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知繼女患了腎癌,與她血型匹配的我義無反顧捐出了自己的一顆腎。
隻因妻子一句:
“她從小就沒了爸爸,你一定要像愛我一樣愛她。”
我把繼女當做唯一的女兒,對她視如己出,嗬護備至。
可在查出腫瘤這天。
我隻是不小心碰了一下妻子前夫的照片。
繼女竟用滾燙的開水潑向我:
“別以為你給了我一顆腎,我就會對你感恩戴德。”
“你搶走了我爸爸的位置,我恨你一輩子,我最大的願望就是親手殺了你!”
繼女的話如利刃,在我胸口刺出了一個血肉模糊的傷口。
看著這個靠我的腎活下來的孩子。
我轉過身,心如死灰:
“你爸爸的這個位置,我不要了。”
1.
我的話讓林澄月稚氣的臉孔有微微愣神。
但很快,這個十歲的女孩就麵露不屑:
“我媽這麼有錢,你舍得離開嗎?少在我麵前演戲!”
“別以為你長得像我爸爸,我媽就會愛上你!”
可我。
從頭到尾,都沒有演過戲。
我吹了吹被燙出泡的手背,身心俱疲:
“你放心,我說了不要,就一定會說到做到。”
可能是第一次看到我如此蒼白無力的模樣。
林澄月充滿恨意的目光中摻雜了一絲猶豫。
以前,我總是無微不至地體察著林澄月的情緒。
可現在。
我沒了往日的溫柔,隻是垂著頭一步步走向浴室。
打開花灑,我想要用冷水緩解一下被燙傷的痛楚。
林澄月卻咬牙切齒跑向我,一把將我推到花灑底下,讓我瞬間被淋成落湯雞。
她半是譏笑半是狠戾地警告我:
“你最好別跟我媽告狀,不過就算你告狀了,我媽也隻會誇我做得對!”
“她和我一樣,心裏隻有我爸爸,她早就跟我說過,你隻是個便宜的替身而已!”
林澄月嘲諷我宛如一條落水的敗家犬。
直到她將我奚落夠了,才得意洋洋離開。
而我。
呆呆站在花灑底下,任由自己從身到心都涼了個徹底。
不知過了多久。
有人關掉了頭頂的水。
我昏昏沉沉地轉頭。
隻看到老婆薑雲容蹙眉看著我:
“大白天的發什麼瘋?”
她隨意地瞟了眼我手背上的燙傷,言語間滿是責備:
“十歲的小孩,你就不能多包容一點嗎?把她罵哭了不說,居然還不讓她吃晚飯。”
“宋懷瑾,你現在怎麼變得這麼惡毒了?你這樣,讓我怎麼放心跟你再生一個孩子?”
五年前選擇和薑雲容結婚,做林澄月的繼父時。
所有人都告誡我:
“對於這對母女來說,你永遠隻會是外人,你可千萬要想清楚。”
可那時我太年輕。
我以為自己和薑雲容是雙向奔赴,以為我真摯的付出能改變林澄月對我的偏見。
現在,才不得不承認。
對於她們母女來說,我永遠是無法融入的外人。
“薑雲容,在你眼裏......我就是這樣的人?”
“這麼多年......你難道不了解我對林澄月是什麼樣嗎?”
可能是見我的樣子不如以往溫和。
薑雲容愣了愣,隨後用浴巾裹住了我:
“好了,你這些年對澄月的好,我都看在眼裏。”
她幫我擦了擦頭發,溫柔地撫慰我:
“我相信你是個好爸爸,這件事是無心之失,我原諒你了。”
“這件事你跟澄月道個歉就算了,等澄月再大一點,我們就生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
好爸爸這三個字,如同魔咒,讓我渾身發冷。
我就是被這三個字,困了整整五年。
薑雲容說林澄月可憐,小小年紀就沒了爸爸。
我便毅然決然躺上手術台,讓自己從此少了個器官。
好在林澄月小的時候,也十分乖巧聽話,讓我以為我的付出得到了回報。
可隨著她越來越大。
她似乎,認清了我隻是個後爸的現實。
林澄月逐漸開始叛逆,和我針鋒相對。
她在我的鞋子裏藏過針,在我喝的湯裏摻過玻璃渣。
這些事。
我從沒跟薑雲容抱怨過。
我隻當林澄月太過思念生父,對我有抵觸情緒。
所有的苦楚和委屈,我都默默咽下。
可即便我做到這般。
林澄月還是變著法兒地折磨我。
甚至開始學會了,在薑雲容麵前潑我的臟水。
而薑雲容,從未曾懷疑過林澄月,總是冷言指責我:
“你不是答應過我要做好後爸的本分,絕不欺負澄月的嗎?”
