昨日她重生在坐進喜轎那刻,真是時機太過尷尬。
情急之下,隻能出此下策。
前世,她本是千嬌萬寵的大將軍府嫡女。
但在一年前,父親戰死沙場,被扣上通敵罪名。
六個哥哥死的死、失蹤的失蹤,隻剩下她與母親孤苦相依。
彼時正是將軍府最艱難之時,因她父親通敵,親朋好友紛紛斷絕關係。
而自幼與她有婚約的靖安侯府,卻信守承諾、繼續這門婚事。
但成婚當夜,世子卻借口軍中急事,匆匆離去。
後來她才知,大婚那夜,世子外室正在生產,誕下了一對龍鳳胎。
世子拋下新娘,急著去探望。
再之後,公婆哄騙她用將軍府大半財產,來填補侯府虧空。
人性永遠是貪婪的,哄騙不夠,公婆還密殺她母親。
之後,靖安侯府吃絕戶,將蘇蘿鎖進地窖生生餓死。
兒媳潑天的遺產,也變成了婆家的銀子。
侯府陰謀如此之深,她又怎會讓他們得逞?
所以,成婚當夜,她孤注一擲,在攝政王酒中下了合|歡毒。
在酒席間,蘇蘿“不慎”將酒灑在攝政王墨瑾衣上,又讓心腹婢女將他引入室內更換衣物。
毒發的墨瑾神誌不清,難辨方向。
這一引,便將他不小心引錯房間,引到了“洞房”。
再後來。
便有睡錯新郎這事。
她就是要惡心侯府,反擊渣夫。
就是要傍上一個“情夫”來還擊侯府。
而且這情夫還是攝政王。
他們能奈她何?
不過,好像就是......
被墨瑾識破了?
可被墨瑾識破,還留她一命,說明了什麼。
蘇蘿眼底彌漫出陰濕的笑意。
......
一個時辰後。
靖安侯府正堂。
墨瑾金尊玉貴地坐著,掌中捧一盞茶,撇清茶沫。
而他對麵,坐著難言的靖安侯夫婦。
靖安侯屁股好似長了釘子,如何都坐不住,腦子裏變換了千百種解決事情的方法。
這件事情,堪稱奇恥大辱。
他不知如何解決,才能既保全侯門顏麵,又能不得罪攝政王。
攝政王代理朝政,不是皇帝,卻手段殘忍,比皇帝還有話語權。
攝政王要誰三更死,絕不會留他四更天。
什麼侯府貴族,在絕對強權下,不過是螻蟻,任人宰割罷了!
靖安侯恥辱地咬緊後槽牙。
什麼兒媳,一個女人罷了,睡錯了便睡錯了,全部都比不上他仕途,比不上侯府重要。
但靖安侯夫人便不同了。
她婦人之見,不在朝堂不知利害,看攝政王的那目光,好似要把他殺了。
睡錯她的兒媳婦,還敢如此囂張,當真以為她侯府好欺負嗎?!
她氣得推攘靖安侯:“侯爺!您說句話呀。”
靖安侯緊攥著茶盞,哢嚓一聲,將茶盞硬生生攥裂一絲縫。
茶水順著裂縫嘩啦往下流。
墨瑾歪了下頭:“侯爺對本王有意見?”
怒從心中起,卻又被生生壓下!
靖安侯滿掌心都是狼狽的茶水:
“老臣怎會有意見?今日之事......”
他頭垂了下去:“今日之事,必是家中兒媳與王爺遭人暗算,王爺......亦是受害者。”
墨瑾玩味問道:“所以?”
靖安侯屈辱摔袖:“不如這件事,便、便掀過去吧!”
大家誰都不要深究,便是最好結局。
他不會告訴兒子。
但以後也不會讓兒子碰那蘇蘿。
等把蘇蘿娘家的家產都挪進侯府庫房,填補了那一筆巨額虧空,便將那蘇蘿一腳踹開。
再或者......
既然已經開了這個頭,若是攝政王喜歡這種感覺。
他也不介意將兒媳送上王府,以此謀求侯府前途。
墨瑾應該會記他的情吧?
畢竟他都把新婚兒媳送給攝政王玩了。
他攝政王不得給侯府一點好處?
一切,順勢而為。
想到此處,低頭喝茶的靖安侯眼底劃過一絲老辣算計,那短暫的屈辱已經逐漸消散。
就在這時,已經整理過著裝的蘇蘿身穿窈窕長裙,正偷偷抹淚,慢慢走進正堂。
因著墨瑾坐在上位,無可避免地與正對門進來的蘇蘿目光相接。
蘇蘿淚珠湧出,透過水霧般的眸子,她看見了男人無情的目光,還有他極具侵略性的一絲笑。
他笑?笑什麼!
她心裏生出微妙的怪異之感。
那刻,墨瑾好似將她看的明明白白。
雖是衣著嚴實的衣裙,可在墨瑾那雙深淵般危險的眼睛裏,卻好像什麼都沒穿。
墨瑾坐姿隨性,指尖把玩著一顆珍珠。
珍珠在他指尖捏了捏。
蘇蘿瞳孔明顯一縮。
那是她昨夜新婚麵妝,額心貼的一顆珍珠。
此刻,那男人眼底暗含不羈與野性,甚至衝她極快地勾過一絲惡趣淺笑。
算計他的人,都死絕了。
算計他還活著的女人,隻這一個。
墨瑾把玩著珍珠,帶著令人絕望的狠戾,緩緩開口:
“知曉此事的人,本王已全部撲殺。”
“剩下的,隻有諸位。”
他掃了眼靖安侯夫婦,再掃了眼蘇蘿。
正堂裏隻有四人。
先前還打算興師問罪、大發雷霆之怒的靖安侯夫人,莫名被這句話嚇得臉色慘白,猛地站起身環顧四周,她那貼身嬤嬤呢?
她那個......率先發現兒媳睡錯人的貼身嬤嬤呢?!
隻聽門外傳來一聲尖叫:
“不好了,不好了,貴嬤嬤‘自縊’了!”
一具脖子上套著繩子的女屍被拖進正堂!
靖安侯府夫人氣得哆哆嗦嗦,指著墨瑾剛要罵什麼。
卻被靖安侯將那根手指迅速攔下去,對她搖了搖頭!
靖安侯夫人無力地跌坐回椅子!
她懊喪至極,卻不敢說半個不字。
“本王記得。”墨瑾站起身,拍了拍靖安侯肩膀,
“侯爺當初是因救了陛下,才被破格封侯,卻並無封地,官職也停留在從二品很久了吧?”
靖安侯眼底湧出亮色:“是,正是。”
“一品也並非全無機會。”墨瑾勾唇,“侯爺要好好表現才行呢。哈哈哈。”
男人叉腰,大步流星走出正堂,在與蘇蘿擦肩而過時——
他薄唇泛起哂笑,低聲密語:
“蘇姑娘,在玩火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