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周燁是個瘋子皇帝，而我是他的瘋子皇後。

封後大典當天，我拿出藏在袖中的短劍刺進他的胸膛，卻被他一腳踹倒在地。

他渾身是血，我衣衫淩亂。

望著彼此帶著恨意的眼，我們相視一笑。

成婚三年，我們時時刻刻都想殺掉對方。

恨，是維係我們關係的紐帶。

可現在我決定親手將它斬斷。

我要死了，這場荒謬的鬧劇也該結束了。

可沒想到，恨我入骨的他在我死後卻瘋了。

1

冬至宴上，周燁姍姍來遲，手邊牽著的姑娘弱柳扶風。

一襲素白襦裙襯得整個人愈發淡雅。

見我的視線一直停留在她身上，周燁眼神玩味，大手一揮，攬她坐到自己腿上。

“不愧是皇後身邊的人，的確教導有方，朕甚是滿意。”

“冊封端妃，與皇後一起執掌六宮。”

姑娘趕忙跪謝。

在場的眾人神色各異，卻不敢多說什麼。

我冷嗤一聲，起身走向前。

所有人視線頓時落在我身上。

“皇後可是有異議？”

周燁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我冷眼掃向他，旋即拔下了頭上的金簪對準端妃的臉。

女人麵色驟然發白，立馬縮到周燁懷裏嬌滴滴喊道：

“陛下，皇後娘娘居然當著您的麵行凶！”

被姑娘這麼一喚，周燁立刻沉下臉看著我。

“她是朕親封的後妃，皇後此舉是沒把朕放在眼裏？”

我心中冷笑，將手裏的金簪轉了個方向，朝著周燁的脖子刺去。

啪嗒一聲。

金簪掉落在地。

可惜啊，就差一點，我就能要了他的性命。

下一秒，天旋地轉，我被周燁掐住脖子按在了地上，艱難開口。

“陛下這是又找了一個替身？隻是這長相不及我長姐半分。”

周圍人已經亂作一團，而我們的眼中隻有彼此。

他手上的力氣越來越重，我逐漸感覺到呼吸困難。

可我臉上沒有畏懼，隻有嘲諷。

見狀，周燁伏在我耳邊，低聲笑了起來。

“你新找的麵首，跟我皇兄亦沒有半點相似。”

2.

在場侍衛還想將我拿下，但被周燁攔住了。

他像是沒事人一樣將我扶起，為我整理好衣衫，宛如一對恩愛的夫妻。

宴會繼續，在場的人卻沒了閑情雅致。

就連剛剛還求著周燁救她的端妃，也呆愣在原地，看我和周燁的眼神像是在看魔鬼一般。

我無奈地歎了一口氣。

沒想到三年過去這些人還是沒有習慣。

這次的小打小鬧遠遠比不上三年前的封後大典。

本應是舉國同慶，帝後永結同心。

可周燁卻用諷刺的眼神看著我。

“知道朕為何隻願娶你嗎？”

“因為朕不想看見像你這樣奸詐卑鄙，身上背著人命的家夥好過。”

刹那間我如夢初醒，才明白這哪是封後大典，這不過是一場針對我的鴻門宴。

可我也不甘白白受辱。

當即拔出隨身的匕首朝著周燁刺去。

當時，短劍插進周燁胸膛的那一瞬間，我的心情無比愉悅。

隻是還沒得意幾秒，我就被周燁一腳踹下台階。

華服沾滿泥塵，發簪掉落一地。

我就那麼狼狽地倒在朝臣麵前，可周燁也沒好到哪去。

他的身形搖搖欲墜，嘴裏猛地吐出一口鮮血，險些摔倒在地。

卻還是強撐著朝我走來，牽起了我的手。

“皇後別鬧了，誤了吉時可就不好了。”

