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帶著麵具做兼職街坊調查，恰巧遇到妻子童璐瑤。

“如果現在能重生，你最想做的是什麼？”

童璐瑤回頭看看她身後的一個大男孩。

她立刻夾起嗓子，聲音帶著少女的嬌羞。

“希望遇到秦牧歌，和他生生世世在一起。”

男生也應聲附和。

“Me too。”

我臉上的麵具抖動了兩下。

童璐瑤大概忘了，今天是我和她結婚五年紀念日。

我遞過話筒，“這位小姐，我們互換一下，你問我這個問題好嗎？”

她笑著接過話筒，“如果現在能重生，你最想做的是什麼？”

“如果重生，我會對所有人說，別娶童璐瑤，你會後悔的！”

說完，我摘下麵具，童璐瑤的笑凝固了。

1

約定離婚的時刻，是一個陰雲密布的午後。

我撥通童璐瑤的電話，但秦牧歌的聲音響起。

“什麼事？”

“我找童璐瑤。”

“她在洗澡，有事跟我說就好。”

他的聲音直率坦蕩，有種不知者無畏的感覺。

我聽出他的話滿含宣誓主權和炫耀戰果的意味。

放在以前，我肯定會大發雷霆，臭罵他賤13.

然後讓秦牧歌滾。

但現在我很清醒，秦牧歌是她的傳話筒。

而我再像個瘋子一樣，隻能引來無情嘲諷。

“她不是很想離婚嗎？我舉雙手同意。”

我盡量平靜，不卑不亢傳達了要說的話。

電話那頭沉默一秒，接著仿佛是沒聽清，重複反問。

“你真的答應離婚了？”

“我說過了，我舉雙手同意。”

一陣悉悉索索的聲音過後，童璐瑤悅耳卻又冷漠的聲音響起。

“是我，你終於投降了？”

她的嘲笑令我有些恍惚。

自從半年前她離開我和秦牧歌在一起後，我們就再沒對過話。

她最後一句冷漠的話猶在耳旁。

“蕭宇，如果你不同意離婚，我就和你分居，然後法庭見。”

半年過去，我妥協了。

“牧歌說，你剛才舉雙手同意離婚？”

聽聲音，她應該是皺著眉，滿麵不解。

我不明白她為何疑惑，離婚不是她說的嗎？

但我不願糾結，隻想解決問題。

我嗯了一聲，算是肯定。

接著鄭重其事的說：“不必鬧上法庭，好聚好散，見麵把協議簽一下。”

“再見”，我禮貌的掛斷了電話。

自童璐瑤背叛婚姻以來，我第一次表現得如此冷靜。

冷靜得不近人情。

以前，我一生氣，便對她的電話狂轟濫炸。

我用最惡毒的語言侮辱她，也用過最卑微的聲音哀求她。

但她每次都很平靜，偶爾稍有不耐煩。

“你也是成年人了，能不能別像個瘋子，控製好情緒再和我談。”

說完這句話，她會毫不猶豫掛電話。

任憑我再對她狂轟濫炸，她都置之不理。

每到這時，我便自嘲。

“任憑風浪起，穩坐釣魚台。”

和她比起來，我真是個loser。

我也想控製情緒，可一想到多年的感情以被叛收場，我便狂躁不止。

我想質問她為什麼背叛。

也想求她回頭，我會不計前嫌。

但任我東南西北風，她自巋然不動。

而我竟變得患得患失，像個躁狂加抑鬱的瘋子，情緒不能自控。

2

我終日渾渾噩噩，沉浸在感情折磨裏不能自拔。

三天前，走在街上的我遇到街頭偶遇采訪調查，我決定加入他們。

因為能聽到不同人心聲，這讓我的心得到極大的寬慰。

采訪的問題隻有一個：【如果現在能重生，你最想做的是什麼？】

答案五花八門，多數是後悔之前沒把握住機會。

有人說努力奮鬥。

有人說珍惜愛人。

有人說無所謂，根本不想重生，因為現在的自己就很好。

隻有童璐瑤和她的男友秦牧歌的想法很特別。

“希望遇到秦牧歌，和他生生世世在一起。”

說話時，她目光堅定，用力地握緊他的手。

同時她低聲補充了一句，“希望永遠不要遇見蕭宇。”

聲音雖很輕，卻不難聽出她對秦牧歌有多喜愛就對我有多厭煩。

秦牧歌笑著附和。

“我也是。”

我的這條采訪視頻被放到網上，瞬間點讚破百萬。

評論區一邊倒。

【我靠！男帥女愛，絕配！】

【媽呀，這年頭還有純愛！】

【好甜蜜啊！你們一定要幸福！天長地久！】

我看著視頻，沒有惱怒，卻不停的發問。

童璐瑤真的像她說的喜歡秦牧歌嗎？

她是不是忘記了？

我們剛結婚的時候，她說過來生還會嫁我。

如今卻說，重生不要遇見我。

更神奇的是我竟然很冷靜。

那些本該讓我歇斯底裏的評論，在我眼裏不過是一串代碼，不留痕跡的在我眼前劃過。

我對童璐瑤竟然無感了，頓悟不過是一瞬間的事。

我腦中甚至飄過那句著名的偈語:

菩提本無樹，明鏡亦無台。

本來無一物，何處惹塵埃。

因此，剛才的電話我才能如此平靜。

童璐瑤發了微信。

我自嘲，終於把我的聯係方式從小黑屋中放出來了。

“明天來我公司，我讓律師擬好協議。”

