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父親破產後，我借口膩了，踹走了包養三年的醫學校草顧青峰。

當晚，他跪在大雨中紅著眼求了我八個小時。

而我，查出了懷孕四個月。

五年後，貧困校草成了千億富豪。

榮登富豪榜那天，記者問他：

“顧總，您用了五年時間從一個貧困生逆襲成千億富豪，有什麼秘訣嗎？”

男人嘴角微勾，狹長的鳳眸裏滿是譏諷。

“找一個愛慕虛榮的女朋友，再被她狠狠踹掉。”

台下一片嘩然。

當天下午，千億富豪被女友背叛的新聞就登上了全城熱搜。

而我，剛結束完今天的第八份工作，因為過度疲勞猝死在接女兒回家的路上。

再度醒來的時候，我已經飄在半空。

絕望之際，我突然發現。

那個發誓要讓我後悔一輩子的顧青峰。

找到了女兒上學的幼兒園。

1

“顧總，這就是你要找的沈甜甜，她媽媽每天都來接她放學。”

在老師殷勤的帶領下，顧青峰站到了女兒麵前。

“叔叔，你找誰？”

五歲的女兒抬起頭，奇怪地看著眼前的男人。

顧青峰一頓，緩緩蹲下身。

“我找沈楠，你知道她在哪兒嗎？”

女兒眨了眨眼睛，對著男人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

“你要找我媽媽嗎？她在上班。”

顧青峰臉色變得難看。

“她還要上班？那你爸爸呢？他連自己老婆孩子都養不起？”

女兒嘟起嘴。

“我爸爸在很遠的地方工作，媽媽說，爸爸在外麵很辛苦，每天都要賺好多好多錢。”

“等他賺到了足夠的錢，就會回來接我們。”

“叔叔，你認識我爸爸嗎？”

她期待地看著顧青峰，男人的臉色卻更加陰沉。

“不認識。”

顧青峰冷冰冰地開口，起身離開。

走到門口又頓住，回頭仔細打量了眼女兒的五官。

帶著不知名的期待。

“你今年......多大了？”

女兒一愣，掰了掰手指正要開口，老師就迫不及待回答。“甜甜六歲了，今年剛上大班。”

我猛地轉頭，這才想起來。

女兒出生的時候，我正被高昂的債務壓得喘不過氣來。

為了能抽出更多的時間賺錢養家，我特意在上戶口的時候寫大了一歲。

好讓女兒能早點上幼兒園。

想到這，我直接將唇瓣咬出了鮮血。

【對不起甜甜，媽媽不應該更改你的年齡的。】

我又轉身朝著顧青峰的方向大喊。

【顧青峰，你那麼有錢，你去查一查，查一查甜甜的出生記錄。】

【甜甜是你的女兒，你不可以丟下她！】

“六歲？”

顧青峰僵在原地，看著女兒的眼裏帶上了濃重的厭惡。

“嗬，沈楠真是好樣的。”

“和我分手五年，孩子居然六歲了。”

他笑了笑，眼眶卻紅了。

“今天就當我沒來過。”

說完，就揮開老師的手大踏步離開。

我追著他離開的背影，不停呐喊。

【顧青峰，別走！】

【你走了，我們的女兒怎麼辦？她才五歲，她一個人，怎麼活啊？】

沒有人聽得到我的呼喊。

顧青峰腳步不停。

走出教室前女兒突然想到了什麼，下意識叫道：

“爸爸。”

顧青峰頓住，不敢置信地看著女兒。

“你......你叫我什麼？”女兒回過神，臉上冒出羞怯的暈紅。

“對不起叔叔，我把你認成我爸爸了。”

“叔叔，你還有什麼事嗎？”

顧青峰眼底的情緒逐漸收斂，最終變成一片死寂。

他厭惡地掃了眼女兒白皙的小臉，再沒有回頭。

女兒則是嘟了嘟嘴，自言自語：

“叫錯人了。”

“不過這個叔叔的背影真的和媽媽鎖在抽屜裏的照片好像啊。”

她搖了搖頭，繼續乖乖地等我回家。

隻有老師不滿地斜了一眼女兒，像是在可惜自己少了個結交大人物的機會。

2

天色漸漸變黑。

幼兒園裏的小朋友們也都被家長一一接走。

隻有女兒，還乖乖地坐在教室裏畫畫。

“這個是我，這個是爸爸，這個是媽媽。”

