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娶公主那天,是我們孩子的頭七。
屋外喜慶祥和,言笑晏晏。
而我卻抱著一個破舊的銅盆,神情麻木地燒著金銀紙錢。
當初夫君手握八十萬大軍,戰無不勝,民間流傳得鎮國將軍可保天下。
皇上忌憚夫君,下旨將公主嫁入府中,名為嘉獎實則監視。
當晚,她便來到我房中挑釁,“你一個青 樓之女,賀庭豐憑什麼讓你與本宮兩妻並嫡。”
“你的兒子也是雜 種,怎配和本宮的孩子同為嫡子?”
離開時,她踢翻了兒子的牌位和銅盆。
火星四溢漂浮。
我看到陰影處沉著臉的夫君,將頭壓得更低,且讓她再囂張一陣。
七月之後就是滅國之時,她這公主當不成了。
......
臥房內,沈昭柔端坐上位,而我卻如妾室般跪在地上。
我誠惶誠恐,“大喜之日,公主不在婚房,來我這裏做什麼。”
沈昭柔輕輕摩挲著茶杯,冷哼一聲,“一個青 樓賤女,也配管本宮的行蹤?別以為兩妻並嫡,你就能與我平起平坐。”
青 樓兩個字深深戳痛了我的心。
我與夫君本是青梅竹馬,可就在他去蒼梧關鎮守的第二日,我便被爹娘賣進青 樓。
無論我如何哭喊,他們都無動於衷。
待夫君得勝歸來時,特意向皇上請了一道賜婚的旨意,千裏紅妝娶我為妻。
可私下仍有人議論,“一點朱唇萬人嘗,如何配得上鎮國將軍。”
貞 潔對女性何等重要,可我卻有苦說不出。
見我沉默不語,沈昭柔的心情大好。
“知道你為什麼會突然被賣到青 樓嗎?因為我給了你爹50兩銀子。本以為鏟除了你這個威脅,沒想到賀庭豐不願休妻娶我,最後隻能落了個兩妻並嫡的局麵。”
鮮紅的丹蔻指甲有一搭沒一搭地敲擊著桌麵。
似乎是覺得不夠誅心,沈昭柔又補了一句。
“你真以為皇兄是因為忌憚你兒子的公輸機關術,才下令將他暗殺嗎?”
“就算沒有皇兄的旨意,他也活不成,我是不會允許這個雜 種和本宮的兒子同為嫡子的。”
“真是可憐,明明自己沒了兒子,還要對皇兄的賜福感恩戴德。”
“不過你放心,皇兄安排的人手法利落,他應當不會受很多苦。”
見我紅了眼睛,沈昭柔心情更佳。
臨走前,她踢翻了兒子的牌位和銅盆,“人活著的時候你都護不住,死了燒這些又有何意義?”
我忍無可忍地抓上了沈昭柔的手臂,“我並沒有什麼地方得罪你,你為何要咄咄逼人。”
沈昭柔嫌棄地甩開我,“要怪,就怪自己沒投個好胎,惹我厭煩。”
我跌坐在地,發現手指上竟染了一抹紅。
再看看沈昭柔腕上的守宮砂,也有些模糊起來。
一個念頭從我心中升起,這守宮砂,是假的。
看來她嫁進來並非愛慕夫君,也不完全是為皇上效力。
其中定有其他緣由。
沈昭柔拍了拍身上並不存在的灰塵,隨後死死踩在兒子的牌位上。
“今晚之事,你若是敢說給庭豐,本宮定叫你吃不了兜著走。”
餘光中,我瞥見了陰影處沉著臉的夫君,將頭壓得更低,就讓沈昭柔再囂張一段時間吧。
沈昭柔走後,夫君將我緊緊攬入懷中。
“棠依,你受苦了。殺子之仇 和辱妻之仇,不共戴天。”
我知道,夫君向來言出必行,他若說複仇,那便一定會去做。
公輸機關術確實值得被皇室忌憚,可懂公輸機關術的不隻是玄兒,還有我的夫君賀庭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