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婚夫墜海失憶被七個海女救起,兩年後我在島上找到他。
他恢複記憶回到我身邊,與我結婚,我們每日纏綿隻為彌補失去的時光。
但在我懷孕六個月時,我卻意外從樓梯上摔下。
進入手術室的前一秒,我聽到他和兄弟的談話。
“方哥,嫂子肚子都這麼大了,你居然為了一個海女,故意在樓梯上撒肥皂水,害她流產......”
我心臟猛地一滯,隨後方聞彥的聲音清晰傳入我的耳中:
“我失憶的時候答應過小七,除了她,我不會和任何人有孩子。”
“可你這樣對嫂子不公平!”
“她隻是失去了一個孩子,但我把餘生的愛都給她了,還不夠嗎?”
這一刻,我心如死灰。
早已變質的愛,不要也罷......
1
手術結束,我醒來摸著平坦的小腹,早已沒了孩子。
房門被推開,我和走進來的方聞彥四目相對。
他臉上的心虛一閃而過,很快取而代之的是憐惜。
“敏玉,有我在呢,一切都會過去的。”
他的聲音低沉溫柔,像從前無數次哄我那樣,恍惚間,我以為進手術室前聽到的那些都是假象。
我扯了扯幹裂的嘴角:
“方聞彥,我們的孩子沒了,以後也不會有孩子了。”
在手術室裏,失去意識前我聽到醫生冰冷而專業的宣判:“子宮破裂嚴重,無法保留,準備切除......”
方聞彥見我傷心,擦掉我眼角的淚水:“以後生不了孩子也沒關係的。”
他的聲音帶著幾分誘哄,“現在領養手續很方便,我們可以去領養一個,不是嗎?”
我猛地怔住,像被一盆冰水從頭澆到腳,連指尖都凍結。
眼前這張熟悉到刻骨的臉,此刻卻陌生得可怕。
我的孩子,屍骨未寒......
他就已經在迫不及待地規劃著,要把那個海女的野種,接進家門。
方聞彥卻誤解了我的目光,他以為我的沉默是軟化,是默許。
“你還記得當初在海島上嗎,那照顧我的七個姐妹嗎? ”
他語速加快,眼睛發亮,“最小的妹妹叫小七,她懷孕了,但她的男朋友......意外去世,我們可以把她的孩子領養過來,這不正好彌補孩子的遺憾?”
像是生怕我拒絕,他單膝跪在我的病床前:“當初我在海島,小七每次都會偷偷把飯菜剩出來留給我,也是她每天不嫌臟不嫌累的給我換藥擦洗,敏玉,如果不是她,我可能根本就撐不到你找到我的那一天,隻怕早就死在那片沙灘上了!”
“就當是為了報恩,我們把小七帶回家,方便她養胎,等孩子生下來以後,親生母親隻有你一個,讓小七留在我們家當保姆,這樣你隻要坐享其成,安心養好身子就行。”
我垂下眼眸,眼前這個口口聲聲為我“著想”、算計得如此“周全”的男人,竟是我愛了十幾年,掏心掏肺甚至差點搭上性命去尋找的愛人。
何其可笑!
2
兩年前,方聞彥在海上失蹤,我像瘋了一樣,拋下一切,夜以繼日地奔波在沿海各個城市和漁村。
隻要有一絲模糊的線索,無論真假,無論多遠多險,我都親自去找。
身體在長年的焦慮和奔波中一點點垮掉。
醫生曾經告訴我,我很難懷孕了,而那個孩子的到來,是上天憐憫我、賜予我的奇跡。
得知這個消息的那晚,方聞彥幾乎要把我揉碎般抱著我,聲音哽咽:
“敏玉......我會對你和孩子好的,用我的命發誓!”
本以為苦盡甘來。
卻不想他的心已經徹底留在了海島上。
為了讓小七名正言順地進入家門,他居然狠心害死了我的孩子!
方聞彥還在病床邊喋喋不休,描繪著他和小七以及那個即將到來的孩子的“美好未來”。
見我久久沉默,他的耐心似乎耗盡,語氣陡然變得尖銳,帶著指責和控訴:
“敏玉,當年你找我找的那麼慢,要不是她們七姐妹,我早就死在海裏了!這些恩情不是你用錢就能還我的!你能不能不要這麼自私!”
自私?
原來我那七百多個日夜的煎熬尋覓,無數次希望破滅後的肝腸寸斷,為了尋找他熬壞的身體,在他眼裏,都隻是輕飄飄的一句“找得慢”,最終都歸結為我的“自私”!