女兒一邊塗著蠟筆，一邊開心地自言自語。

提到我的時候，她忽然轉頭看向教室門口。

像是在期待我下一秒就會突然出現，然後朝她溫柔地招手，說：

“甜甜，媽媽來接你啦，我們回家吧。”

在女兒第37次看向門口的時候，終於有人出現了。

“沈甜甜，你媽到底去哪兒了？怎麼還不接電話？”

“不會是光顧著陪老男人，不要你了吧？”

聽著電話裏的忙音，老師翻了個白眼，清秀的臉上滿是尖酸刻薄。

我更是當場愣在了原地。

不敢相信這樣的話會出自一名老師的口中。

女兒卻好像習以為常，默默捏緊了手中的蠟筆，小聲反駁：

“我媽媽不是這樣的人，她會來接我的。”

老師嗤笑一聲，嫌棄地掃了眼女兒身上打著補丁的上衣。

“裝什麼？我可聽洋洋爸說了，你媽媽為了賺錢在外麵什麼事情都幹。”

“別說是陪老男人，隻要給錢，當狗都行。”

“也不知道院長當初怎麼收你這樣的孩子進幼兒園，看著就晦氣。”

說罷，她直接搶過了女兒手裏的蠟筆，推著她走到座機前。

“趕緊給你媽打電話，叫她來接你。別耽誤我下班。”

將電話塞進女兒手裏後，老師揚長而去。

隻留下女兒委屈地咬緊了嘴唇，小小的身子不斷顫抖。

我心疼地想要替她擦一擦眼淚，伸出的手卻徑直穿過了她的身體。

好在女兒很乖，她熟練地哄著自己：

“甜甜沒事，甜甜不哭，甜甜很愛媽媽。”

她擦了擦眼淚，踮起腳撥通了我的號碼。

“1......3......7......3......4......5......8......8......6......”

電話鈴聲響起。

“媽媽！你是不是又在加班啦？累不累啊？甜甜今天很乖，有好好吃飯，沒有亂跑。”

“你什麼時候來接甜甜呢？”

電話傳來忙音，無人接聽。

女兒呆呆地看著聽筒，接著像個小大人似的歎氣一聲。

“媽媽肯定又是在忙了。”

“不過沒事，甜甜知道媽媽很辛苦，甜甜會照顧好自己。”

她放下電話，撿起被老師丟掉的蠟筆準備繼續畫畫。

可肚子卻不受控製地響了一聲。

咕咕叫。

好餓啊。

女兒想。

她翻了翻自己的小書包，沒有吃的。

又在抽屜找了找，還是沒有吃的。

最後，隻能將視線定格在垃圾桶裏吃了一半的小點心。

每天下午，幼兒園都會給小朋友發點心。

但屬於女兒的那份，在發下來的時候就被其他人搶走了。

她告訴老師，可老師說：

“沈甜甜，你一個女孩子，讓讓男孩子怎麼了？”

“他們吃得多，要長高，不像你，就知道斤斤計較。別說是今天這份點心，就是明天的、後天的，老師都要給別人，像你這樣不聽話的孩子，不配吃。”

回想記憶，女兒的眸光逐漸暗淡。

她走到垃圾桶麵前，忍耐了很久，最後還是沒忍住伸手。

撥開上麵的灰塵，女兒咽了口口水，慢慢往嘴裏放。

進口的瞬間，門口突然傳來一聲暴喝。

“沈甜甜！”

老師衝進教室，猛地打翻了女兒手裏的點心。

3

看著女兒懵懂的眼神，老師喘了兩口粗氣。

然後擰住女兒胳膊上的嫩肉，死命地掐。

“小賤人！我讓你偷東西！”

“說，你去哪兒偷的點心！什麼時候偷的！”

女兒疼出了眼淚一聲，不停解釋。

“老師，我沒有偷東西，這是我從垃圾桶裏撿的。”

“老師，甜甜好疼。你別掐甜甜了。”

我也憤怒地衝上去，想將人拉開。

又是一場空。

看著女兒痛苦的眼淚，老師眼底劃過快意。

“撿的？我不相信。誰不知道整個幼兒園就屬你家最窮。”