“你想代替澄月爸爸在我心中的地位,我能理解,可澄月是我唯一的女兒,你無論如何都不該和我的親骨肉爭。”
每次薑雲容將我罵到崩潰後,又總會輕聲安慰。
一次又一次。
我體諒薑雲容作為母親的用心良苦。
因為愛她,所以我願意一次次包容林澄月,在林澄月無數次的攻擊和傷害中堅持到現在。
但現在。
我不願再盲目地隱忍了。
我哽咽著,摘下了婚戒:
“薑雲容,算了......我們,離婚吧。”
方才的溫存頃刻間消失。
薑雲容眼中瞬間盈滿怒意。
她搶過我手中的戒指,重重扔在地上:
“宋懷瑾,你別太過分。隻是讓你和澄月道個歉而已!”
“這件事我還沒有追究你的責任,你居然敢用離婚來威脅我?”
我自嘲地勾了勾嘴角。
初識薑雲容時,我被她熱烈的追求迷亂了心。
我以為自己遇到了真愛,可就在我與她定情的那天。
薑雲容用悲傷的神情,拿出了她和亡夫的結婚照。
看著我和亡夫那張相似的臉。
我瞬間明白了一切。
隻是那時,薑雲容告訴我:
“最初,我是因為你長得像我的亡夫林闕才靠近你。”
“可漸漸的,我明白了你隻是你,不是任何人的替代品,宋懷瑾,我愛你,隻愛你。”
薑雲容將愛意捧到我麵前,讓我選擇奮不顧身。
想起當年,我決意要給林澄月捐腎時。
薑雲容泣不成聲,將我緊緊抱住:
“澄月的命是你給的,我會用一輩子來還你這份恩情。”
可時過境遷。
我的付出,在林澄月眼裏看來成為了理所當然。
我靜靜看著婚戒滾落進下水道,低頭不語。
薑雲容見我如此不聽話,怒意更甚。
她拽住我被燙傷的地方,將我關到房間裏。
“宋懷瑾,我給你三天時間好好反省。”
“等你想通了願意去給澄月道歉的時候,今天的事我可以當沒發生過。”
我無力地滑落在地。
除了手背上的灼痛,胃部竟也開始隱隱作痛。
隨著薑雲容的聲音消失。
林澄月又跑來門口,得意洋洋地跟我示威:
“哼,壞男人,我知道你生病了,別以為你生個病就能讓我媽更關心你!”
“我有的是方法整你!”
捂著自己越來越痛的胃部,我簡直不敢相信林澄月小小年紀,竟已變得如此惡毒。
好不容易勉強站起來。
我就因為一陣頭暈目眩昏了過去。
再醒來,我躺在柔軟的床鋪上。
床邊,是薑雲容端著熱粥,蹙眉看著我:
“身體不舒服,為什麼不說?”
我別過頭,躲掉了薑雲容喂到嘴邊的勺子。
薑雲容愣了愣,態度反而軟化了下來:
“今天的事,澄月也有不對的地方,我已經說過她了。”
“但為了跟我置氣就提離婚,的確是你做得不對。”
薑雲容直直盯著我,臉上寫滿了期待。
我知道她在期待我向以往一樣服軟,然後繼續留在她身邊當好丈夫,好爸爸。
我麻木地搖搖頭,隻一味提出要求:
“薑雲容,我沒有錯,要跟你離婚。”
薑雲容勃然大怒,將手中的碗砸到地上:
“宋懷瑾,你別不知好歹!”
“一點小事就要鬧離婚,你越來越蹬鼻子上臉了?”
“什麼時候跟我認錯,我什麼時候再考慮原諒你。”
薑雲容甚至沒有給我反駁的機會,重重摔上房門後將門反鎖。
我的胃部再次絞痛。
我趴在門上竭盡全力捶打,卻沒有半分回應。
感受到肚子越來越痛。
焦急中,我轉頭看到了陽台的窗戶。
我拚盡全力砸開了全封閉的玻璃。
在一陣玻璃碎裂聲中。
我就像當年毅然決然躺上手術台捐腎一樣。
閉上眼睛,義無反顧從陽台跳了下去。
好痛。
我在撕心裂肺的劇痛中,昏昏沉沉地想。
可至少,我自由了。
哪怕這份自由,是用死換來的。
沒多久,我就聽見耳邊傳來尖叫聲,隨即也失去了意識。
不知昏迷了多久。
我被耳邊的說話聲吵醒:
“他得了胃腺瘤,本來就該好好休養,你怎麼會那麼不小心,讓你老公墜樓呢?”
我費力地微微睜開眼睛,看到薑雲容滿臉愣怔:
“什麼腫瘤?”
醫生一臉責備的表情:
“你怎麼做妻子的?你連你老公生病了都不知道嗎?”
“你老公的腫瘤再不做手術都要變成惡性的了!”
醫生帶著不滿,將檢查單遞給薑雲容。
下一秒。
薑雲容帶著痛苦的表情,撲通一聲重重跪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