我順從地跟在他身邊，心裏卻已經策劃起了下一次暗殺計劃。

我知道他恨我，恨我害死了長姐。

所以想靠這種方式將我綁在他身邊，日日夜夜折磨我。

但這正好順了我的願。

我也恨他，恨他不擇手段，為了皇位害死他的兄長周裴。

周裴是皇帝最中意的繼承人。

又娶了我長姐，得了尚書府的支持，更是強強聯手。

可老皇帝下詔書前，他卻命喪荒野。

不日後，周燁便帶兵謀反，登上皇位，想要迎娶寡嫂為後。

但出嫁當日，長姐卻死於轎中。

仵作在我送長姐的香囊裏發現了砒霜。

府裏的下人也說我曾為了周燁皇兄和長姐爭吵過。

我們心中都記恨著對方。

見周燁日日流連於後宮，一個接一個姑娘被抬了回來，個個都像極了長姐。

我也開始養麵首，眉眼也像極了周燁皇兄。

這三年裏，我還嘗試過下毒、刺殺、攛掇他人造反，後宮大半都成了我的眼線。

可無一例外，從未成功過。

溫熱的液體滴落在手背上，不知是血還是淚水。

我忽地大笑起來，眼中閃過一絲不甘。

三個月前，我被太醫診斷出絕症。

我吃了數不清的藥，可我的病依舊沒法治愈。

大概是要死到臨頭了。

不能拉著周燁一起死去，一定是我人生最大的遺憾。

翌日，我拿著一紙休書找上宣政殿。

殿內不斷傳出女子的嬌笑聲。

我跪在門口緩緩開口。

“陛下，朝中禁止白日宣淫，這還是你當初定下的......”

我的話還沒說完，門便打開了一條縫，一把長劍從中飛出，直衝我的麵門。

“朕在忙，皇後先在外麵候著吧。”

女子的嬌笑聲和男子粗重的喘/聲斷斷續續地從屋裏傳出。

一刻鐘後，一件褻/衣被丟出。

“皇後既然無事，不如親自為朕浣衣。”

寒冬臘月，幾盆加入冰塊的冷水被丟在我麵前。

僅僅是碰一下就讓人遍體生寒，更別提有寒疾的我。

殿內這時傳來軟綿綿的女聲。

“姐姐息怒，這本該是我的事情，但陛下心疼我幾日沒休息好，這才讓姐姐代勞。”

聞言，我撿起地上的長劍，趁侍衛不注意衝上去直接將門劈開。

女子尖叫一聲，趕忙將自己縮在被子裏。

周燁赤裸著上半身，臉色陰沉得快要滴出水來。

“皇後，你最好是有要事相議。”

我勾唇，將和離書甩在他的臉上。

“那是自然，臣妾要和陛下和離。”

“不知陛下意下如何？”

4

天色已晚，屋裏隻剩下我和周燁。

我倆相對而坐，恍惚間，我們似乎回到了從前。

回到了那段無憂無慮的時光。

隻是逝去的二人再也回不來了。

周燁率先開口：

“為何要和離？”

我垂眸，語氣頭一次軟了幾分。

“我累了。”

“陛下放心，過不了多久就會有與長姐相似的被送入......”

話音未落，我便被周燁按在地上。

他一口咬在我的鎖骨上，空氣中彌漫起淡淡的血腥味。

“我不會同意和離的。”

“我們會互相折磨直到死去，這就是我們的報應啊。”

他沒有抬頭，我感覺到有溫熱的液體滴落在頸間。

“陛下，我有孕了。”

“不過我是不會允許這個孩子出生的，所以剛發現的那刻，我便將他打掉了。”

周燁身子一僵，再抬頭時，表情已經恢複回從前那般不屑。

“那朕應當感謝皇後的自知之明，免得朕還要親自出手。”

我拿起桌子上的酒壺，為自己斟了杯酒。

“皇上，這杯酒我敬你。”

周燁狐疑地看著我，懷疑酒中被下了毒。

我沒有說話，隻是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

周燁等了幾秒，也同我一樣，一飲而盡。

內臟仿佛被人攥在一起，痛得我說話都艱難。

看著意識逐漸模糊的周燁，我咧嘴一笑，卻吐出一口鮮血。

“其實我一直都知道，害死三皇子的凶手不是你。”

“那你呢？”

你知道殺死長姐的凶手不是我嗎？

後麵的話我已經說不出口。

血越吐越多，很快染紅了我素色的衣裙。

沒人回答我的問題，周燁已經昏了過去。

也隻有在死前，我才敢吐露自己的一點真心。

很快，我便撐不住倒在了周燁懷裏。

下雪了。

外麵銀裝素裹，滿天的雪花飛舞。

我的靈魂飄在空中，宛如開辟了上帝視角一般，看著這個世界。

在這漫天大雪中，周燁醒來了。

醒來第一眼，便見到了我死不瞑目的屍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