救護車尖銳的鳴笛聲撕裂了城市的寧靜。
程枝蜷縮在角落,懷裏緊緊抱著周池染血的公文包。
冰冷的金屬觸感,讓她稍微找回一絲真實。
手術室外,紅燈刺目。
每一秒鐘的等待,都像在滾燙的油鍋裏煎熬。
她身上還穿著被撕破的衣服,沾著周池的血,狼狽不堪。
口袋裏的手機突然震動起來,屏幕上跳躍著“江遇”兩個字。
她木然地接起,甚至沒有力氣將手機貼到耳邊,直接按了免提。
“程枝?你剛才怎麼回事?電話裏喊打喊殺的,現在人呢?”
江遇的聲音隔著電流傳來,帶著慣常的、居高臨下的不耐煩。
程枝張了張嘴,喉嚨幹澀得發不出聲音。
她看著手術室緊閉的大門,腦海裏全是周池倒下時蒼白的臉,和那道深可見骨的傷口。
真是可笑。
她最需要保護的時候,江遇為了另一個女人將她棄之不顧。
而周池,一個隻見過幾麵的律師,卻在剛剛用生命在護著她。
“說話啊!你又在玩什麼把戲?”
江遇的語氣愈發不善。
“是不是又想引起我的注意?我跟你說,叢筠都跟我說了,你就是看她回來了,心裏不平衡,故意鬧失蹤,現在又搞出這種事,想讓我回去找你?”
程枝突然很想笑,胸腔裏卻堵得發慌。
沈叢筠,又是沈叢筠。
就算她隻是個替身,可這麼多年的朝夕相處,怎麼沈叢筠隨便一句栽贓,江遇都能放在心上。
而她無論如何求救,都會被當成是一種爭寵的把戲。
“程枝,你能不能成熟一點?我都跟你解釋過了,我和叢筠隻是朋友,她剛離婚心情不好,我安慰安慰她怎麼了?”
江遇的聲音裏充滿了對程枝“無理取鬧”的憤怒。
“你以前不是這樣的,你以前很懂事。”
“懂事?”
程枝終於找回了自己的聲音,沙啞得厲害。
“在你眼裏,什麼叫懂事?是不是像以前一樣,無論你做什麼,我都裝作不知道,然後對你笑臉相迎,才叫懂事?”
“我做什麼了?”
江遇的聲調拔高。
“程枝,你說話要講良心!我對你還不夠好嗎?如果我真是那種會在婚內亂搞的男人,我早就拋下一切去找叢筠了!她一離婚,我就該和她在一起!你以為江太太這個位置,你能坐得這麼穩,是因為什麼?還不是因為我顧念夫妻情分,不想做得太難看!”
程枝隻覺得荒謬。
原來,他不立刻拋棄她,已經是天大的恩賜。
她應該感恩戴德。
“所以,我還要謝謝你?”
程枝反問,語氣平靜得沒有一絲波瀾。
這種平靜,讓她自己都覺得陌生。
“我不是那個意思!”
江遇似乎察覺到她的不對勁,語氣緩和了一些。
“枝枝,我知道你心裏有氣。但你也不能無理取鬧,更不該用這種危險的方式來試探我。叢筠都嚇壞了,以為你真的出了什麼大事。”
“她嚇壞了?”程枝重複著,每一個字都像淬了冰,“那你呢?江遇,你有沒有那麼一瞬間,擔心過我?”
電話那頭沉默了。
程枝不用等他的回答,也已經知道了答案。
“江遇。”她輕輕開口,聲音裏帶著一種徹底的疲憊,“我們離婚吧。”
“你說什麼?”
江遇的聲音再次尖銳起來。
“程枝,你又發什麼瘋?就因為我和叢筠多說了幾句話?你至於嗎?為了這點小事就要離婚?”
“小事?”
程枝低頭,看著自己手背上幹涸的血跡,那是周池的血。
她想起那些流氓猥瑣的笑,想起周池為她擋下的那一刀,想起他倒下時眼中的焦急。
這些,在江遇看來,都是小事。
“對,小事。”
程枝閉上眼。
“所以,我們離婚吧。我已經沒什麼可以再和你說的了。”
“程枝你......”
【哢噠——】
手術室的燈,滅了。
門被推開,穿著綠色手術服的醫生走了出來。
程枝猛地站起身,直接掛斷了江遇的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