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妹妹不賣!”
烈烈寒風中,陳漸一手牽著妹妹護在身後,一手死死握著把帶豁口的菜刀,“再往前一步,就別怪我下手不留情。”
“誒,陳二郎別衝動,我也是為了你好,這世道你養得活自己和妹子麼?還不如早早給她尋個好去處,你也能拿五十個銅板,跟著人群順利到城裏。”
劉三眼中凶光閃爍著,卻笑嘻嘻道,“這也就是看你妹長得標致漂亮,過了這村可沒這店了。”
原主會怎麼做,陳漸不知道。
但他是加班猝死穿越而來的,既然領了原主的情,就要照顧好原主唯一活著的妹妹。
哪怕此時邊城已破,北蠻鐵騎長驅直入,見人就殺。
哪怕風雪交加,穿越這三天來,路上連荒草根都挖不到,更別提野果或者是沒被這時代人發現能吃的食物。
他和囡囡隻能靠積雪充饑,已經快到極限。
難不成他要成為穿越大軍中,第一個被餓死的人?
陳漸想著,心中越發悲涼。
劉三看他沒吭聲,以為他鬆動了,笑著道:“這就對了,現在賣兒賣女的都不在少數,何況隻是個妹子,你可得為自己考慮考慮。”
說著,伸手就要朝囡囡抓去。
囡囡害怕的躲著,胃裏還餓的咕咕叫,她捂著肚子哭喊:“哥,你別賣囡囡,囡囡聽你話,也不餓不吃飯了,求你別賣囡囡去做花娘。”
陳漸回過神,眼看著囡囡就要被劉三抓住了,他一狠心,手中菜刀就往劉三脖子上砍!
劉三心頭顫-栗,當即後退,可仍舊被菜刀砍在了肩頭上,頓時血肉翻飛。
刹那間劇痛傳來,而陳漸那凶狠樣子遠比這傷來的嚇人!
“陳二郎!你特麼瘋了!你真敢殺人啊!”
劉三小腹發軟,卻還壯著膽嗬斥,企圖用這種方式抹除心頭恐懼。
“你可以試試,我就是死,也不會把妹妹賣給你!”
陳漸眸中冷光盡顯,要不是幾天沒吃一頓飽飯,早就餓得頭暈眼花,他真能一刀砍死劉三!
這世道,命如草芥,尤其是他們這些流民。
亂世中活命,隻能心狠。
生怕劉三-不怕死的上來。
陳漸攥著手裏菜刀,全身緊繃,隨時做好了和劉三搏命的樣子。
劉三一臉陰寒的看著陳漸,心裏窩火,卻又不敢真和他以命相拚。
“你他娘的就是瘋子!”
“老子等你們兄妹倆餓死,到時定讓人把你們煮了!”
劉三咬牙切齒的放完狠話,不甘心的離開。
直到人走遠,陳漸這才喘著粗氣,整個人癱倒在地。
“哥,哥你沒事吧?”
“嗚嗚,都怪囡囡,是囡囡連累了哥。”
“哥你把囡囡賣了吧,這樣哥就能吃飽飯。”
囡囡哭的梨花帶雨,滿臉的內疚,隻認為是自己連累了兄長。
陳漸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安撫:“傻丫頭,我是你哥,怎麼會舍得把你賣了。”
“放寬心,哥一定會讓你吃飽飯的。”
“哥......我們真的能到長陽麼?”
囡囡一邊抽泣著問,一邊試圖把陳漸拉起來,隻是她人小力薄,根本拽不動陳漸。
陳漸自己緩了會兒,從地上爬起來,擦了擦她的眼淚,盡可能挑著好話道:“一定會到的,說不定等咱們過去,城門口就有官府施粥。”
三天經曆,他已經接受了現實,也明白自己身處何種環境。
整個大夏積弱許久,文武不對,士族跋扈,尤其是他們這些邊境的底層百姓,甚至都不如圈中豬牛。
即便他腦子裏有再多換銀子吃食的點子,都得想法子先保證兄妹倆不餓死,順利到達長陽。
實在不行,他隻能毛遂自薦了!
目光投向不遠處的馬車,陳漸牽著囡囡的手,一步步緩慢卻堅定的走了過去。
周圍難民雖衣衫襤褸,但看向囡囡的目光卻個個如狼似虎,透露出饑-渴。
好在陳漸攥著菜刀,凶狠的模樣震懾住眾人,才無人敢上前。
前方馬車掛著粉色帷幔,四周有三五十披盔戴甲的帶刀侍衛護持,方圓十幾米無人靠近,一看便出自富貴人家。
茫茫荒野,隻有向他們展現出自己的價值,才有機會換取自己和妹妹的生存。
“站住!”
距馬車還有五六米時,為首侍衛一聲斷喝,“鏘”的一聲拔出腰間佩刀,虎視眈眈的看著陳漸。
陳漸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的聲音低沉有力些:“我是來賣身的,還請引薦一番。”
馬車旁的護衛手中還端著銅碗,腳下殘留著藥渣,想必車內之人有疾病在身。
恰巧自己前世就是醫生,醫治一些常見病手到擒來。
“賣身?”
護衛打量著渾身破爛麵黃肌瘦的陳漸,皺起眉頭並未相信:“主家不需要,從哪兒來回哪兒去!”
邊城被破,邊疆大亂,誰都不能保證這些難民之中有無北蠻惡人。
陳漸抿了抿嘴唇,踏前一步抬高聲音鏗鏘道:“在下能識文,會斷字,且頗懂一些岐黃之術,或許,我可以醫治車內之人。”
此言一出,護衛們臉色驟變,七八人上前圍住陳漸和囡囡,刀劍在夜色中閃著寒光,他們二人甚至能聞到刀劍上傳來的鐵鏽味。
車內主家人身份尊貴,若稍有差池,他們這些人都得掉腦袋。
“你究竟是什麼人?來此有何居心?拿下!”
“哥,哥......”
囡囡死死的抱住陳漸的胳膊,嬌小的身軀不斷顫抖。
“囡囡不怕,有哥在。”
陳漸攬著囡囡的頭埋在自己身前,不讓她看到那些護衛的刀劍,同時右手攥緊菜刀。
就在護衛即將動手之際,馬車內傳來一道溫潤的女聲。
“且慢動手,叫他過來!”
護衛們聽到聲音,這才放下刀劍,不過依舊分列在陳漸左右,警惕的盯著他。
陳漸鬆了一口氣,帶著囡囡走到馬車前。
一股濃鬱的草藥味撲麵而來,陳漸憑借多年行醫經驗判斷出,車內之人必是感染了傷寒且久治不愈。
傷寒,不難。
陳漸微微躬身行禮:“在下陳漸,南離村人,今年十六歲,跟村中郎中打過五年下手,對醫治傷寒頗有心得。”
馬車的粉色門簾緩緩被撩開,映入眼簾的是一位三十歲左右的溫婉貴婦,滿身綾羅綢緞,珠光寶氣。
她懷中還抱著一個十五六歲的少女,臉色通紅,緊閉雙眼。
貴婦上下打量陳漸一番,神色緩和些許:“小夥子,看你也是個本分的讀書人,我贈予你些許銀錢和吃食渡過難關便是,無需賣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