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兒是全京城聞名的小才女。
書院賦詩賽當日,她卻被關在破屋中,受到驚嚇未得第一。
我查到了惡意關女兒的人,想要告發。
妻子卻死死攔住了我。
“薛淩的妹妹隻是跟茵茵鬧著玩的,若你一意孤行非要舉發她,那我就讓茵茵連得第二名的資格都沒有。”
我怒火中燒,沒想到妻子竟如此縱容義弟的妹妹,欺負自己的親生女兒!
這時,女兒輕輕拽了拽我的衣袖,有些哽咽。
“爹爹,我不想要第一了,也不想要娘親了。”
我摸了摸她的頭,“好,我們都不要她了。”
1
我給江南的商行寄去了入行信,寫起了和離書。
須臾,許卿如拎著牛皮紙包的點心回來了。
“茵茵,快過來,娘親特地給你買了你最愛的糕點。”
向來聽話的茵茵頭一次沒有興奮的跑到她的身邊,抬頭瞥了她一眼後,又低下頭看起了書。
許卿如也不惱,拎著糕點走到茵茵的身邊,笑著揉了揉她的頭。
“怎麼?沒有拿到第一名不開心了?”
“沒事,你還年幼,賦詩賽沒拿到第一,下次也能拿,總會拿到第一的。”
女兒嘴角下撇,眼眶微紅,我瞧見女兒傷心的樣子,快步上前,拂開了許卿如的手。
“行了,茵茵是小,但不傻,你當時說的惡心話她都記在心裏了!”
我和女兒都沒忘記,她當初的那句:“若你一意孤行非要舉發她,那我就讓茵茵連得第二名的資格都沒有。”
許卿如眉頭微蹙,眼中帶著些不耐煩。
“裴庭,你現在提這個又想幹什麼?兩個孩子鬧著玩惹出來的事,用得著舉發嗎?小孩最看重麵子了,我攔住你也是為了孩子好。”
我死死的盯著許卿如。
“孩子鬧著玩的事?”
“許卿如,我讓下人踹開門把茵茵抱出來的時候,她正害怕得掉眼淚,這些你知道嗎?什麼鬧著玩,分明就是故意的!”
那時賦詩賽才開始,女兒卻莫名其妙消失了。
我問了好些人,才在上了鎖的破房子裏,找到了縮在角落裏默默流淚的女兒。
我又氣又心疼,但女兒的親娘,許卿如卻在賦詩宴的大廳,滿眼讚賞的誇著義弟的妹妹。
許卿如眉眼間的不耐越發明顯。
“茵茵是京城聞名的小才女,那麼多人注意著,誰敢找她麻煩?況且一同比賽的都是小孩,也互不相識,誰會起壞心思故意欺負她?”
“茵茵為了賦詩賽準備了許久,我都知道,所以她在要緊關頭發揮失常,我並未責怪,再說了,拿不到第一很正常,你為什麼非要給她找借口,況且阿淩的妹妹不過七歲,她怎麼可能故意欺負茵茵呢?”
我瞧她理直氣壯的樣子,正想開口。
門外卻傳來一道清朗的聲音,我收斂怒火開門。
“世子爺安好,我是世子妃的義弟,薛淩。”
門外,薛淩一手拿著折扇,一邊如沐春風的朝我笑。
我冷冷盯著他,沒有動作。
許卿如聽見聲音上前來,緊鎖的眉頭在瞧見薛淩的時候微微放鬆。
“你怎麼來了?”
薛淩輕輕一笑,隨即把拎著的食盒遞給許卿如。
“阿姐,這是家中做的吃食,我送來給你。”
許卿如的嘴角微翹,就連語氣都輕快了許多,“怎麼想起來給我送吃食了?”
“阿姐都給我妹妹送了那麼貴重的名家手劄,我無以為報,就帶了一些家中自個兒做的吃食來。”
聽到了名家手劄,我這才轉眼看向房內的書櫃。
急急忙忙趕回家,我還沒來得及細看,這一瞧才發現,原本放滿了名家手劄的書櫃,如今卻變得空蕩蕩的。
我瞳孔微縮,“茵茵的名家手劄呢?”