“窮人都愛偷東西，你也不會例外。說，你什麼時候偷的點心！”

不到三分鐘，女兒的胳膊就被人掐出了五處青紫。女兒也從一開始的掙紮痛呼，變成了瑟瑟發抖。

“老師，我真的沒偷東西。老師，你別打我了，媽媽看到了會難過的。”

女兒的話刺激到了老師，她冷笑一聲，將女兒丟到地上。

“還學會拿家長來壓我了是吧？看來你是教訓沒受夠。”

她拽起女兒頭上的小辮子，拖著她走到儲物櫃。

“給我爬進去。什麼時候承認你偷東西了，什麼時候你再出來。”

看著漆黑狹小的儲物櫃，女兒眼裏閃過濃濃的恐懼。

“不要，老師。我錯了，你別把我關進去。”

“媽媽，媽媽你在哪兒，你救救甜甜，甜甜不要被關起來。”

“媽媽，甜甜害怕，你在哪兒？”

女兒的哭聲響徹了教室。

我也疼得像是在被利刃剜心。

我著急地想要告訴她，甜甜別怕，媽媽在這裏。

媽媽會保護你。

可無論我喊了多久，喊得多大聲，都沒有人聽到。

我明明就在女兒咫尺相近的地方，卻隻能眼睜睜地看著我才五歲的女兒。

被人汙蔑、被人虐打，被人關進狹小的儲物櫃。

有那麼一瞬間，我真恨不得自己直接死了，看不到這一幕。

老師的耐心徹底告罄。

她嘖了一聲，強硬地將女兒鎖進儲物櫃。

接著關上了教室的燈。

“最討厭你們這些熊孩子了，惡心。”

女兒抱著自己的膝蓋，哭到聲音沙啞。

坐在辦公室裏的顧青峰心臟突然一痛。

他皺了皺眉，冷厲的目光直接掃過邊上站著的下屬。

“還沒有沈楠的消息嗎？”

下屬擦了擦汗，顫顫巍巍地回答：

“沈女士的同事說今天是她女兒的生日，沈女士特意請了假，一個小時前就下班了。”

“但不知道為什麼，她現在還沒有去接孩子。”

“顧總，都快七點了，要不然您把孩子先接回來？”

男人沉默片刻，接著不知道想到了什麼勾唇冷笑。

“不去。”

“又不是我的女兒，沒人接就沒人接。”

另一邊，女兒已經在漆黑的儲物櫃裏關了三十八分鐘。

她的眼睛已經腫成了核桃。

我的眼淚也快要流幹。

絕望之際，教室裏的燈被人打開，一道磁性的男聲響起。

“甜甜？沈甜甜？”

4

女兒眼裏的光瞬間亮起。

她著急地大喊：

“陳老師，我在這裏！”

儲物櫃被人打開，女兒嘴裏的陳老師站在外麵，溫柔地將女兒抱了出來。

“甜甜，你沒事吧？”

女兒擦了擦眼淚，露出一個甜甜的笑容。

“陳老師，你是來救甜甜的嗎？”

男人眼神一暗，看著女兒的眼神帶上了成年人的侵略。

“當然了，老師就是來救甜甜的。”

女兒輕快地嗯了一聲，投去感激的眼神。

我卻忍不住發抖，刺骨的寒意幾乎凍結我的神經。

來不及思考，我瘋狂地喊著女兒的名字，讓她快跑！

女兒聽不見，還在認真地對著男人說話。

“陳老師，我媽媽還沒有來接我，你可以給我媽媽打個電話嗎？”

陳老師咽了口口水，伸手摸上女兒白皙的皮膚。

“甜甜別急，先陪陳老師玩一會兒好不好？”

“陳老師可喜歡甜甜了。”

女兒怔在了原地。

我教過她，不能讓別人觸碰自己的身體。

於是女兒後退了兩步，語氣帶上了害怕：

“陳老師，甜甜不想玩，甜甜要媽媽。”

我也擋在女兒的麵前，像隻發瘋的母豹子一樣對著他咒罵。

男人眼底露出不屑，直接將女兒逼到了牆角。

“乖，叔叔隻是想跟你玩一玩，甜甜聽話。”