我簡單明了的回了一個字，好！

第二天，我按約定來到童璐瑤的公司。

接待我是她的秘書，一個陌生的小姑娘，她把我引薦到會客室。

自從和童璐瑤分居，我已經半年沒有來過這裏。

有種物是人非事事休，欲語淚先流的悲涼。

“蕭先生，請你現在這裏等待，董事長在開會。”

以前我來這裏都是直來直去，不用引薦。

那時童璐瑤怕我等待的時候無聊，會在辦公室放我喜愛的的書籍。

“看書可以打發時間，累了去我的休息室等我。”

我最後一次來，那些我喜歡的書都不見了。

3

能夠隨意進入她私人休息室的，也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如今更是把我帶到了會客室，看來是特意安排的。

不過我已經無所謂了，事實上我早已成了客人。

甚至連客人都不是，隻是個來談分手方案的人。

不談崩就算燒高香了。

我很知趣，事到如今，再挑三揀四，就是矯情了。

會讓童璐瑤嘲笑我不想離婚。

隻是沒想到的是，我等了快一下午，還是沒人通知我見童璐瑤。

“不好意思，你們董事長會議結束了嗎？”

秘書遮遮掩掩：“還在開會......”

我剛要起身，忽然傳來有說有笑的聲音。

“我們下班去吃燭光晚餐。”

“太好了。”

聲音不可謂不熟，昨晚在電話裏還聽過。

隻見秦牧歌和童璐瑤手拉手，宛如戀愛的少男少女，膩在一起。

秘書見我徑直朝童璐瑤走去，有些慌張。

“童璐瑤。”

兩人齊刷刷轉頭看來，童璐瑤臉上閃過詫異和驚訝。

“會開完了？”

“該談談我們的事了。”

“我已經等你一下午了。”

“誰告訴你我在開會？”

童璐瑤皺眉反問，眼底的疑惑不像作假。

我和她幾乎同一時間反應過來。

我不動聲色。

童璐瑤的目光凝重，嚴肅掃過整個辦公室。

秘書見狀瑟縮的低下了頭，不過她忍不住掃了一眼秦牧歌。

我了然，能這樣“狐假虎威”的，除了秦牧歌還能有誰。

“是我忘記告訴秘書會議取消了，我不是故意的。”

“對不起，董事長。”

秦牧歌一臉自責。

對他，童璐瑤向來縱容到無以複加。

於是這一次，她也沒一絲責怪。

“過來吧。”

她示意我別多說話。

我經過秦牧歌身旁，見他眼底揚起驕傲和挑釁。

“坐吧。”

在她的辦公室，童璐瑤對我像是招呼客人一般。

屋內書籍早已不見，取而代之的是島國小成本動作影片。

私人休息室的門沒有關好。

透過縫隙我能看見床上散亂放著的小雨傘。

童璐瑤看向我，眼神意味不明。

我收回目光。

“協議呢？”

童璐瑤將辦公桌上的離婚協議推給我。

在我查看時，她的視線一直落在我臉上。

“在一起這麼多年，該給你的我不會吝嗇。”

“你喜歡的車子房子隨便選，如果還有其他要求，可以明說。”

這算是愧疚嗎？

協議裏，童璐瑤給我的，幾輩子也揮霍不完。

她既然打定主意離婚，肯定不會在這些事情上給自己製造障礙。

“就按你說的，我唯一要求就是我要現在住的別墅。”

4

我利落地簽字，然後把協議推給她。

她似乎有話要對我說。

因為我看見她呼之欲出，又把話咽了下。

她似乎不敢相信整個過程一分鐘不到就結束了。

我起身，“按規定離婚冷靜期一個月，到時我再聯係你。”

我轉身的一刻她開口了。

“蕭宇。”

“還有事？”。

“你沒有話要對我說嗎？”

我疑惑地看向她，見她是真心發問。

想了想，於是也認真作答。

“都這個時候了，再說也隻能是百年好合，早生貴子了。”

他聽出我話裏帶著怨氣，我雖然放下了，但也沒大方到這種地步。

麵前的人啞口無言。

在我推開門時，再次傳來她的聲音。

“蕭宇，說到底，是我對不住你。”

“我媽媽的事，還需要你費心。”

提起她媽媽，我身形一頓。

如果說這個世界上有誰不希望我離婚，那一定是她媽媽。

我剛追求童璐瑤時，童璐瑤父親做生意遭人暗算破產，受不了打擊去世。

童璐瑤差點被債主拉去抵債。

她媽媽拿出所有財產，仍不能堵上童家欠的外債。

是我散盡家財，賣了房子，出手相助，才保下她。

又四處借錢，讓她東山再起。

她當著她媽媽的麵跪下，發誓一輩子對我好。

她媽媽感動得熱淚盈眶，隻喃喃說道。

“你們以後，一定要好好的。”

我也滿懷希望，覺得隻要夫妻齊心，再大的事都不是困難。

哪知困難挺過來了，感情卻出問題。

她媽媽得知後，鬱鬱寡歡，一病不起。

“小宇啊，我怎麼生了這麼個混蛋，隻能共苦，不能同甘！”

童璐瑤背叛，她媽媽氣的一病不起，查出來是癌症，每年的治療花費幾十萬。

盡管如此，她媽媽還是親口說出和她斷絕母女關係，再也不想見她。

很難把她媽媽得病的原因歸咎於她，可童璐瑤知道她的背叛至少是誘因之一。

所以對於母親，童璐瑤一直托付給我。

隻是現在......

“不用客氣，你媽媽好的很。”

我冷靜的說道，卻為自己的齷齪感到一絲汗顏。

童璐瑤，你媽媽已經上了天堂，還能這樣冷靜。

如果說同意離婚是我複仇的起點，隱瞞你媽媽的死訊就是複仇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