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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1

我與鄭疏月同時重生。

前世我們一生相守,恩愛白頭。

今生,我以為她會等我再次上門求親,可她卻讓我喝下忘情水,還主動下嫁我的庶出弟弟。

“遠舟,前世季軒被迫娶了蠻族公主被打壓折磨一生鬱鬱不得誌,我如今不想看他重蹈覆轍,所以我要嫁給他。”

"我也不想惹你傷心,喝了藥你就會忘記我,等我幫季軒躲過七日後的選婿大典,你服下解藥就能恢複記憶,屆時我便與他和離,再來嫁你。”

見她勢在必行,我沒有猶豫,將忘情水一飲而盡。

她不知道的是,忘情水是沒有解藥的。

七天後,我會徹底忘記她。

1

鄭疏月接過我喝過的湯碗,眼神不安。

“我知道你討厭季軒哥哥,我要先嫁給他,你肯定生氣。”

“不過你放心,我絕不會做背叛你的事,你身份比季軒哥哥高貴,皇帝舅舅舍不得你讓你娶別國公主,但季軒哥哥是庶出,如果不借我的身份,那他這一世肯定又要被犧牲娶趙國公主,他這一生就又要毀了。”

“我實在於心不忍,你諒解我好嗎?”

我凝視著她,眼神恍惚。

不知眼前這個素來與我情投意合的女人,是何時對季軒起憐憫之心。

明明知道,他是庶出,他母親也不過是個上不得台麵的爬床奴婢,背主勾引我父親,氣死了我娘。

明明也知道,從出生起他就不斷搶走我的東西,我最厭惡他。

她如今卻想護著她。

見我不語,鄭疏月眉心微皺,有些慌張。

“你喝了忘情水,馬上就會不記得我,我保證你不會因為我嫁給別人而傷心。”

“等蠻族公主選婿的事情結束,我再給你服下解藥,你會忘記這段時間發生的所有事,恢複從前記憶,屆時我們再續前緣。”

其實忘情水不會讓人瞬間失憶,隻會一點一點剝離記憶,最後徹底忘記自己所愛之人。

也沒有什麼解藥,記憶沒了就沒了。

我看著鄭疏月,笑了。

“既然你已經做出選擇,就不必一遍一遍同我解釋了。”

“你受得了後果便行。”

見我沒生氣,鄭疏月鬆了一口氣,梨渦含笑,看著無比天真。

“既然要做,我自然有把握,遠舟你放心,我受得了後果。”

我剛想說些什麼,疼痛忽然在腦海裏炸開,我眼前一黑,身體直直的向後倒去。

鄭疏月慌張地扶住我,滿眼關心急道:“是頭疼麼?”

“我確認過了,忘情水不會害你身子不好,我現在去找太醫來給你瞧瞧。”

說著,她就要喊人來請太醫。

我按住了她,踉蹌站穩,腦海中有片刻的空白。

本能的反問。

“什麼太醫,你怎麼會在這?”

聞言鄭疏月愣了愣,像是明白過來什麼,眼底飛速閃過一絲喜意。

她立即鬆開了我。

“小侯爺,我是來和季軒哥哥議親的。”

“大婚定在七日後,往後,我可就是你弟媳婦兒了。”

我怔了幾秒,才反應過來是忘情水藥效發作了,令我忘了方才發生的事。

而鄭疏月卻以為,我忘了所有。

我看著鄭疏月眼底滲出來的欣喜,心頭克製不住彌漫出尖銳的撕扯痛意。

可麵上,我卻扯唇微笑。

既然她要演,那我便配合她,就當全了兩世的夫妻情分吧。

“恭喜郡主,得嫁良人了。”

這時,溫季軒搖著扇子款款而來,親密的站在鄭疏月身邊,

“兄長不是自詡清高,最看不起那些破壞別人感情的人嗎?”

“我與疏月都要成婚了,你還偷偷與她見麵,不合禮數。”

鄭疏月驀然陰沉了臉,她惱怒道:“胡說什麼,我與你兄長清清白白,你不要胡說八道。”

見她下意識維護我,溫季軒被她尖銳的話噎住,臉上浮起一抹有意做出的沒落之色。

他看向我,“我知道你一直看不起我庶出的身份,或許在你看來,我什麼都應該讓給你,可疏月不行,她是我最愛的人。”

“她最愛的人也是我,我們已經定親了,請你不要再單獨見她,不要拆散我們。”

鄭疏月抿唇,似乎心疼他這一番陳情,伸手牽住他的袖子搖晃。

“你誤會了,是我攔住你兄長想問路罷了,你不必這般緊張,以後我也會注意分寸,不會再讓你誤會了。”

“不是安排好今日要去看婚服嗎?咱們一塊兒去。”

我聽著鄭疏月的溫情話,再看著二人相知相惜的模樣,不禁在想。

或許,鄭疏月是希望我一直失憶的吧。

或許,前世她對我滿心滿眼的愛裏,始終夾雜著一分對溫季軒的遺憾。

所以重來一世,她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要嫁給他,和他在一起。

既然對他有情,又何必再吊著我,許什麼再續前緣的諾言?

