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瞎掉的前女友重見光明，成為射擊冠軍的那一天。

鏡頭前的她挽著現任男友眼若星辰，笑意嫣然：

“我特別謝謝我的男朋友喬安，是他在我人生最痛苦的時候一直鼓勵我陪伴我，我想說：喬安我愛你，並且會一直愛你，永遠愛你。”

這段浪漫的愛情誓言，感動了電視機前的所有觀眾。

賀南星對著攝像機接著說道：

“而我想對在我低穀時消失的前男友說：謝謝你的離開，才讓我知道誰是最愛我的人。”

“千帆過盡，我已重新起航，如今我隻想祝福不知在世界哪個角落的你，祝你永遠發爛發臭，一生再也得不到愛，因為，你不配。”

可賀南星永遠不會知道，她的眼睛失明是喬安導致的。

而捐贈眼角膜給她的人，就是我，她的前男友。

1.

“你的左眼永遠不可能再複明，你把眼角膜捐給女朋友，又沒有告訴她，你這麼做值得嗎？不遺憾嗎？”我的主治醫生，也是我的同學沈時安看著我，一臉地不讚同。

我苦笑了一下：“沒有必要了，她有了新男朋友，而且生活得挺幸福的。”

沈時安看著我說：“你也是個射擊運動員，你等於自斷了前程，她也不領情，何苦呢。”

是啊，何苦呢，可是那是賀南星啊，我最愛的女人，我發誓要一輩子對她好的人，我不告訴她真相，就是因為我不想她內疚，也不想她覺得虧欠我。

我從眼科診室出來，一個男人從我身邊經過，把我狠狠撞了一下，我的墨鏡掉落在地上，我蹲下來要撿我的眼鏡，男人開了口：“你這人怎麼回事，走路不看路的嗎？”

旁邊一個女人匆匆跑過來：“怎麼了喬安？撞到哪了？”

我撿墨鏡的手停頓了一下，是賀南星的聲音。

我撿起墨鏡戴上，剛站起來，賀南星氣衝衝地說：“你怎麼回事，撞了人不會道歉嗎？喂，說你呢，你撞了我男朋友的胳膊，你知道他的手有多重要嗎？”

我轉過身，努力平靜地聲音說：“不是我撞他，我剛從診室出來，是他撞到我的。”

賀南星看見是我，愣了一下，但是馬上笑了起來，臉上帶著嘲諷：“是你？陸恒，你怎麼在這裏？沒有想到悄悄離開我一年了，居然我們還能在這裏碰見。對了，介紹一下，這是我男朋友喬安，一個畫家。”

喬安一臉笑意：“原來你就是陸恒？南星的前男友？久仰大名，也要謝謝你，如果不是你放棄，我也碰不到南星這麼好的女人。”

我握緊了拳頭，點點頭：“我還有事，不耽誤你們，我先走了。”

賀南星上前一步攔住我，一臉地嘲諷：“怎麼在室內還戴著墨鏡，陸恒，你以為你還是以前的明星運動員嗎？你已經一年沒參加比賽了，早已經沒有人記得你了，你省省吧。“

“你有沒有關注這次的射擊比賽？我贏了，拿到了金牌，你記不記得我們曾經說過的話？”

她死死盯著我。

“我眼睛沒失明之前，我們說過，等我拿到金牌，和你一樣出色以後我們就結婚，可是我沒有想到，你居然在我出事之後，在我人生最低穀的時期消失了，把我一個人拋在黑暗裏。”

2.

“還好老天都幫著我，有人捐贈了眼角膜給我，我又可以看見了，我努力了那麼久就是想要告訴你，陸恒，我得到了金牌，但是你永遠也不配和我在一起了。”

我用完好的右眼，看著麵前兩眼明亮的她，我的心痛了一下，她的眼睛那麼熟悉，熟悉得讓我覺得心痛。

我想到一年前，我和賀南星是一對戀人，已到談婚論嫁的程度，隻是她會仰著頭像個小粉絲一樣看著我說：“陸恒，等我拿到金牌，我想和你一樣厲害，到時候我們再結婚好不好？”

我摟著她笑著說：“好。”

