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在美院上學時,我跟何覽就是所有人眼中的金童玉女。
我明豔動人,畫畫靈氣十足;他高嶺之花,卻唯獨對我深情熱烈。
畢業後一起留校任教,順理成章步入婚姻。
求婚時,他用深深淺淺的玫瑰拚成我的畫像,把很多學妹都感動得直掉眼淚。
一直以來,我倆都是大家口中值得欽羨的“傳說”。
可誰承想會有今天呢......
冰涼的顏料觸感將思緒拉回。
我坐在家裏,打量著鏡子裏重新畫上的猙獰傷疤,覺得無比諷刺。
如果碎石滑落時,我沒把他推開,是不是就不會墜落山崖?也就不用活得如此心酸?
才洗好畫具,何覽就回來了。
目光掃到我右臉時,果不其然,他眼中厭惡一閃而逝。
“你這......這傷口是不是變嚴重了?不是一直在治療嗎?”他語氣充滿憂慮,卻假裝換鞋避免看我。
我苦笑,“疤痕增生,醫生說治不好了。”
“什麼?怎麼會!”他走進來,變得有些著急。
碗筷放在我對麵,自己卻移坐到左邊,看不見傷疤,表情才放鬆下來。
啪嗒。
眼淚掉在飯裏,何覽嚇了一跳。
“沒事的老婆,別難過,一定能治好,”他心疼握住我的手,話卻像在對自己說,“肯定還會變美的。”
他把我攬進懷裏,陳芝芝身上淡淡香水味撲鼻而來。
我狠心試探,冷不丁扶肩直視他。
右臉疤痕瞬間放大,懟到麵前。
何覽像被喂了顆老鼠屎,猛地閃開!
溫柔蕩然無存。
他察覺失態,窘迫扯了張紙巾給我。
“傷疤的事後天我陪你再去問問醫生......有點累,今晚早點休息。明天下午有畫展,我想你陪我一塊去。”
說完便快步走進浴室,哢噠把門反鎖起來。
剛那麼近,其實隻要他願意細看,就能發現疤是假的。
......行吧。
何覽,是你再次明確了選擇。
隔天早上,我佯裝絕望愣怔,整個人渾渾噩噩。
他表麵溫柔嗬護,實則被眼底壓抑的煩躁情緒出賣了。
到畫廊門口,他剛準備像往常一般幫我戴上口罩,我卻仿若忘記,當先一步推門下車。
扭曲猙獰如蜈蚣的疤痕,嚇到正往畫廊裏走的女客人,引來幾聲驚呼。
禮賓員連忙上來擋我,“女士,請問您是......”
“抱歉,我們是參加畫展的。”
何覽焦急煩躁的聲音從身側響起,緊接著一副口罩被胡亂裹在我臉上。
甚至由於動作太粗暴,險些將我推倒。
明顯感覺男人拽我的手緩緩掐緊,他臉緊繃,垂眸大步拽著我就往裏走去。
許是怨我給他丟人,接下來何覽都沒再跟我說話。
“何教授,您這次的新作風格似乎比以前更抽象,是有什麼內涵嗎?”
幾個藝術小站記者圍著他。
長槍短炮之下,何覽神色淡淡,清風霽月,隻微笑不語。
搞藝術的大都不擅社交,以往我是逼著自己當他的嘴,替他打理一切應酬。
所以今天也一樣,他照舊等我解圍。
可沒想到,我卻呆愣愣沉浸在自己世界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