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七周年紀念，陳浩要了我整整一夜。

可天亮他就消失了。

不隻是人不見了，他的衣服、牙刷、那雙經常亂丟的襪子，全都消失得幹幹淨淨。

我瘋狂地翻找著房間，仿佛他從未存在過。

"小雅，陳浩突然不見了，他有沒有聯係過你？"我顫抖著撥通閨蜜的電話。

"蘇晴，你說什麼？誰是陳浩？"

我愣住了："我男朋友啊，你們見過好多次的。"

"晴晴，你一直單身啊，從來沒交過男朋友。"

我掛斷電話，手機差點摔在地上。

一個接一個，所有朋友都給出了同樣的答案——他們從未聽說過陳浩。

"媽，我男朋友不見了！"我衝進家門。

"什麼男朋友？晴晴，你是不是工作壓力太大了？"

我打開手機通訊錄，陳浩的名字不在裏麵。

聊天記錄裏沒有他的消息，通話記錄裏沒有他的號碼。

就像他從這個世界上被徹底抹除了。

所有人都說我需要看心理醫生。

直到那天，我發現自己懷孕了。

01

我瘋狂地翻看手機相冊，尋找我們的合影。

照片裏隻有我一個人，陳浩的位置空空如也。

我衝到我們常去的那家情侶餐廳。

"小姐，您一直都是一個人來的，從來沒有男伴。"服務員困惑地看著我。

我顫抖著摸向無名指上的情侶戒指。

我開始懷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瘋了。

但我清楚地記得每一個和他在一起的細節，每一次擁抱，每一個吻。

那些記憶如此真實，真實到我能感受到他的體溫。

可現在所有人都告訴我，這一切都是我的幻想。

我輕輕撫摸著小肚子。

我清楚地記得自己懷孕了。

我開始有明顯的孕吐反應，早上刷牙想吐。

我的肚子一天天隆起，我能清楚地感受到裏麵小生命的存在。

"小雅，你陪我去醫院檢查一下吧。"我撫摸著小腹說道。

小雅看著我的肚子，眼中滿是擔憂："晴晴，我們去看看醫生。"

B超室裏，醫生拿著探頭在我肚子上反複搜尋。

"沒有懷孕，子宮內什麼都沒有。"醫生困惑地看著我。

我崩潰地摸著明明隆起的肚子："我明明感覺到胎動了！"

醫生和小雅交換了一個眼神。

她們覺得我徹底瘋了。

醫生輕聲說道："這叫假性懷孕，是心理創傷導致的生理反應。"

我看著鏡子中自己平坦的小腹，可我分明感覺到它是鼓起的。

"不可能！"我激動地站起來："我每天都能感受到寶寶的胎動！"

"蘇晴，冷靜一點。"小雅試圖安撫我。

"你們的儀器一定有問題！"我指著B超機器大喊。

我堅持要換醫院重新檢查。

一家又一家，結果都是一樣的——沒有懷孕。

可我依然每天對著肚子說話，給"寶寶"唱歌。

所有人都用看瘋子的眼神看著我。

那天晚上，小雅主動提出留下來陪我。

"晴晴，你一個人我不放心。"

她溫柔地說著，眼中卻有我從未見過的緊張。

半夜時分，我被渴醒了。

客廳裏傳來小雅壓低的通話聲：

"她已經忘得差不多了...是的，藥物很有效...再過幾天應該就能徹底..."

