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房中,我怔怔地望著孩兒悠悠的仙骨。
這三千年來,悠悠的仙骨一直受我心頭血供養。
幾天前,終於出現一絲靈識。
悠悠奶聲奶氣地喚我:“娘親,你見到爹爹了嗎?”
悠悠自從生出靈識,一直管棲雲叫爹爹,我數次糾正他那是小叔叔,他也依舊執拗地不肯改口。
我原以為是悠悠認錯人。
現在,才明白這大概是父子連心。
孩子又怎會認不出自己的親生父親?
我跪倒在地,泣道:“悠悠,對不起。”
悠悠的靈識進入了我的心海,看到了棲白對我們的背叛。
他對父親的愛,徹底熄滅。
沉默半晌,悠悠突然異常懂事地說:
“娘親,既然爹爹如此對你,我們也不要他了。”
悠悠的聲音有一絲哽咽。
“你送悠悠去投胎吧,悠悠不想再耽誤你了,下輩子,悠悠還要做你的孩子!”
我哭喊著搖頭說:“不要。”
悠悠是我花費了整整三千年,用自己的心頭血夜以繼日地供養才滋養出的靈識。
他就是我身上掉下來的肉,我又怎能輕易舍他而去。
不可能!
“娘親,悠悠真的不想你每日取心頭血供養了,三日之後,讓天君爺爺送我去往生吧,你若不答應,悠悠馬上自戕。”
悠悠語氣是毅然決然的堅定。
我哭紅了雙眼。
最後,拗不過他以死相逼,終是違心地點了點頭。
天君生日那日。
我抱著悠悠的仙骨,意外地出現在了宴席上。
自棲白死後,這三千年我便沒有出門。
這是我第一次出現在外界。
坐在我對麵的棲白和念柔都大吃一驚。
宴席上。
棲白殷勤地給念柔夾菜,對她體貼備至,還為她親自剝蝦,惹得眾人一陣豔羨。
“棲雲,大家都在看。”
念柔羞紅了臉,小聲對棲白撒嬌,但眼中盡是小夫妻間的甜蜜。
我心中苦澀,怔怔地望著他們,一杯接一杯地喝酒。
辛辣的液體侵入我的口中,讓我覺得更苦了。
棲白寵愛念柔的這一幕,我已整整看了三千年。
從前,我會無比豔羨,心想若棲白沒死,想必也會對我如此關懷備至。
可如今,隻覺得五味雜陳。
胸口就像堆了大石一般,喘不過氣來。
沙子吹進來,迷了我雙眼。
可這天界,又怎會有沙子呢?
棲白見我一人孤身在座,好心給我也夾了菜。
“大嫂這是怎麼了?又因為大哥的事傷心了嗎?大哥離開這麼久了,大嫂切勿傷懷,還要顧念身體。”
他麵色溫柔,說得那樣體貼自然,仿佛真的是一個小叔關懷著死去丈夫的嫂子。
仿佛死去的人不是他似的。
一時之間,我嘴角微勾。
我將菜夾回給了他,冷冷道:“謝謝小叔關心,棲白已經走了三千年,如今,我也想通了......”
棲白一怔,立時問道,“想通了什麼?”
一時間,他隻覺得哪裏不對勁。
這是我第一次如此冷淡地拒絕他的示好。
從前,我對他的關懷總是感激備至,猶如掉進水的人抓住救命稻草。
可現在,我看他的眼神卻冷淡至極,再無一絲溫度。
“小叔馬上就知道了。”
我微微停頓,捧起悠悠的仙骨,緩緩朝天君走去。
周圍的喧鬧聲立時停止。
天君見我過來,了然於心,臉上露出一絲欣慰:
“眠月,你既想通了,也好!我們一起送悠悠去極樂往生吧。”
“什麼,你們說......什麼?”
棲白臉色驟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