽什麼呢?”
“這個......這個......那孫淑靜住在南城方家巷第三家院子的北屋,平時勤懇溫順,誰也不得罪,她爹娘都是老實的莊稼人,每月初七都來城裏看她,她她她......”
掌櫃的說到最後甚至都帶著點兒哭腔,魏鬥煥眉頭緊皺的聽著,可掌櫃的“她”了半天,卻再也沒說出什麼話來。
“你估計的不錯”
魏鬥煥站起身來向門外走去,路過掌櫃身旁的時候,用刀鞘輕輕的拍了拍掌櫃的肩膀,掌櫃的汗毛唰的一下豎了起來
“好好估計估計我還想聽什麼,我們這些臭丘八會再來找你的”
魏鬥煥頭也不回的走出了門,留下掌櫃渾身癱軟的跪坐在地上,而此時成衣鋪前已經三五成群的聚起了一些百姓
昨天魏鬥煥掌摑崔謹書的事兒已經傳遍了長安城,不少人都想看看這位“不畏權貴”的巡街使。
“這就是昨天的巡街使?我看也不怎麼樣嘛!”
“別胡說,你看給那‘夜叉劉’嚇得!”
“哈哈哈,你還別說,自打這家店開了,淨看這掌櫃欺負人了,今兒這模樣還是第一次!”
魏鬥煥看著麵前議論紛紛的百姓,不由莞爾
前世自己也是“吃瓜群眾”裏的一人,沒想到現在卻成了焦點
更沒想到自己不過是懲治了一個紈絝、幾個惡奴,就從昨天的淨街閉戶,到今天夾道相迎了
魏鬥煥眼珠兒一轉,伸出雙手往下壓了壓,百姓們頓時安靜了下來
“本官奉命緝查繡娘孫淑靜失蹤一案,凡有知情者,均可到巡街衙門舉報,線索有用的,賞銀十兩!找到孫淑靜者,賞銀五十兩!”
話音剛落,百姓的議論聲更盛,魏鬥煥跟身旁的金吾衛交代了幾句,便騎馬出了人群,下班回府!
雖然他現在已經知道了孫淑靜的住處,但自己對刑偵根本一竅不通,去她住處勘察也是浪費時間,倒不如安排專業的人去。
而自己今天在織良成衣鋪裏演的這出大戲,不用一日,就能將繡娘失蹤一事傳得滿城盡知。
以幕後人的手段,想必還會知道自己今日鞭打崔遷山的事
自己帶著金吾衛這麼張揚的穿街過巷,金吾衛府的態度,也會傳到這個人的耳朵裏。
魏鬥煥此刻雖然不知道幕後操縱這一切的人會怎麼辦,但他卻知道此刻真正的“地頭蛇”已經找上門來了!
魏宅門前,魏鬥煥還沒下馬,管家魏福就已經迎了出來。
“大人,盧顯節大人在大堂等待多時了,您看......”
魏鬥煥心中一陣冷笑,這長安縣令果然是名不虛傳啊!
魏鬥煥彎腰從地上捧了一把土兜頭灑在自己身上,啐了幾口唾沫,又用臟手在臉上劃了幾道,一副風塵仆仆的模樣,邁步就往裏走。
“哈哈哈哈哈,本官公務在身,怠慢了盧大人,罪過罪過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