鄭疏月又溫柔地看我,溫聲道。

“我先和季軒哥哥去試嫁衣,遠舟你若是不舒服,便去看太醫,不要拖久了。”

我嗤笑一聲,眼神淡漠。

“弟媳關心錯了人,我就不勞你費心了。”

鄭疏月一時愣住,似乎沒想到我會這麼冷漠。

可又想起喝下忘情水的人,會忘記最愛的人。

她的眉頭舒展了半分。

與我頷首,便與溫季軒一同走了。

溫季軒伸手扶住她的肩,將她整個人護在懷裏。這樣逾矩的接觸,她也隻是溫柔的笑,並未推開。

我臉色蒼白,抬手摁住了仿佛要碎掉的心,輕聲安撫。

“不過是換種人生過罷了,不打緊的。”

一個變了心,移情別戀的妻子,不要也罷。

不久後,禮部員外沈林來宣旨。

他與我是莫逆之交,很看不起鄭疏月琵琶別抱的行徑。

“遠舟,鄭疏月從前不是非你不嫁,為了你連父母之命都敢違抗,怎麼現在鐵了心要下嫁給你那個沒出息的庶出弟弟?她是瘋了嗎?”

“皇上給了你兩個選擇,要麼你把鄭疏月搶來與她成親,要麼,你就要代替溫季軒去娶趙國公主了。”

本朝世家子弟外娶別國公主,與贅婿無異,毫無尊貴可言。

我神色平靜,毫無所謂的開口,“搶,我就不搶了,她要我,我也不會要她。”

“那我便去娶公主吧,好歹公主還比鄭疏月這個郡主高一階。”

這裏我看似有家,實則沒家。

橫豎都要娶一個回家,不如選擇一個身份足夠高貴的妻子。

雖然是個病秧子,可聽說她長得極其貌美,病也是個病西施。

前世溫季軒要求太多惹怒了她,夫妻不和,趙國國君幹脆賜了這個女兒無數麵首,自此之後,他便連公主的麵都見不到了。

溫季軒,趙國公主都快了又他這個人。

他被冷落,又一人遠在異國他鄉,沒有任何勢力,得罪了不少人,所以才死得慘。

我若安分守己的等公主病死,應該不算什麼難事。

沈林震驚,我便將忘情水一事與她闡述了一遍,

她頓時氣得雙眼通紅。

“鄭疏月真是心腸惡毒!”

“為了溫季軒竟然這麼對你,她嫁給溫季軒跟捅你千刀萬刀有什麼分別?!”

“愚蠢女子!不過我敢肯定她還是非常非常愛你的,不然也不會找來忘情水,還想要與你再續前緣。”

“可忘情水是沒有解藥的,嗬,我等著看她得知真相的那一天,她一定腸子都悔青了!”

我無所謂的笑笑,沒有說話。

她後不後悔,我已經不在意了。

七日之內關於她的記憶會被徹底抹去,也輪不到我在意她。

翌日,皇上派人送來婚書。

說是趙國公主送的。

我看著從前院一直擺到後院的定禮,目光掠過一絲驚訝。

前世,溫季軒娶公主時,並沒有這樣的待遇。

趙國公主格外冷漠,他又與贅婿無異,所以他才感覺備受侮辱,氣急敗壞。

許是皇上看重我,故意這麼做的吧。

我又打開那婚書,看到了趙國公主名字——趙瑾瑜。

名字倒是好聽。

而成親的時間,定在六日後。

我扯唇,剛好就是鄭疏月大婚的日子。

真是天意。

她成婚,我娶親,我們的餘生,不會再有任何瓜葛了。

收拾好行裝後,我去了夜市。

在長街的正中央,有人在打鐵花,星火撞開夜幕,絢爛至極。

我看的發怔。

前世,我也曾為鄭疏月學過打鐵花,哄她高興。

我被鐵水燙傷,還留下了一道極深的傷疤。

她心疼地掉眼淚,問我痛不痛,眼底盛滿星辰愛意。

“疏月,我手上的這道傷疤,已烙了你的名字,生生世世,我都逃不開你了。”

“今後,我千錘百煉的真心,隻為你燒。”

“鐺——”最後一勺鐵水潑向月亮,把我拉回思緒,身後傳來一道熟悉的嬌笑聲。

“季軒哥哥,打鐵花好看嗎?”

溫季軒還是故作風雅的搖著把破扇子,“好看,疏月妹妹要是喜歡,我也為你學一學,逗你開心好不好?”

我心中正吐槽他那皮包骨的樣子都不一定揮得動鐵汁,下一秒就聽到鄭疏月拒絕的聲音,“還是算了,打鐵花一把小心就要留疤,難看死了,我不喜歡。”

聽到這我的心就好像被一把一錘砸了一樣,原來那道我自以為是愛的代表的傷疤,她是嫌棄的嗎?

