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年前,和我相愛了七年的未婚夫江淮死在了婚禮前夕。
將他安葬以後,我消極抑鬱了整整兩年。
每晚都夜不能寐,靠著安眠藥才能入睡。
甚至想過割腕自殺殉情去陪他。
直到我遇見了顧裴深。
他和江淮長得一模一樣,可性格卻完全不同。
江淮溫柔細膩,而他熾熱偏執。
我明知不該,卻仍忍不住靠近他,仿佛這樣就能填補心底的空洞。
直到那天,我意外聽見了他和朋友的對話:
“裴深,你當初為了不結婚假死,現在還敢和寧安在一起?不怕她發現?”
“怕什麼?我連性格都換了,她怎麼可能認出來?”
1
我站在會場包廂的門口,身體止不住的顫抖。
裏麵的聲音還在繼續:
“你說說你,當初非得裝個窮小子和她在一起,現在好了吧?身份不知道怎麼解釋了,還得演一輩子戲。”
陌生男子的笑聲刺耳的傳來,我隻覺得渾身發冷。
顧裴深漫不經心的低聲笑道:“有什麼關係?反正她現在愛的還是我。”
“更何況…”他的聲音忽然壓低,帶著幾分玩味,“她天天和死人打交道,介紹給我爸媽他們肯定不同意,我也覺得膈應。這樣一來,她沒了法醫的工作,我還能恢複身份繼續和她在一起,豈不是一舉兩得?”
“等我再一步步給她創造機會更上一層樓,我爸媽還會不接受她?”
我呆在原地。
三年,我因為江淮的死痛苦了三年。
後來甚至不敢走進解剖室,因為看見任何屍體我都會想起他,從而產生心理性的不安與惡心。
因此,我畢生所愛的事業也徹底和我畫上了句號。
可現在,他卻輕描淡寫地告訴我,這一切都是他精心設計的騙局?
為了不結婚?為了讓我舍棄法醫這個令他膈應的職業?
不知道怎麼回到的家。
剛一坐下,顧裴深就發來了消息:“安安,你人呢?”
我思索了一會,和他說了一句身體不舒服,便蜷縮在了沙發上,回想過往。
沒過一會,門鈴就響了。
顧裴深提著一袋藥品和一個小蛋糕走了進來。
“安安,怎麼不回消息?”
“不知道你哪裏不舒服,我就把各種藥都買回來了,還給你帶了個小蛋糕。”
我看著他無微不至的模樣,看著他心疼擔憂的眼睛。
突然在想,到底什麼才是真的?
我低下眼,搖了搖頭:“沒事,現在好多了。”
顧裴深擔憂的看了看我,摸著我的臉:“怎麼哭了?”
我看著他濕潤的眼睛,突然笑了:“做噩夢了,夢見江淮死的那天。”
他僵住了,手上的動作也停了下來。
我繼續說,觀察著他的反應。
“我總在想。如果那天他沒死,我們現在會是什麼樣子?”
他低頭,聲音低沉,“別想這些了,他已經不在了。”
“是啊,他不在了。”
緊接著他就和我說起了轉工作的事情。
他適時攬住了我的腰:“安安在藝術方麵一直很有天賦,隻是以前沒機會發展,不如趁現在有機會了去試一試?”
想起他在包廂裏說過的話,我苦笑道:“是啊。法醫工作太壓抑了,我早就想轉行了。”
顧裴深卻心情大好,滿意的捏了捏我的腰。
這個曾經讓我心動的親密動作,現在卻讓我反胃惡心。
“那太好了!明天我就帶你去工作室看看。”
我望著窗外,麻木的順應他:“好。”
他輕笑一聲,伸手握住了我的手:“安安,我愛你,為你做什麼都值得。”
我的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多麼諷刺,這個男人一邊精心編織謊言,一邊又能如此真誠的說出情話。
晚點,他說要先去工作室布置一下,明天給我一個驚喜。
送他出門的那一刻,我癱坐在地上,終於允許眼淚不爭氣的流了出來。
2
我緩慢的走向書房,從書架的最底層抽出一個塵封的盒子。
裏麵是江淮留給我的“遺物”:
合照、各種禮物、婚禮請柬,還有死亡證明。
我死死盯著那張死亡證明。
當時因為屍體損毀嚴重,且DNA比對確認,我從未懷疑過真實性。
現在想來,以顧家的勢力,偽造這樣的文件簡直易如反掌。
手機突然震動,是顧裴深的消息:“安安,早點休息,明天早上我來接你。”
我盯著屏幕,眼淚模糊了視線。
我擦幹眼淚,顫抖的打著字:“好,明天見。”
然後,我撥通了法醫中心老同事林燁的電話。
“寧安?”林燁驚訝的說道,“好久沒聯係了。”
“我想請你幫我查一件事。三年前江淮的屍檢報告,我還想再看一遍。”
電話那頭沉默了幾秒:“你知道這不合規定...”
“就當是幫我最後一個忙。”我咬著牙,“我懷疑那不是江淮。”
第二天清晨,顧裴深準時出現在我家門口。
他俯身想吻我,我卻下意識偏頭躲開。
緊接著,他皺了皺眉:
“怎麼了?”
“口紅會花。”我勉強扯出一個笑容,“走吧,我迫不及待想看看新工作室了。”
工作室位於市中心一棟高級寫字樓,寬敞明亮。
“喜歡嗎?這裏離我家公司很近,我可以經常來看你。”
顧裴深開心的說道。
我強忍難受,點了點頭。
剛一進門,我就看見了求婚的布置現場。
顧裴深單膝下跪,從口袋裏掏出了鑽戒,目光溫柔:“安安,嫁給我吧。”
我站在原地,心臟卻忍不住抽痛。
曾經,江淮也是這樣和我求婚的。
可現在麵對這一模一樣的臉,我竟隻能感到惡心。
我思索了片刻,既然如此,那我也準備給他一個驚喜,便答應了他。
晚上,顧裴深帶我來到城郊一棟豪華別墅。
“別緊張。”他捏了捏我的手,“爸媽一定會喜歡你的。”
走進客廳,一對衣著華貴中年夫婦正坐在沙發上。
顧裴深開口介紹道:“爸,媽,這是寧安。”
顧母上下打量著我,目光中帶著審視:“聽說你以前是法醫?”