許卿如這才隨意瞟了我一眼。
“我送給阿淩的妹妹了,她喜歡。”
許卿如的話才說出口,我就看見女兒的眼睛蒙上了一層水霧。
但她並未說話,隻是默默的低下了頭,雙手緊緊摳著手指
我費勁心思給茵茵尋來,茵茵看了三年做了無數批注的名家手劄,許卿如一句“阿淩的妹妹喜歡”,就把它們全送了出去。
瞧著許卿如滿不在意的樣子,我頓時氣急。
“許卿如,你吃壞藥了?女兒的東西你居然隨意送人!”
薛淩的身子頓時僵了下,有些委屈的開口。
“原來世子殿下這麼在意這東西,早知道我就不讓妹妹收下了。”
我點頭,“對,我在意,也並未答應送人,你現在就把名家手劄送回來。”
許卿如有些不滿的看著我。
“裴庭,你別這麼愛爭,不過就是些名家手劄,明日我就讓下人去買,行了嗎?”
薛淩見狀立刻柔聲安慰,“阿姐別氣,既然世子殿下不願意送,那我明日讓下人把手劄送回來便是。”
許卿如眉頭緊鎖,“不必,不過就是些名家手劄,我堂堂世子妃還是送得起的。”
緊接著,她甩袖離開,薛淩得意的掃了我一眼,也跟在許卿如身後離開了。
看著許卿如消失的身影,我的手緊緊握拳,指甲把手心摳出了血,心中苦澀蔓延。
許卿如以前總是在我麵前提及薛淩。
她說,阿淩心善救了她,她感激,看見她就像看見了成親前溫柔善良的我。
因此,她對薛淩總是頗為照顧。
以前我傻傻的覺得,許卿如心中有數,知道什麼是界限。
可意料之外的是,她對薛淩很是偏愛,甚至為了她一次次的跟我吵架。
這次更是過分,竟然幫著外人傷害自己的親生女兒,還隨意把女兒重要的東西送給了欺負女兒的人。
現在的我內心隻餘下失望。
我抱起女兒輕輕拍著她的背,垂下眼眸,看著桌上墨跡未幹的和離書。
許卿如,這次,我不僅要跟你和離。
我還要你把屬於我和女兒的東西,全部還回來!
2
翌日,我照常把女兒送去了女子書院。
隨後,我去尋了舉行賦詩賽的書院先生和伺候的下人,成功得到了能證明女兒被鎖進破屋的書信。
我把紙折好,放進荷包中,眼眸中有冷光閃過。
回家後,我將自己替許卿如經營管理鋪子的賬本整理了出來。
許卿如沒有經商的天賦,這幾年,她名下的鋪子全都是我在幫她打理。
她如今能風光無限的活著,全是我早起貪黑換回來的。
我想瞧瞧,沒了我,許卿如還怎麼維持這風光。
我處理好所有事後已經過了晌午。
我把和離書裝進信封,才終於得空,放鬆下來。
就在這時,伺候女兒的侍從喘著粗氣跑進來。
“不好啦世子爺,小小姐在書院受傷了!您快去看看吧!”
“什麼?”
我心中一驚,立刻上了馬車趕往太醫院。
我著急的跑進醫館,看見額頭包著紗布,安靜坐在椅子上的茵茵。
而薛淩和她的妹妹薛妙正叉著腰站在她麵前。
茵茵的堅強在瞧見我的那一刻蕩然無存。
“爹爹。”
她流著眼淚撲進我的懷裏。
我安撫的拍了拍她的背,有些心疼,隨即冷眼望向薛淩。
“發生什麼了。”
在馬車上,我已經知道女兒受了什麼傷。
茵茵的額頭磕破了一大塊,不過問題不大,靜養一月便好,也不會留疤。
可現在,我要好好弄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
薛淩倒不像昨日一樣裝模做樣了,反而笑得張揚。
“阿姐說要帶茵茵出去玩,就讓我提前來接茵茵。”
我冷聲,“別說廢話,我女兒為何會受傷?”