真是一腔真心為了白眼狼了。

虧大發了!

眼不見心不煩,我轉身離開,身後卻有人叫住了我。

鄭疏月走上前來,她皺著眉“遠舟哥哥,真的是你。”

“這麼晚了,你怎麼一個人在這?”

我見她如此關心的模樣,眸裏沒有一絲溫度。

“郡主,我怎麼樣,似乎與你沒有關係。”

你很快就要成為我的弟媳了,還叫我的名字,不合適?”

鄭疏月麵色一僵。

她黯然又委屈的看著我,似被我的話刺痛。

溫季軒親昵的握住了她的手,眼角藏著得意,溫聲道。

“兄長,七日後我與疏月妹妹成婚,你是我的兄長,也同樣會成為她的家人,她這麼愛我,愛屋及烏,關心你不是應該的嗎?”

“剛剛的打鐵花我見你看的認真,是不是也很喜歡,我想哄疏月開心去學,她還舍不得我受傷呢。”

“是嗎?”我輕笑。

鄭月看著我眼裏泛起柔光,似乎是想到了曾經我為她打鐵花的場景。

“遠舟哥哥,我想看你為我打鐵花。”

此話一出,我不由錯愕,這個女人腦子裏想的都是些什麼,難道這個時候還希望我無條件的滿足她任何條件為她付出嗎?

溫季軒臉色也不太好,神情古怪的看看她,又滿是嫉妒憤恨地看看我。

我平靜的看她一眼。

“你是他的心上人,他為你獻藝是天經地義,我為什麼要為你打鐵花?難道你對我有意麼?朝秦暮楚的女子是會被人恥笑的。我尤其看不上這樣的人。”

夜色裏,鄭疏月的臉色蒼白如紙,眼眶紅紅,愣愣的看著我,似乎沒想到我會對她說出這樣傷人的話。

我轉過身。

“我就不打擾你們了,先走了。”

突然,一輛馬車朝我們衝撞了過來。

那馬車速度太快,我還沒有反應過來,但還是下意識把鄭疏月護在了懷裏。

下一秒,另一邊傳來溫季軒的痛呼聲。

“疏月妹妹,我的腿好像受傷了。”

她立即從我懷中起身,朝溫季軒飛奔而去,我甚至被推的一個踉蹌。

我兩手空空的撐著站穩,便見鄭疏月一臉心疼不已的讓溫季軒靠在懷裏。

她急得眼眶泛紅。

“季軒哥哥,我馬上帶你去找郎中。”

“等找到那縱馬之人,我定要叫他碎屍萬段,給你賠罪!”

我沉默的站在原地,看著鄭疏月帶著溫季軒匆匆離去。

我笑了,眼角泛著淚。

我真的已經留不住她了,她習慣在我身邊汲取足夠的情緒價值,然後去供養他人。

若不能做到始終如一,那我寧可不要了。

永永遠遠,不要了。

第七日轉眼便到了。

沈林作為禮部侍郎,與我一同前去接親。

“說實話,我可真不想你去娶趙國公主,雖說公主身份高貴,可以後妻強夫弱,你又一人孤身在外,難免會矮人一頭。但兩國聯姻是大事,你為國之大義娶公主,我還是敬佩你的。”

“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弟弟那對狗男女過的,你走了後,我定會替你送他們一份大禮,讓他們此生難忘!”

我微微一笑,已經無所謂了。

今天是最後一日,關於鄭疏月的一切,都已然十分模糊。

想必,很快就要全部忘記了。

騎馬路過鄭府時,我正看到溫季軒騎馬接親。

鄭疏月一襲紅裙,披著蓋頭被溫季軒護著進轎。

前世,我也是這樣接她,鮮豔貌美的少女,對溫季軒與我沒有半分區別,似乎她嫁給誰都是這樣一副幸福滿足的樣子。

她說做戲,恐怕自己陷進去而不自知吧。

眾人都在歡天喜地的祝賀這對新人。

我也輕聲開口。

“那就祝你我,此生不見,各生歡喜。”

鄭疏月的喜轎拐過長街時,迎麵撞上了和親而來的馬車。

有風吹動車簾,她撩起蓋頭抬眸一瞥,覺得遠處其在高頭大馬上那個身影很是熟悉。

一絲不安占據了心頭。

但她又很快平靜下來,自嘲道。

“娶公主人怎麼可能是遠舟,一定是我看錯了。”

“再等等,等今日禮成,我便與季軒和離,永生永世,都不再與遠舟分開。”

喜轎迎到了溫府,溫季軒扶她下轎。

不知為何,她心中仍然忐忑不安。

拜堂前,她特意仆人,“去探一下遠舟侯爺今日都做了什麼,去了哪裏。”

仆人有些疑惑,答道,

“回郡主,今日是遠舟小侯爺迎娶趙國公主的日子啊!”

“剛才遠處迎親的人就是他,您不知道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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