我的血液瞬間凝固。

小雅的聲音繼續傳來："不，她還有一些零星的記憶片段，但已經分不清真假了...好的，我會繼續給她服用的。"

我悄悄回到房間，心跳得像要跳出胸膛。

第二天早上，小雅端著一杯水和幾顆藥片走進來。

"晴晴，醫生說你必須按時吃藥，這樣才能恢複正常。"

我看著那些白色的藥片，想起昨晚聽到的對話。

"這是什麼藥？"我裝作不經意地問。

"安眠藥和...一些幫助你穩定情緒的藥。"小雅避開了我的眼神。

我假裝吞下了藥片，實際上藏在了舌頭下麵。

小雅離開後，我立刻吐出了藥片。

我開始懷疑，也許我並沒有瘋。

也許有人想讓我以為自己瘋了。

02

我偷偷停止了服藥，裝作依然迷糊的樣子。

我決定回老家，也許在那裏能找到一些答案。

坐在家裏熟悉的沙發上，我試探性地問："媽，你還記得我上次帶男朋友回來吃飯嗎？"

媽媽手中的茶杯微微一頓，然後搖頭："晴晴，你從來沒有帶過男朋友回家。你是不是工作壓力太大了？"

"不可能！"我激動地站起來："就在這個位置，陳浩坐在這裏陪你聊天，你還誇他懂事！"

我指著沙發旁邊的位置，那個場景如此清晰——陳浩緊張地坐在那裏，媽媽給他泡茶，爸爸和他聊工作的事。

"你還說他長得帥，問我們什麼時候結婚！"

媽媽和爸爸交換了一個眼神，那個眼神讓我感到熟悉又恐懼。

"晴晴，你是不是最近沒有按時吃藥？"爸爸的聲音帶著擔憂。

吃藥？連爸爸都知道我在吃藥？

"什麼藥？"我追問道。

"就是...醫生給你開的那些藥。"媽媽支支吾吾的。

我衝上樓，推開自己房間的門。

房間裏一切都和我離家時一模一樣，但總覺得有什麼不對勁。

我打開衣櫃，那裏原本應該有陳浩落下的一件外套...現在什麼都沒有。

但我記得那件藍色的外套就掛在這裏，媽媽還說要幫忙洗幹淨。

我蹲下身，仔細檢查地板的每一寸，尋找任何證明陳浩來過的痕跡。

在床底下，我的手指觸碰到了什麼東西。

是一顆紐扣。

一顆藍色的紐扣，正是陳浩那件外套上的。

我緊緊握著這顆紐扣，眼淚奪眶而出。

這是第一個，也是唯一一個證明他存在過的物證。

樓下傳來爸媽竊竊私語的聲音：

"她又開始了...看來藥量還不夠..."

"再堅持一段時間..."

我渾身發抖。

到底發生了什麼？

為什麼所有人都要讓我忘記陳浩？

趁著爸媽去買菜的空隙，我開始瘋狂地搜查整個房子。

我翻遍了每一個抽屜，每一個櫃子，尋找任何關於陳浩的蛛絲馬跡。

最後，我的目光鎖定在書房裏那個老式的保險櫃上。

我顫抖著輸入各種可能的密碼。

生日、各種節日...都不對。

忽然，我想到了什麼。

陳浩第一次到我家的日期——0923。

"哢嚓"一聲，保險櫃打開了。

我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裏麵整整齊齊地擺放著一個小盒子。

我的手劇烈顫抖著打開盒子。

第一樣是我們的合影——真正的合影！

陳浩完整地出現在照片裏，摟著我的肩膀，兩人笑得很開心。

這是我們去海邊旅行時拍的。

還有一張是他第一次來我家時的照片，就在樓下的客廳裏，爸爸媽媽也在照片裏，大家圍坐在餐桌前。

盒子裏還有其他東西：

我們的情侶戒指——我記得我把它摘下來放在梳妝台上，現在卻在這裏。

我們一起看電影的票根，一起去遊樂園的門票。

我癱坐在地上，整個世界都在旋轉。

樓下傳來開門聲，爸媽回來了。

我趕緊把所有東西裝回盒子，重新鎖好保險櫃，衝回自己房間。

我需要冷靜。

03

半夜時分，我在睡夢中驚醒。

我去倒杯水，透過門縫聽到爸媽的對話。

"老公，我們這樣做真的對嗎？看到晴晴今天那個樣子..."媽媽的聲音帶著哭腔。

"還能怎麼辦？"爸爸歎了口氣："醫生說她目睹陳浩車禍死亡的那一刻，精神就徹底崩潰了。她整整一個月不吃不喝，每天對著空氣說話，以為陳浩還活著..."

