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像瘋了一般在陽光房裏翻找了一夜,指甲在地縫裏劈裂翻卷,兩隻手血肉模糊。
根本沒有鑰匙。
樓下傳來趙優優銀鈴般的笑聲:“季爸爸好了沒?我們要出發去冰島咯!”
何筱筱慈愛的糾正她:
“以後就叫爸爸,季爸爸多生分。”
“可他不是陽陽哥哥的爸爸嗎?”
“但他最愛的是優優啊......”
引擎轟鳴的瞬間,我的耳膜像被銳器貫穿,腦中一片蜂鳴。
不知道昏睡了多久,太陽已經落山。我搖搖晃晃地站起來,拚盡最後的力氣搬起凳子砸向玻璃。
一下、兩下、三下......
堅固的玻璃紋絲不動。
可這番動靜終於驚動了新搬來的鄰居。
當我被抬上擔架時,鄰居還捂著心口憤憤不平:“我以為那個姓何的才是女主人呢,還疑惑她怎麼對自己兒子下手這麼狠,又是跪榴蓮又是拿針紮的,還專挑看不見的地方......”
原來我被季淮川趕到隔壁市上班後,陽陽過的竟都是這種生不如死的日子。
可他每次打電話都是笑著跟我說:“媽媽,我很好的,你不用擔心,要當開心媽媽哦......”
我的心像被一根生鏽的鐵絲慢慢絞緊。
“女士,放鬆!放鬆!不要咬舌頭......”
......
再次醒來時,已經是第三天。
我猛地從病床上彈起,赤著腳就往陽陽病房衝。
陽陽,等等媽媽......
推開病房的瞬間——
床是空的。
我一把抓住護士,近乎崩潰:“這張床上的孩子呢?送去做檢查了嗎?在幾樓?你說話啊——”
她同情地看著我,欲言又止:
“這位家屬,我先幫你處理傷口,好嗎?”
我這才發現雙手鮮血淋漓,輸液的針頭倒刺進血管,血珠順著管子大顆大顆滴落。
可我卻渾然不覺痛,隻一個勁的問:“我兒子呢?”
“3號病床的病人昨天便已經去世了.......”
護士頓了頓,安慰我道:“你也別太傷心了,趕緊振作起來和孩子爸爸去殯儀館,送孩子最後一程吧。”
手機恰在這時響起,何筱筱不知道撤回了什麼東西。
點開她的頭像,朋友圈剛剛更新:
【在永晝裏告別長夜。謝謝你的光,讓我從地獄走向新生。】
配圖是一家三口在極晝盛景下的背影。
而我渾渾噩噩地站在殯儀館的電子屏前,屏幕上滾動著冷冰冰的待辦事項:
【季臨陽(6歲)——火化間3號】
何筱筱獲得新生,我的兒子卻再沒有明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