我沉重的點了點頭。
“現在轉行做設計了?”顧父插話道,“挺明智的選擇。”
顧母突然問道:“那也和死人打了不少交道了吧,多少沾點晦氣,等裴深娶了你,你要去供奉五年香火。”
我欲言又止,看了看顧裴深,渴望他為我說點什麼。
顧母卻微微皺了皺眉。
顧裴深立刻衝出來說:“安安,媽說的沒錯,是該去去晦氣。”
我身子一顫,望向顧裴深。
最開始在一起的時候,他說過,法醫是為死者發聲的最崇高的工作,可現在卻肆意去貶低這個職業。
我低聲喃喃道:“原來人真的會變。”
好不容易結束了這場鴻門宴,在車上,顧裴深開心的哼著歌。
我望著他興奮的側臉,突然問道:“裴深,如果我還是法醫,他們會接受我嗎?”
他的笑容僵住:“怎麼突然問這個?”
“隻是好奇。”
他握住我的手:“安安,現在這樣不是很好嗎?我們都應該向前看。”
是啊,向前看。
我在心裏冷笑。
三天後,林燁給了我回複。
3
“屍檢報告確實有問題。”他在電話裏說,“雖然DNA匹配,但屍體腐敗程度與死亡時間不符,而且...”
“而且什麼?”
“死者右手食指有長期使用印章的繭,但江淮的資料顯示他是左撇子。”
我的手指緊緊攥住電話。
林燁的話像一把刀,徹底劃開了我心中最後一絲僥幸。
“寧安,你還好嗎?”
電話那頭傳來林燁擔憂的聲音。
“我沒事,謝謝你。”我機械的回答後,掛斷了電話。
三天後,顧裴深興高采烈的帶我去試婚紗。
他摟著我的腰,眼底盡是笑意:“你一定會是全世界最美的新娘。”
婚紗店裏,我木然的任由店員幫我試穿。
突然,一個尖銳的女聲傳了過來:
“裴深,這位就是你未婚妻啊?”
我轉頭,一個穿著時髦的年輕女子挽著名牌包走了進來,目光輕蔑的打量著我。
顧裴深有些驚訝,但語氣中帶著熟稔:“蘇媛,你怎麼來了?”
“聽說你要結婚了,特意來看看是哪位天仙把我們顧大少爺迷住了。”她走近我,突然誇張地捂住鼻子,“哎呀,聽說你以前是法醫?天天和死人打交道,身上該不會有屍臭味吧?”
我的手指攥緊了婚紗裙擺。
她繼續尖酸刻薄的說道:“怎麼不去和死人結婚呢?非要來禍害我們裴深。”
“蘇媛!”
顧裴深皺眉製止,但我卻沒感受到他的生氣。
我站在原地,感覺血液一點點凝固。
我看向顧裴深,期待他能為我辯解,哪怕隻是一句維護的話。
但他隻是輕輕拉了拉我的手:“安安,別在意。蘇媛就是心直口快。”
蘇媛得意的衝我挑了挑眉。
“對了,安安,”顧裴深突然轉換話題,“你的設計工作室籌備得怎麼樣了?早點把工作搭上正軌,就不會有人說閑話了。”
我的心沉到穀底。
這就是他的解決方式?讓我改變自己來迎合別人的偏見?
“我會盡快。”
我低聲回答,強忍住顫抖。
試衣間裏,我透過門縫聽到他們的對話。
“裴深,你認真的?真要娶她?”蘇媛的聲音充滿不屑,“她哪點配得上你?”
“別管那麼多。”顧裴深的聲音帶著警告,“我自有打算。”
“哼,我看你是被那張臉迷住了。別忘了你當初是怎麼...”
顧裴深突然厲聲打斷:“閉嘴!”
我靠在牆上,感覺呼吸困難。
他們之間顯然有我不知道的秘密。
回家的路上,顧裴深握住了我的手:“別把蘇媛的話放在心上,她就是被寵壞了的大小姐。”
我抽回手,假裝整理頭發,輕聲說了句沒關係。
回到家後,一個陌生號碼發來了一則錄音。
4
錄音裏,顧裴深的聲音帶著輕佻的笑意。
“寧安?嗬,她啊,確實挺有意思的。”
“我隨便編了幾句情話,她就信了,還主動靠近我......嘖,真是好騙。”
“她不是法醫嗎?天天解剖屍體,結果連死的那個人不是我都不知道。”
錄音裏爆發出一陣刺耳的笑聲,夾雜著其他人的附和:“裴深,你也太損了,人家可是真心實意愛著‘江淮’呢!”
顧裴深懶洋洋地回道:“玩玩而已,反正她也配不上我,要不是看她長得還行,性格又乖,我連戲都懶得演。”
......
錄音戛然而止。
我死死攥著手機,指節泛白,感到窒息。
原來,從頭到尾,我都隻是他的一場消遣。
江淮的死是假的,顧裴深的愛是假的,所有的一切全都是他精心設計的一場戲。
而我,像個傻子一樣,被他玩弄於股掌之間。
終於到了婚禮那天,我沉重的踏上了那輛婚車。
可卻不是去婚禮的路上了。
顧裴深,既然你當初結婚前夕假死騙我,如今,也算是我還給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