我們都是射擊隊的運動員，我拿過無數的獎牌，而她從剛入隊的一個新手，變成和我一樣齊肩的主力隊員，她很努力。

我為了達成她的願望，不惜犧牲自己的休息時間陪她練習，教她各種射擊技巧。

可是，賀南星卻在一次駕車回隊的途中出了車禍，肇事司機跑了，她被壓在車下幾個小時才被人發現。

送到醫院後，她的左眼受傷因為不及時搶救而失明了，醫生說，除非在短時間內找到眼角膜更換，否則她的眼睛會永遠的失明。

賀南星崩潰了，她的眼睛失明也代表著她的事業也毀了。

她夜夜以淚洗麵，酗酒，甚至我每次訓練回家晚了，她都開始懷疑我是不是變了心，嫌棄她眼睛瞎了。

我不停地安慰她，為了她我申請了停訓，每天陪她做理療和複健。

可是最要命的是，找不到新的眼角膜損贈，她在半夜裏哭得死去活來：“陸恒，我是不是真的會成為一個瞎子，我是不是永遠不能再拿起射擊槍？如果是這樣，我寧願死。”

我受不了心愛的人這麼痛苦，我問了醫生後做了最痛苦的決定，我退出了射擊隊，把賀南星交給她的好朋友，我從她的生活裏消失了。

我找到醫生將自己的眼角膜損贈給了她，手術很成功，賀南星的眼睛複明了。

術後她恢複得很好，連事業都走上了巔峰。

隻是，聽說她有找過我，打聽我為什麼會突然退隊突然離開，但是沒有人知道為什麼。

一年後，她終於奪冠，我也是離開她一年後第一次見到她。

如今，看著麵前的賀南星，我心下一痛，看來她的眼睛真的恢複得很好，隻要她幸福，我也達到了目的，那就這樣吧。

我低了頭：“祝賀你得了冠軍，也祝你們幸福。”說完想離開。

她一把打掉我手裏藥包：“不道歉就想走嗎？你知不知道喬安的手有多重要，他的手是用來畫畫的，你一聲對不起就可以了？”

我穩住自己看著她：“對不起，可以了嗎？”

喬安拉住她的手，摟住她：“算了，南星，我們今天這麼高興，別為這種人掃興。”

賀南星恨恨地看著我：“滾，別讓我再看見你，看見你都讓人惡心。”

我轉過身，眼淚從我的右眼滑落，我匆匆地離開，甚至有些落荒而逃，明明我沒有錯，為什麼還要逃。

我回到我的小出租屋，看著周遭臟亂差的環境有些失神。

為了治她的眼睛，我把房子賣了，車也賣了，離開她的時候，我把所有積蓄也留給了她，自己租了一間這樣小小的房子。

3.

我做完手術後，我沒想到因為我一隻眼睛失明，導致我找工作很困難，很多人不願意招收殘疾人。

好不容易在朋友的幫助下，介紹我進了一個射擊俱樂部打雜。

隊友一臉地不忍：“要是你眼睛還好的話，以你的成績和能力，做一個教練綽綽有餘，可是現在，隻能委屈你做做打雜的。”

我笑著說：“這樣我都已經很滿足了。”

可是，我卻沒有想到，我會在這個俱樂部遇見賀南星和喬安。

周末俱樂部的人很多，我正拖著地，有人在叫我：“哎，打雜的，這裏有垃圾，來清理一下。”

我走過去，正把垃圾收掉，卻被人踩住了拖把：“怎麼拖地的，看不見這裏有人啊。”

是喬安。

我抬頭，他突然笑道：“不好意思，是陸恒啊？剛才沒注意到是你，你怎麼在這裏打工？”

正說著，遠遠地賀南星走了過來：“怎麼了，挑好射擊搶了嗎？”

正說著，她看見我停住了腳步，看見我穿工作服拿著拖把，打量了一下射擊場，突然嘲諷地笑了：“陸恒，你別告訴我，你一個金牌選手，現在在這裏當清潔工。”

我淡淡地說道：“工作無貴賤，清潔工也靠雙手吃飯。”

她挽著喬安的胳膊說：“怎麼，連做個教練的活都找不到？要當清潔工？這一年你都在幹什麼？我以為你分手是攀了高枝，怎麼變得這麼落魄？”

“要不要我給你介紹一份教練的工作？畢竟我的前男友做清潔工，說出去我臉上也不好看。”

喬安說：“要不，我介紹你去畫廊做吧，你在射擊場，都是一個圈子裏的人，大家看見你，多尷尬啊。”

我收拾起拖把：“不必了，我在這裏工作得挺好的。”

我準備離開，賀南星卻一把攔住我：“陸恒，我們來比一場吧。”

我僵住了身體：“不必了。”

她大聲朝周圍吼道：“大家來看看啊，去年男子射擊冠軍在這裏當清潔工，大家想不想看看他射擊的風采啊，陸恒，現在顧客可是上帝，不過是讓你給我們大家演示一下怎麼了？”

喬安附和道：“對啊，演示一下射擊很侮辱你嗎？還是你看不起我們？”