千瘡百孔的心在此刻徹底麻木,我看著眼前熟悉又陌生的男人,點了點頭:
“好啊,那就把小七接過來吧。”
聽到我鬆口,方聞彥猛地站起身,一邊掏出手機一邊腳步輕快地朝病房外走去,“太好了,我這就去安排,小七一定很高興......”
我身體無法控製地顫抖,良久拿出手機,給那個許久未曾聯係過的郵箱發去一份郵件:
【你以前說隻要我願意,隨時帶我走,現在還算數嗎?】
3
方聞彥的動作很快。
我剛剛出院到家,便看到了躺在沙發上指使保姆的小七。
“這點小事都做不好,你信不信過段時間我就把你開了!”
我站在玄關看著這一幕,一股混雜著惡心和悲憤的濁氣直衝喉頭。
“這是我招來的保姆,你有什麼資格開?”
陳安安看到我,眼神中閃過一絲慌亂,卻又馬上換上一副委屈可憐的模樣。
“姐姐來了!安安真的很感謝姐姐,如果不是姐姐答應這件事,我們母子倆不知道會在島上被那些人欺負成什麼樣子呢。”
她嘴上說著感謝,卻慵懶地躺在沙發上,看向我的目光裏滿是挑釁。
“不好意思啊姐姐,妹妹懷著孩子行動不方便,桌上的是方哥給我備的燕窩,我就借花獻佛給送給姐姐吧。”
我站著沒動,目光不自覺地落在她的肚子上。
曾經,我也擁有這樣一個小生命。
可現在,我看著平坦的小腹,內心的缺處隱隱作痛。
注意到我的視線,陳安安起身,撫摸著肚子笑著開口,:
“敏玉姐你看呀!我這才剛滿六個月呢,就這麼顯懷了!都怪孩子爸爸,哦,我是說方哥,” 她故作嬌羞地掩了掩嘴,眼神卻像淬了冰的刀子,“對我實在是太好了,什麼好的都緊著我,補品不斷,還是敏玉姐你好。”
她刻意頓了頓,目光在我平坦的小腹上掃過,如同毒蛇的信子,“雖說......唉,流產傷了根本,但這身材恢複得真快,一點都看不出是懷過六個月孩子的人呢!真讓人羨慕!”
每一個字,都像裹著蜜糖的玻璃渣,狠狠碾過我的心肺。
一股濃重的、令人作嘔的苦澀瞬間彌漫了整個口腔,直衝喉嚨。
六個月......
內心的苦澀徹底彌漫開來。
我突然想起六個月前,我和方聞彥才剛剛踏入婚禮的殿堂外出度蜜月。
海島的天氣陰晴不定,他說要去給我釣海魚。
卻接連幾天告訴我逢上大雨,要我一個人呆在酒店。
我僵在那裏,一股寒意遍布全身。
“你的孩子,也六個月了?”
陳安安笑得張揚:“對啊,敏玉姐!這還是沾了你和方哥結婚的喜氣呢!”
再也抑製不住,我衝進衛生間幹吐起來。
腦海中滿是陳安安得意的笑臉,和那天樓梯上的鮮血。
我的手無力地搭上自己的小腹,再也抑製不住,低聲地大哭起來。
六個月,我的孩子成了一攤血肉,可她的孩子卻好好地活了下來。
“我答應過小七,除了她,我不會和任何人生孩子。”
方聞彥的話縈繞在耳旁,將這些天我心存的最後一絲希望徹底打碎。
我打開手機,看著新郵件的提醒,還來不及回複,門外便傳來一聲尖叫。
我下意識地衝了出去。
看著在地上蹲坐的陳安安,我皺了皺眉頭想把她扶起來。
卻被她用力地推開,房門在這個時候被打開,陳安安委屈地哭了起來:
“姐姐,我知道你沒了孩子很痛苦,但是我的孩子是無辜的啊!姐姐你這樣推我,是想讓我和你一樣沒了孩子嗎!”
身後,方聞彥衝了過來,將我狠狠地撞在一邊。
他自然而然地將陳安安扶起來,又貼在她的肚皮上聽了聽確保孩子沒事。
我被狠狠地撞在茶幾角,剛剛恢複的小腹在此刻又一次隱隱作痛起來。
可這一切,都比不上眼前的景象帶給我的心靈的陣痛。
方聞彥這才想起旁邊的我,他皺了皺眉頭,語氣柔和但又不容一絲拒絕:
“敏玉,” 他的語氣聽起來還算溫和,卻帶著一種不容置疑的、命令般的口吻,仿佛在安撫一個不懂事的孩子,“跟小七道個歉吧。她懷著孕,受不得驚嚇。”
陳安安不可思議地看著他:“方哥,她剛剛是想害我的孩子啊!”
