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晚,我離開了那個叫“家”的地方,回到了我自己的出租屋。
這是我上大學的時候租的房子,房子很小,隻有十幾平,我曾經帶賀瑾之來過這裏。
大學畢業之後,我就和賀瑾之結婚了,跟著她搬去了賀家。
房東阿姨人很好,房租很便宜,所以這麼多年,我一直都有交房租,偶爾被賀瑾之趕出來,也好有個落腳的地方。
躺在床上,記憶如潮水般湧來。
賀瑾之和張恒是學校公認的校花和校草,大學四年他們是人人羨慕的金童玉女。
和很多人一樣,我暗戀了賀瑾之整整四年。
大學畢業前夕,雖然不舍,但也意味著漫長又痛苦的暗戀生涯終於要結束了。
就在畢業典禮當天,賀瑾之突然找到我。
“我們結婚吧!”
我愣在原地,在同學們一聲聲“臥槽”中,許久才緩過神來。
“你要是不反對,典禮結束之後,我來接你去民政局。”
我麻木的點了點頭。
就這樣,我在畢業典禮當天,成了學校的風雲人物。
提起我的名字,別人都會說一句:“聽過,聽過,不就是畢業當天,被高冷校花求婚的那個小子嗎。”
我隻一直以為,是我的癡心感動了老天,這一刻,我才知道,我感動的隻有自己。
那一夜,我一個人吃著泡麵,喝著啤酒,失眠到天亮。
第二天,我早早來到公司,遞交了辭呈。
人力資源部的同事都很驚訝。
“遠哥,你和賀總?”同事欲言又止。
“挺好的。”
我淺笑回答。
“那賀總知道你要離職嗎?”
“不重要了。”
看著同事眼中閃過的同情,為了給自己留下最後一絲體麵,我簡單的對接下工作,草草的離開公司,生怕晚離開一秒,都會讓自己變得難看。
再次回到出租屋,我看著在律師那擬好的離婚協議,給賀瑾之發去消息。
“離婚協議我已經簽完字了,你找個時間,也把字簽了吧。”
信息發出去半天沒有回應,我甚至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什麼。
突然,手機鈴聲響起,我秒按下接聽鍵。
電話對麵傳來發小的聲音,我看了眼來電顯示:林清。
“顧遠,聽說你要和錢可訂婚,這不是真的吧?”
“你都聽說了,消息傳的還真快。”
“我靠,你不會吧,你不知道錢可是什麼人嗎,上學的時候她名聲就不好,學校哪個不知道她私生活混亂,我聽說她能同時交往五個男朋友。”
“我不在乎,沒別的事,我先掛了。”
不等林清繼續說話,便掛斷電話。
掛斷電話之後,我看著手機屏幕。
上麵依然是我和賀瑾之結婚時的合影,我盯了很久,然後果斷按下刪除鍵。
照片消失的瞬間,屏幕也變成了白色,心口像被挖了一塊,也變得空空蕩蕩的。
又看了一眼手機,還是沒有消息。
我想,這個時間,他們一家,應該在其樂融融的逗孩子吧。
又過了大概半個小時,響起一陣急促的敲門聲。
我打開門,賀瑾之滿臉疲憊的站在那裏。
“你......”
我想說,你還沒出月子,怎麼可以跑出來,難道就這麼急著和我離婚?
但是我話還沒說出口,賀瑾之一巴掌打在我的臉上。
“顧遠,你又是離職,又是離婚,到底是在鬧哪樣?我已經很累了,你能不能不要添亂了。”
是啊,這張憔悴的臉,和生孩子之前,簡直判若兩人。
可是,讓你累的人,是我嗎?
我話到嘴邊,卻沒有說出口。
“我不同意離婚,等孩子滿月,我會讓張恒離開,而孩子的父親,也隻有你一個。”
“賀瑾之,你是在可憐我嗎?收起你那假惺惺的憐憫,我不需要你的施舍。”
在她麵前,我從來都是小心翼翼,生怕哪句話說錯了,惹她不開心。
這也是,結婚五年來,第一次說出這麼硬氣的話。
她先是愣了幾秒,正準備在說什麼,手機卻突然響了。
聽筒裏傳來張恒的聲音:“之之,孩子不知道是餓了,還是哪裏不舒服,一直在哭鬧,怎麼哄都哄不好。”
張恒說完,孩子很配合的哭了起來,不知道的還以為有人在掐他。
聽到孩子的哭聲,賀瑾之整個人都緊張了起來。
“去吧。”
賀瑾之看了看我:“後天是孩子的滿月宴,你作為孩子的父親,必須出席,剩下的等滿月宴以後再說。”
“好。”
我也不知道為什麼會脫口而出這個字,我明明可以不去。
傍晚時分,我躺在床上翻看手機,張恒在朋友圈發了一條動態。
“日子怎麼會和誰過都一樣,從今以後多了一份逆鱗。”
配圖是一張一家三口的合照,雖然隻是張背影,但是沒有人不知道照片裏的人是誰。
關掉手機,我的心從來沒有過的平靜,我想,這大概叫釋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