薛淩躲開我的視線,語氣燦燦。
“方才她自己非要看書,沒注意到前麵的桌椅,撞到......”
“不是這樣!”
茵茵轉過身怒氣衝衝的朝她吼道:“明明是薛妙故意推我,我才磕到頭的!”
薛妙無所謂的“切”了一聲,“我隻是想輕輕推你一下,想讓你幫我拿個書袋,誰讓你那麼不小心。”
感受到我冷漠的視線,薛妙滿不在意的撇過頭。
薛淩這時站出來,笑著把薛妙拉到背後,“不過是小女孩之間玩鬧罷了,世子殿下無需放在心上了。”
“小女孩間的玩鬧?”我瞥了他一眼,忍不住笑出聲來。
“薛淩,我可不是不分青紅皂白偏向你的許卿如,你也真是惡毒,先前讓你妹妹把我女兒關進破屋讓她得不到第一不說,如今又讓她故意推我女兒把她額頭磕的鮮血淋漓,都這樣了,你還敢說是小孩間的玩鬧?”
許是沒料到我會直接撕破臉這般說,薛淩的麵色微沉。
薛妙驕縱的說“你憑什麼罵我哥?誰給你的膽子!”
我冷哼一聲,“不止他,你也是個惡毒玩意,長大了也絕不是個好東西!”
“你敢這樣說我!看我不好好教訓你!”
薛妙像個小炮仗似的猛得撞向我,女兒下意識的擋在我的麵前,用力推了薛妙一下,把薛妙狠狠推倒在地。
正巧,太醫院的門被推開。
許卿如大步走了進來,看都沒看我和女兒,反而先走到薛妙身邊扶起她,隨後怒聲嗬斥女兒。
“誰教你推人的?”
3
茵茵還年幼,被許卿如一嗬斥,伸出的手瞬間收回,有些委屈的低下頭。
“可,是她先想對爹爹動手的。”
薛妙卻乖巧的拉著許卿如的衣袖,紅了眼眶,聲音中帶著哭腔。
“我沒有,我隻是擔心妹妹,想要去看看她的傷怎麼樣,可她沒等我靠近就推我......世子妃娘娘,是我不好嗎?”
“你說的不對!你分明就是要打爹爹!”
“行了。”
許卿如不耐煩的開口,製止了女兒的辯解,“裴茵茵,事到如今你還狡辯。”
聽著她不分青紅皂白的指責,茵茵揪著衣擺,有些發愣。
許卿如轉眼望向我,話裏話外滿是諷刺。
“裴庭,你看看她現在撒謊騙人的樣子,你平時是怎麼教她的?小孩有樣學樣,你能不能多注意點,別讓她淨學些壞的。”
我冷哼一聲,或許是氣上心頭,我的心竟然已經感受不到痛了。
要不是顧及女兒,我早就一巴掌扇上去了。
“許卿如,你睜開眼睛看看,我跟茵茵才是你的親人,女兒被推頭都摔破了,你不僅無動於衷,還站在野男人那,任由她們欺負我們,你才是真的眼盲心瞎,不明是非!”
“裴庭!”
薛淩趕快開口,“世子妃,你別生氣。世子殿下......應當是有點不相信我們之間的清白,有些氣惱,才對我和妹妹加以刁難的。世子殿下......我們沒事的,可千萬不能因為我們壞了你們的感情呀。”
許卿如眉宇間滿是煩躁,揉了揉眉心,語氣裏滿是失望。
“我護著別人,還不是因為你欺負人?罷了,你真是一點話也聽不進去,我跟你沒什麼好講的!隻希望你以後收斂點,別這麼欺負人了,你這樣會帶壞茵茵的!”
話落,她轉身甩門離開。
薛淩輕蔑的望著我,嘲諷道。
“世子殿下,你瞧瞧,前幾日你女兒被我妹妹鎖到破屋中,我隨意辯解一下,世子妃就站在了我這,覺得是你女兒上不了台麵,害怕逃跑了。”
他譏笑著,語氣裏滿是不屑,“今日,我還沒來得及開口,她就信我才是被欺負的那個。我妹妹已經給你兩個提醒了,事到如今,你懂了嗎,世子妃如今最愛的是我。”
薛妙對著茵茵吐舌頭。
“小賤人,這麼愛告狀,當時我就應該到了台階再把你推下去!”