他一邊說，一邊抓住了女兒的手，強迫性地撩起了女兒的裙子。

粉色的蓬蓬裙卷到腰間。

男人伸出油膩的大手準備扒下我親手為女兒穿上的小熊內褲。

我瞬間發了瘋。

撲上去不停想要撕咬男人。

【甜甜，跑啊！甜甜！快跑！】

沒人聽得到。

女兒驚恐地掙紮，哭著想要擺脫男人的大手。

“陳老師，你放開我，媽媽，媽媽你在哪兒？”

“我害怕，媽媽！”

哭聲傳到了教室外。

將女兒關進儲物櫃的女老師被吸引過來。

見到兩人的姿勢，眼裏瞬間閃起怒火。

“陳明！你在幹什麼！”

男人的動作一僵，心虛地縮回了手。

對著女人討好地笑了笑。

女老師冷哼一聲，踏著高跟鞋走到女兒麵前，抬手就是一巴掌。

“小賤人！就知道你不安好心，這麼小就學會勾引男人了！”

“呸！”

看見女兒震驚地眼神，女老師的目光更加凶狠。

高跟鞋狠狠踹在了女兒的心窩。

“看什麼看？小賤種！你媽都不要你了。”

女兒痛苦地倒在地上，嘴裏吐出一口鮮血，但她還是倔強地反駁道：

“你騙人，媽媽不會不要我的。媽媽很愛我。”

說完終於還是沒忍住哇哇大哭。

女老師厭煩地掃了眼女兒，拉著男人離開。

邊走邊罵：

“我說了多少次了，這就是個小賤種，你碰她幹什麼？不嫌晦氣啊？”

男老師不在意地撇了撇嘴：

“怕什麼，反正她們家沒背景，難不成還敢告我？”

兩人的聲音逐漸遠去。

隻留下女兒躺在地上，衣冠不整，渾身青紫。

“媽媽......”

女兒看著教室門口，大大的眼睛逐漸沒有生機。

“你什麼時候來接甜甜啊？甜甜好想你。”

5

我蹲在女兒麵前，眼淚像止不住的水龍頭。

我想抱抱她。

我想保護她。

我想跟她說。

【甜甜，媽媽在，媽媽一直在。】

可我說不出口。

我難道要讓我的女兒知道。

明明我就在她的麵前，卻隻能眼睜睜看著她受傷嗎？

我該怎麼辦？

我能怎麼辦？

月光照進窗欞，我看見了女兒桌上畫的一家三口。

爸爸？

顧青峰！

我擦了擦眼淚，在女兒的額頭上落下一吻。

接著立刻飄出了幼兒園。

我知道我可能還是沒什麼用，但哪怕隻有一點希望，我也要為我的女兒努力嘗試。

顧青峰也從公司出來，準備回家。

車上，他的腦海裏不斷回憶起女兒的畫麵。

“甜甜？甜甜......”

他自言自語著，不自覺就讓司機開到了幼兒園門口。

透過圍牆，他看著教室裏透出的燈光，有些猶豫。

要不要下車呢？

沈楠是不是還沒接孩子？

握著方向盤的手逐漸縮緊，男人自嘲地笑了笑。

“又不是我的孩子，我著什麼急。”

我著急地拍打著車窗，瘋狂呐喊。

【別走！求求你，別走！去看看我們的孩子，救救她！】

顧青峰收回視線，擰動鑰匙。

我慌了神，用盡全部力氣奮力大喊。

“顧青峰！”

突然，我的聲音好像傳了出去。

顧青峰臉色驟變，立刻紅了眼眶。

“沈楠！是不是你？沈楠！你出來見我啊！”

他大聲地喊著，視線不斷掃過周圍。

“沈楠，你出來！你憑什麼不敢見我！沈楠！”

路口傳來一道白皙的亮光。

兩輛警車從路口駛來。

上麵下來了兩位目光嚴肅的警察，還有一名眼眶紅紅的年輕女警。

“您好？請問您認識沈甜甜嗎？”

年輕女警哽咽著問道。

“她的母親一小時前被人發現，猝死在圓山路。”

砰！

顧青峰撞到車上，眼裏爬上密密麻麻的血絲。

“你說什麼？”

與此同時，幼兒園裏傳出來一聲女孩的尖叫。

幾人反應過來，立即朝教室衝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