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餘年腳步一頓。
她當然知道陸聞時的圈子不歡迎她。
陸聞時是國際金融學的領頭人,年入千萬。
他的同事們也自詡高知金融分子,總是看不起她那三瓜兩棗的工資。
認為她比不上沈樂枝一根發絲,不配陪在陸聞時身邊。
她從不覺得自己差,但為了陸聞時的社交關係,以往她總是能忍就忍。
但現在,她已經沒有忍的必要了。
許餘年深呼吸,推開門就走了進去。
那些人瞧見她,沒半點被戳破說壞話的不好意思,還嬉笑打趣:“喲,專看女人的醫生來了......”
在一片窸窣笑聲中,許餘年嘴角一扯,“是挺好笑,不自愛染上婦科病還藏著,不看醫生,爛到骨子裏才好!”
整個包廂霎時雅雀無聲,所有人都震驚地望著,這個以往任人調侃都一聲不吭的人。
剛說話的女人滿臉漲紅,尷尬得不知所措。
陸聞時陰著臉看向許餘年,沉聲道:“許餘年,玩笑過火了!”
許餘年慍怒地瞪向陸聞時,眼底滿是憤懣。
旁人拿她開“玩笑”,他冷眼旁觀;她一反駁,他便急著發聲。
本質上,不過是他和那些人蛇鼠一窩,打心眼裏瞧不上她。
認定自己連沈樂枝一根頭發絲都比不過。
在陸聞時心裏,她就是個軟弱可欺、永遠不會逃的廢物替身!
許餘年胸口一悶,抬眼便見沈樂枝滿臉假笑地湊上來‘打圓場’。
“哎呀,餘年從小就這臭脾氣,大家別往心裏去。”
這虛偽的嘴臉,簡直要讓人作嘔。
按照許餘年以往脾氣,隻怕就和沈樂枝吵起來了。
可她決定放下陸聞時,連和沈樂枝計較都覺得多餘。
見席上氛圍尷尬,眾人才開始講話。
有人大聲嚷嚷:“樂枝,診療單上顯示,你肚中胎兒是個男孩!”
“可不像某些人,十年都生不出帶把的!”
許餘年冷笑一聲,懶得辯解,反正此生不複相見。
隻是看著無動於衷的陸聞時,她終究還是心尖酸澀,為虛蕪十年光陰感到悲哀。
開席後,沈樂枝剛夾起一塊菠蘿,陸聞時便擰緊眉頭,急聲道。
“你不能吃菠蘿,不怕過敏嘛?”
陸聞時一個生活白癡,十年來生活常識全靠許餘年寫便利貼提醒。
如此對萬事都漠不關心的人,卻對沈樂枝的習慣一清二楚。
明明已狠下心要離開,可眼前那兩人恩愛的模樣,還是會掀起心口波瀾。
聚會結束時,陸聞時搶先去結賬,他們在前頭走著,許餘年在後頭跟著。
許餘年想起,沈樂枝出國前,他們三個人就是如此相處的。
後來沈樂枝出國,許餘年終於明戀成果,和陸聞時結了婚。
她從陸聞時的身後走到他身邊,用了整整十七年。
可這十七年,不過是場笑話!
三人走到酒店門口,陸聞時手機鈴聲響起。
接起便是急促喘息聲:“陸總,公司機密遭內鬼泄露,損失超億,股東全堵樓下鬧事!”
陸聞時眉頭緊蹙,冷厲地望向許餘年:“你開車,務必安全送樂枝到家!”
許餘年瞳孔一縮,滿心悲憤,公司都火燒眉毛了,他竟還隻惦記沈樂枝的安危!
刹那間,三年前那錐心一幕湧上心頭。
她臨盆在即,被緊急送往醫院途中。
陸聞時接了個女聲電話,便將她無情拋在高架橋,直至她流產,都未曾有過一絲關心。
許餘年眼眶瞬間泛紅,倔強扭頭道:“我不!”
男人神情黯然盯著許餘年,眼底翻湧,“你要不聽話,離婚這事以後就別提了!”
她嘴角掀起一抹自嘲,望著眼前陌生男人,無奈妥協。
陸聞時側身彎腰,輕輕撫摸沈樂枝的肚子,柔聲道:“到家給我報個平安!”
沈樂枝點頭,在他臉頰落下輕輕一吻。
這一吻,雖無聲,卻似在向許餘年宣告:你永遠隻是個替身,比不上她分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