“要不這樣吧，你當清潔工一天多少錢？100？200？還是300？我給錢行了吧，你今天不用幹清潔工的活，隻要你打一局就行。”

我退後一步，咬著牙：“我不太方便，有南星在，她可以教你。”

賀南星抱著手看著我：“我又不是射擊俱樂部的人，你現在是不願意嗎？那要不要叫你老板出來，讓他點頭？”

圍過來的人越來越多，有人開始竊竊私語：“這是陸恒？以前的射擊全能冠軍啊。”

“他怎麼在這？今天的比賽他好像都沒參加，怎麼在這當清潔工啊？”

“他以前不是和賀南星是情侶嗎？”

“聽說賀南星眼睛受傷的時候，他就不見了，分手甩了賀南星，結果沒想到人家賀南星恢複視力現在又奪冠了。”

“哎，姓陸的，給咱們演示一局怎麼了？”

“對啊？你不會是當初和賀南星分手了，為了躲她連射擊都不玩了吧。”

4.

賀南星的朋友在一旁邊嘲諷為難我。

我的朋友見狀趕過來：“不好意思，陸恒有點不方便。咱們這有專門陪同射擊的，有不同的價位，為了彌補今天的招待不周，你們倆位可以隨便挑選教練，免費。”

喬安不依不饒：“他為什麼不方便，天天一副大明星的樣子，他以為自己還是以前的冠軍嗎？做個清潔工打掃衛生戴個墨鏡幹什麼？”

“難怪地板都拖不幹淨。”

“叫你們老板來，看你們老板要不要讓他打一局，你隻是個員工也做不了主吧。”

我朋友臉色越來越難看，我知道，如果驚動老板他也很為難。

喬安拿出一遝錢來，“怎麼樣，這是一千塊，我們不要別人，隻要你陪我打一局就行。”

我透過墨鏡，看到賀南星一臉地不屑的輕視，喬安看我不為所動，又拿出一遝：“兩千塊，陪打一局，夠你半個月薪水了吧。”

我看著圍觀的人越來越多，賀南星拿出錢包裏的所有錢，扔在我臉上：“這裏所有的錢，夠請陸大冠軍打一局了嗎？陪練的價格就算是最貴的，這錢也夠了吧。”

錢狠狠甩在我臉上，連同我的尊嚴落了一地。

我愣愣地看著賀南星，這個我一直愛著的女人，熟悉的眼睛裏都是對我的不屑和恨意。

眾人看著一地的紅色鈔票，議論聲越來越大。

我朋友氣不過，衝上去要爭辯，我攔住了他，我不能讓他為難拖他進這泥潭裏，他們是針對我而來，自然不會這麼簡單放過我。

我蹲下來，將地上的錢一張張撿起來。

喬安嗤笑一聲，踩在一張紙鈔上：“陸恒，你可真是為了錢什麼都能做啊。”

賀南星看著我，恨恨地說：“陸恒，你以前清高的樣子呢，現在的你眼裏除了錢還有什麼？你什麼時候變成這種樣子，真讓人失望，為了錢你什麼都能做是嗎？”

有人舉起了手機拍起了視頻，有的甚至開了直播。

“我的天啊，是陸恒啊，消失了一年，我的槍神現在怎麼在做清潔工了？”

“這種渣男有什麼好看的，因為女朋友受傷就離開的渣男。”

“這種人活該落魄，當初拋棄賀南星，現在的賀南星讓他高攀不起。”

“但是大家不覺得奇怪嗎？陸恒當初那麼喜歡賀南星，怎麼會突然就分手了？”

“而且他怎麼會來當清潔工，當教練都很多訓練隊搶破頭了好嗎？”

我不管旁人的議論和眼光，蹲下來把錢全撿了起來，整齊地撂好放進口袋裏，看著他們：“兩位客人想玩什麼？”

賀南星指著以前我最擅長的射擊槍：“就用這把，和我比一場。”

我點頭：“可以。”

朋友攔住我：“陸恒，你現在玩不了這個，你幹嘛要受這侮辱，你沒什麼對不起她的。”

我搖搖頭：“沒事，她想玩，那就滿足她。”

我拿起射擊槍，熟悉的感覺回到身上，賀南星看著我：“你和我比還戴著墨鏡？你是看不起我嗎？”

我沒有吭聲也沒有動作，緩了一下說：“就這麼打。”

喬安一掌揮了過來拍掉我的墨鏡：“裝什麼，射擊還扮什麼酷，你這樣是不尊重南星。”

啪，我的墨鏡掉在地上，我急忙用手遮住左眼，可是來不及了，我那隻瞎掉的左眼就這麼赤裸裸暴露在了眾人麵前。

“啊，他左眼是瞎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