收拾行李的時候,我的目光落在了床頭櫃上那張我和媽媽的合照上。
照片裏,媽媽笑得溫柔慈祥,脖子上戴著那塊墨綠色的玉佩,溫潤的光澤映襯著她的笑容。
眼淚,在親人麵前是忍不住的。
媽......
我撲倒在床上,將臉深深埋進散發著黴味的被子裏,壓抑了許久的哭聲再也無法抑製。
媽,對不起,兒子不孝。
媽媽臨終前,顫抖著將玉佩戴在我的脖子上:“銘遠,這是你外婆傳下來的,能保平安,你要好好收著......”
那塊玉佩,是我對母親所有溫暖記憶的寄托。
可三年前,為了白楚楚那張偽造的二十萬的醫藥費單子。
為了她那句“銘遠,再湊不到錢,我就真的要死了”,我哭著摘下了它,一步三回頭地送進了當鋪。
我當時還天真地想著,等她病好了,我們一起努力賺錢,再把玉佩贖回來。
我母親用生命守護的念想,在她眼裏,竟然是如此的不值一提。
眼淚浸濕了枕頭。
我狠狠地擦掉臉上的淚水,一遍遍地在心裏對自己說:“江銘遠,男人點兒,你該向前看。”
離開前的最後一天,我聯係了中介退租。
可當我拖著疲憊的身體,走到寫字樓的走廊拐角處時,一個熟悉的身影猝不及防地撞入了我的視線,是白楚楚。
她正挽著一個打扮輕浮、肌肉發達的男人,兩人舉止親昵,有說有笑地從一間掛著投資公司牌子的辦公室裏走出來。
江銘遠的手甚至還不安分地在男人結實的臂膀上摸了一把,引得男人一陣輕笑。
那個男人,我認得,他是白楚楚口中的男閨蜜,經常在她們的各種聚會中出現,看著他們這嫻熟的親密,恐怕我頭上早就綠了。
隔著一個轉角,他們的對話清晰地紮進我的耳朵。
“楚姐,宋清歡那個賤男人這次要是還不肯低頭認錯,要不要小弟我再幫你出個主意,好好教訓教訓他?”
“畢竟上次你們吵架,還是我出的主意,讓他去那鳥不拉屎的地方等了你一夜,還在大雨裏淋了個透心涼,那滋味,肯定不好受吧?”
我的腦袋嗡的一聲炸開了,像是有無數根鋼針同時刺入心臟,疼到無法呼吸。
原來是他。
三個月前我接了一個代駕的單子,客人指定要我去一個偏僻得連導航都搜不到的郊區別墅。
到達後,客人卻說臨時有事,讓我先在車裏等。
結果,我的手機落在她車上了,而我的代步電動車也莫名其妙地打不著火了。
我在那個前不著村後不著店的鬼地方,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
偏偏那天還下起了傾盆大雨。
我渾身濕透,又冷又餓,在黑暗中摸索著,硬是徒步走了七八個小時才回到家,第二天就發起了高燒,差點死在那個冰冷的出租屋裏。
白楚楚當時還抱著我,一臉心疼地責備我太傻,不該那麼拚命賺錢,說她會心疼的。
可如今他卻說,這一切,都是她們精心設計好的。
她們把我當狗一樣耍,看我的笑話!
我所有的痛苦和狼狽,成為她們取樂的隨口玩笑。
莫大的委屈和憤怒在我胸腔中洶湧,我再也控製不住,衝到無人的樓梯間,渾身顫抖得幾乎站不穩。
......
白楚楚大概是在我徹底消失的第二天,才開始真正感到那麼一絲不安吧。
她像往常一樣和那群姐妹淘在酒吧裏鬼混,當有人提起我時,她會故作輕鬆地擺了擺手,語氣裏帶著她那慣有的傲慢與不屑:“小舔狗鬧脾氣罷了,晾他幾天,自然就乖乖回來了,還能翻出老娘的手掌心不成?”
她總是那麼自信,那麼篤定我離不開她,那麼篤定我會像以前無數次那樣,無論她做了什麼,最終都會回到她身邊。
然而,那份故作的鎮定,想必在接到中介電話的那一刻,徹底崩塌。
“江女士,您的男朋友宋清歡先生昨天過來辦理了退租手續,已經搬走了,這房子您要續租嗎?”
“你說什麼?搬走,他能去哪裏?”
“聽他說好像是家裏安排好了,要回家結婚去了。”
江銘遠猛地從沙發上彈起來,聲音因為震驚而變了調:
“你說什麼?!結婚?!和誰?!他怎麼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