我像是看死人一般,望著她們,“真是小人得誌,越張揚死得越快,這話你知道嗎?”
薛淩表情越發得意,眼底的惡意滿得快要溢出來了。
“世子殿下說的話讓我好害怕呀,你有本事就讓我死呀,很快,我就會取代你的位置了!”
薛淩冷笑,牽著薛妙的手像鬥勝的公雞似的離開了。
我麵無表情,示意躲在一邊的下人出來。
來太醫院前,我就把一切安排妥當,讓下人躲在一邊記下薛淩的嘴臉,當人證。
我搖了搖手,屏退了下人,空蕩的房間裏,茵茵拉著我的衣角,垂著頭,抽泣聲越來越大。
“爹爹......是我的錯嗎?”
我心疼的把她摟進懷中,輕輕拍著她的背,安撫她。
“沒有,不是茵茵的錯,女兒乖,今晚爹爹就讓她們給你道歉。”
等我安撫好女兒,帶著她趕回平陽侯府參加家宴的時候,許卿如的爹娘已經坐下了。
瞧見我來,平陽侯夫人趕忙招手喊我坐下,瞧見女兒頭上的紗布時,輕聲“呀”了一聲。
“哎,茵茵的頭怎麼回事?”
“沒看路磕到了。”
還沒等我開口,許卿如便先解釋出聲。
平陽侯夫人心疼的望著茵茵,伸手輕輕碰了碰她的頭。
“乖孫女,下次要小心些。”
茵茵沉默著點了點頭,我也沒再解釋,領著女兒在許卿如左側坐下。
坐下後,我一抬頭,這才瞧見薛淩正坐在許卿如右邊。
見我望著薛淩,平陽侯夫人笑著開口。
“庭兒,這是薛淩,卿如的義弟,之前還救過卿如呢。”
薛淩溫和的點了點頭,隱晦的投給我一個嘲諷的目光。
他跟著許卿如照料來平陽侯府參宴的其她親戚,照料的幾乎麵麵俱到。
大家都紛紛誇讚他,說許卿如認了個好義弟。
我諷刺的看著薛淩在眾人吹捧中越來越得意洋洋。
用膳時間快到,平陽侯府該來的親戚也都已入座。
我看到時候了,便從荷包中掏出和離書,丟到了許卿如麵前的桌上。
“許卿如,我們和離。”
刹那,人聲消失,安靜的一根針落在地上都能聽見。
許卿如愣住,表情僵硬,“裴庭,好好的你又幹什麼?今日已經丟了多少臉了,你還嫌不夠嗎?”
我冷哼,“丟臉?我倒要讓在場各位瞧瞧,是誰在丟臉!”
我拍拍手,大堂外候著的書院先生和下人就魚貫而入。
“這是負責賦詩賽的書院先生和當日伺候的下人,都看見了,是薛淩的妹妹故意把我女兒鎖在破屋的!”
“我想舉發,你作為孩子的娘親,卻阻止我,說隻是小孩不懂事,說女兒害怕逃跑卻故意怪罪你的姘頭!”
感受到眾人探尋的視線,薛淩的眼神有些飄忽。
我又讓安排在太醫院的下人上前。
下人低著頭,一字一句說出自己看見的真相,“世子妃娘娘,薛公子當時對世子殿下很是挑釁,還說很快就會取代世子爺的位置,成為世子妃的夫君。”
話音剛落,周圍便傳來細細簌簌的小聲交談。
我盯著許卿如,“你的姘頭,還有你姘頭的妹妹,蹬鼻子上臉,算盤珠子都要崩到我與茵茵臉上了,我不和離,難道等著他把我和女兒害死嗎?”
我多說一句話,薛淩的表情就惶恐一分。
許卿如抿著嘴,眼神冷漠。
“阿姐,他說的都是假的,我可以解釋......”
許卿如卻站起,狠狠的給了他一巴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