我的心臟幾乎停止跳動。

"可是這樣欺騙她，萬一她發現了怎麼辦？"

"總比她繼續活在那種痛苦中要好。"爸爸的聲音很沉重："你忘了她之前的樣子嗎？每天晚上做噩夢，醒來就哭著喊陳浩的名字，說要去找他..."

媽媽開始啜泣："我也不想這樣，但醫生說如果再不幹預，她可能會..."

"別說了。"爸爸打斷了她："小雅他們都配合得很好，慢慢地，她應該能走出來的。"

我再也忍不住了，推開門衝了出去。

"夠了！"我大聲喊道："你們為什麼要騙我？！"

爸媽嚇了一跳，他們的臉色瞬間蒼白。

"晴晴，你聽我解釋..."媽媽站起來想要抱我。

"解釋什麼？"我後退著，眼淚瘋狂地湧出："解釋你們為什麼要讓我以為自己是個瘋子？解釋你們為什麼要抹掉陳浩存在過的所有痕跡？"

媽媽徹底崩潰了，跪在我麵前痛哭：

"因為我們看不下去了！晴晴，你知道你車禍後是什麼樣子嗎？你整整一個月不吃不喝，每天對著空氣說話，以為陳浩還活著！"

"你每天晚上都被噩夢驚醒，哭著喊他的名字，說要去地下找他！"

媽媽的聲音因為哭泣而顫抖："我們怕失去你，隻能選擇這種方式..."

爸爸也紅了眼眶："醫生說這是創傷後應激障礙，如果不及時幹預，你可能永遠走不出來。我們別無選擇..."

我癱坐在沙發上，腦海中那些被藥物模糊的記憶開始一點點清晰起來。

車禍現場的血腥，陳浩最後看我的眼神，救護車的鳴笛聲...

原來那不是夢，那是我一直在逃避的現實。

陳浩，真的死了。

第二天，我獨自來到了墓園。

陳浩的墓碑靜靜地立在那裏。

我跪在墓前，輕撫著冰冷的墓碑，回想著我們在一起的點點滴滴。

忽然，一陣劇烈的頭痛襲來。

我捂著頭，眼前閃過一些破碎的畫麵——

車禍現場，陳浩被撞飛的瞬間...

然後，我看到了什麼？

陳浩掙紮著從駕駛座裏爬出來？

他的臉上滿是血，但他在動，他還活著？

他朝我伸出手，嘴唇在說什麼...

"快...快走..."

不，這不對。我明明記得他當場就...

頭痛越來越劇烈，那些畫麵像破碎的鏡子一樣在我腦海中閃爍。

一個畫麵：陳浩躺在血泊中，一動不動。

另一個畫麵：陳浩艱難地爬起來，衝我喊著什麼。

哪個是真的？

我抱著頭在墓前痛苦地呻吟著，感覺大腦快要炸裂了。

理智告訴我應該離開，但我控製不住自己。

我必須知道真相。

我用顫抖的雙手開始挖掘墓土，指甲斷了也顧不上，隻想看到裏麵到底有什麼。

月光下，我像個瘋子一樣挖著，淚水和汗水混在一起。

終於，我的手觸碰到了棺材。

我深吸一口氣，用盡全力撬開了棺材蓋。

那一瞬間，我的世界徹底崩塌了。

什麼都沒有。

空的。

完全是空的。

我癱坐在墓穴邊，腦海中一片空白。

如果陳浩死了，為什麼要有假的墓地？

為什麼所有人都要騙我？

突然，一陣陰風吹過，墓園裏的樹葉發出詭異的沙沙聲。

就在這時，有人輕輕拍了拍我的肩膀。

我的血液瞬間凝固，整個人僵硬得不敢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