方聞彥卻沒有理會她,將我拉進了臥室:
“敏玉,我知道你心裏難受,我不怪你,你就去道個歉好嗎?”
我冷冷地開口:“我沒有推她。”
方聞彥的聲音變得不耐煩:
“我說過,這個孩子生下來就是你的!你何必這麼揪著不放呢?”
我看著眼前的方聞彥,再也忍不住開口:
“方聞彥,我們離婚吧。”
方聞彥愣在那裏,隨即嗤笑了出來:
“敏玉,你現在是在氣頭上對嗎?你是不是吃醋了?離婚這種氣話不適合拿來開玩笑的,離了我你還能到哪去?”
他的語氣柔和下來:
“你如果不想道歉,那我們就不道歉了好嗎?但是你以後別再針對安安了,我可以包容你的小脾氣,你也要理解一下我,好嗎?”
4
鬧鐘鈴響,方聞彥拿起手機看了一眼,看向我的目光多了絲敷衍:
“安安吃不慣這裏的飯,我約了海島的廚師過來。”
“你之前不是說吃不慣海島的飯嗎?我給你約了你之前最喜歡吃的那家融合餐的廚師親自來給你做飯,你今晚就在家好好享受,一會兒我安置好廚師後就讓司機把安安接走,不會有人打擾你。”
他說的理所當然,我卻苦笑出來:
“那你呢?”
方聞彥頓住,神色間有了些不耐煩,卻還是耐著性子回答我:
“廚師語言不通,安安在這裏也人生地不熟,這也是為了孩子的營養著想,我們以後還能經常在一起吃飯,先不要計較這一次好嗎?”
冷意貫穿心臟,我沒再說什麼,木木地點了點頭。
方聞彥見我點頭,急不可耐地出門。
他前腳剛走,陳安安便倚著臥室的門框,看向我的目光滿是陰狠:
“看不出來啊,還以為方哥不喜歡你了,可沒想到就連你差點害了我們的孩子,他都可以讓你不道歉。”
“不過,從今往後你給他灌什麼迷魂湯都不管用了!你還不知道吧......”
我冷冷地打斷她:
“我知道。”
陳安安愣在那裏,我嘲諷地開口:
“你想名正言順地做方太太嗎?還是你就想生個孩子當個保姆寄居在方家?”
聞言,陳安安眼中滿是惡毒:
“萬敏玉!你裝什麼!我告訴你,就算你是方哥妻子又怎麼樣!他說過他隻愛我一個人的!”
我無視他的怒火,平靜地開口:
“你要是真的有本事,就讓方聞彥跟我離婚,這個方太太的位子自然給你了。”
說著,我遞給她一份我早在醫院就擬好的離婚協議書。
陳安安疑惑地接過協議書,看向我的目光滿是猜忌:
“真的假的,你別不是故意騙我想讓方哥厭惡我......”
我目光平靜:“不信就算了,你可以選擇在我們家一直給我當個保姆。”
陳安安咬了咬牙,再看向我的目光中夾帶著興奮和嘲諷:
“算你有自知之明!”
我靜靜地坐在臥室裏,看著這間不久前還洋溢著幸福喜悅的臥室。
這裏的所有的家具和裝修風格都是方聞彥按照我的喜好親自為我裝的。
曾經的我一度覺得自己是這個世界上最幸福的人。
可惜現在夢碎了。
5
晚上,陳安安先方聞彥一步回來,她得意洋洋地將協議書扔給我,語氣中滿是炫耀:
“方哥簽字了,隻要是我和他開口,他書名都會答應我,包括和你離婚!”
說完,她細細地觀察著我的神色,試圖從中看到震驚和難過。
可我的心早就已經死了。
看著協議書上方聞彥飛舞的字體,我輕輕地笑了。
那條我和他之間唯一的連接,在此刻,終於被我親手斬斷了。
我也開始收拾這個家裏的東西,慢慢地等著郵件那頭的人說要接我的那天。
本以為會有很多的東西要帶,可真正屬於我的,卻隻填滿了一個小箱子。
那一天終於到來,卻剛好趕上了陳安安的預產期。
方聞彥的臉上洋溢著我從見過的欣喜,語氣中滿是掩蓋不住的激動:
“敏玉,你安心在家等著,你馬上就能做媽媽了!”
對上陳安安陰沉的目光,我苦笑了出來。
方聞彥,我的孩子死去的那一刻,我就再也做不了媽媽了。
空蕩蕩的家裏,獨屬於那人的電話鈴聲響起,我卻終於輕鬆地舒了一口氣。
腳步輕鬆地推著箱子離開,坐上那輛熟悉的黑色的卡宴。
看著後座上矜貴而又散發著冷氣的男人,我小心翼翼地委屈開口:
“小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