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陳妍。
【青檸,我律所臨時有急事,先走了。看你睡得沉就沒叫醒你。桌上的花和早餐,都是沈明裕一早送來的,記得趁熱吃。】
謝青檸盯著那條消息,指尖在屏幕上停頓了幾秒。
最終,隻是按滅了屏幕,將手機揣進兜裏。
時間不等人。
她拉開椅子,將外賣盒打開,匆匆扒了幾口,聊作果腹。
至於那束白玫瑰,她一眼未再多看,便拎起包,換鞋,出門。
一路疾馳,總算在八點二十八分,踩著點衝進了醫院大門。
可還沒到辦公室門口,一道纖細的身影就急匆匆地迎麵跑來,“謝老師!謝老師!”
謝青檸停下腳步,眉心微蹙,“怎麼了?”
荀佳跑到她麵前,扶著膝蓋,上氣不接下氣。
“謝......謝老師!我,我剛到醫院,就在一樓大廳,看見昨晚那個咬傷您的病人家屬,那對夫妻!”
“他們,他們大搖大擺地就往行政樓那邊去了,我看著不對勁,就偷偷跟在後麵,結果看見他們進了院長辦公室!快十分鐘了,還沒出來!”
“謝老師,他們是不是去告狀了?您要不要過去看看?”
謝青檸神色未變,抬手輕輕撥開額前一絲垂落的發,“不用管。”
她的操作流程,每一步都嚴格按照醫療規範。
該做的檢查,該告知的風險,一樣不落。
那對夫妻即便心有不滿,想要鬧事,也翻不出什麼花浪。
醫院有醫院的規章,事實有事實的依據。
清者自清。
然而,她剛在辦公室的椅子上坐定,桌上的內線電話就驟然響了起來。
接起電話,那頭,是副院長帶著幾分刻意平穩的聲音。
“謝醫生,你來一下院長辦公室。”
看來,該來的,還是來了。
躲不掉的,終究要麵對。
“好,我馬上過去。”
謝青檸的聲音聽不出波瀾,掛斷電話後便起身要往外走。
荀佳一直等在門口,見狀快步上前,“謝老師,我跟您一起去吧?”
謝青檸停步,目光落在她擔憂的臉上,“不用,我一個人過去就好。你還有工作要忙,沒必要跟我一起。”
“可是——”
荀佳兩隻手無措地絞著衣角,那對夫妻,一看就不是什麼善茬,萬一謝老師被刁難可怎麼辦?
謝青檸淡淡的打斷她,“沒有可是,聽話。”
荀佳抿了抿唇,眼裏的擔憂未減,卻還是點了點頭。
謝青檸轉身,徑直離開。
走廊盡頭,院長辦公室的門虛掩著。
尖銳的女聲,帶著幾分蠻不講理的囂張,從門縫裏擠了出來。
“我不管你們醫院怎麼說,我家孩子被你們醫生咬了,喝了她的血,你們就得負責!不然,我就把你們醫院的行徑拍下來曝光出去!看以後還有哪個患者敢信你們!”
謝青檸麵無表情的伸出手,輕輕推開門走進去。
辦公室內的景象,一覽無餘。
一對中年夫妻,男人麵色不善,女人一臉刻薄。
副院長正對著他們,額角滲著細汗。
謝青檸的目光從那對夫妻臉上一掠而過,最終落在副院長身上。
“張副院。”
副院長像是看到了救星,緊繃的神經略微鬆弛。
“謝醫生,你來了。”
他轉向那對夫妻,“謝醫生是我們醫院最年輕有為的醫生,本院相信她的醫療水平和處事能力,而且,每位醫生入職前都會接受全麵體檢,每年也都會進行複查。你們擔心的那些傳染病,是絕對不會有的。”
男人發出一聲不屑的冷哼:“當我們是三歲小孩呢?你們說什麼我們就信什麼?”
“誰知道你們醫院會不會官官相護,包庇自己的醫生!”
副院長麵露難色,語氣卻依舊懇切:“我可以用我們醫院的百年名譽擔保,絕對不可能發生你們擔心的那種情況。”
男人和女人交換了一個眼神,眼底是毫不掩飾的輕蔑。
“你們醫院的名譽值幾個錢?誰稀罕?反正,沒有真憑實據,我們是不會相信的。”
副院長張了張嘴,還想解釋。
謝青檸卻先一步按住了院長的手,隨即上前一步,清冷的目光直直射向對麵那對男女。
“每位醫生的入職體檢和年度體檢報告,醫院都有存檔,我現在就可以讓人把我的報告調出來給你們看。
“這樣,算是真憑實據了嗎?”
女人明顯一愣,似乎沒想到她會如此幹脆,隨即,她眼珠一轉,又找到了新的借口,語氣尖酸。
“那怎麼能算?你說的是入職體檢,還有年度體檢。誰知道你在這兩次體檢的空檔期,有沒有染上什麼不幹淨的病?”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看來這對夫妻,從一開始就不是為了尋求一個合理的解釋。
謝青檸的臉色徹底沉了下來,“那你們說,到底想怎麼樣?”
女人尖銳的視線,倏地轉向身旁的男人。
男人接收到信號,慢條斯理地踱到一旁的沙發,重重坐下,雙腿交疊,翹起了二郎腿,“這件事,從昨天拖到現在,也算一晚上了。”
“我們家孩子,要是真被染上什麼臟病,時間越久,感染的幾率不就越大嗎?”
他頓了頓,目光在副院長和謝青檸之間遊移,最終落在桌麵的一點。
“這樣吧,你們醫院,也別說什麼體檢報告了,直接賠我們十萬塊。這事,我們就當沒發生過,不再追究了。”
繞了這麼大一個圈子,說了那麼多冠冕堂皇的理由,最終的目的還是錢。
謝青檸的麵容冷若冰霜,“不可能,醫院有醫院的規章製度。我的操作,每一個步驟都符合規範,沒有任何違規之處。你這種無理的要求,我無法接受,醫院也不會接受。”
那女人像是被踩了尾巴的貓,瞬間炸毛。
她猛地衝上前,手指幾乎要戳到謝青檸的鼻尖,“你這醫生怎麼說話的,什麼叫我們無理的要求!我們這是在替自己的孩子爭取合法的權益!你懂不懂!”
謝青檸始終從容不迫的站在那兒,看向女人的眼裏帶著些許憐憫。
她想起了自己的原生家庭。
她的母親,身體一向孱弱。
她的父親,是個徹頭徹尾的酒鬼。
平日裏,他對她們母女漠不關心,仿佛隻是兩個無關緊要的房客。
清醒的時候,他尚且算個正常人。
可一旦沾了酒,便會立刻化身為自私自利的惡魔,甚至有時候還會對家人動手。
她沒有長歪,全靠母親悉心教導。
從某種層麵來說,她其實算是幸運的。
可那個小男孩就不一樣了。
攤上這麼一雙父母,何其悲哀。
“首先,你們的要求,並不合法。其次,你們現在的行為,是在給孩子樹立一個極其惡劣的榜樣。”
“如果你們希望自己的孩子長大以後,也變成你們現在這副斤斤計較、蠻不講理的模樣,大可以,一直這麼鬧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