等我被好心的鄰居大媽用板車從廠保衛科拉回來時,已經是第二天傍晚了,他們因為白燕拿出的票證編號與廠裏登記丟失的對不上,證據不足才放了我。
我隻想拿回珍珍剩下的骨灰。
可等我回到那個曾經的家門口,白燕卻穿著我一件嶄新的藍色卡其布工裝外套,得意洋洋地在門口嗑瓜子。
“蘇秀蓮,你都跟建剛按了手印了,就別再死皮賴臉地來糾纏了!”
“白燕,我會走,但在走之前,我要拿回我的東西!”
我雙眼布滿血絲,拳頭攥得死死的。
不過一天一夜,住了快十年的家,就不再是我的了。
可笑的是,我自己倒成了人人喊打的“小偷”,這名聲,怕是李建剛和白燕早就給我散播出去了。
“你說的是這個嗎?”裏麵正是珍珍剩下的一點骨灰。
“蘇秀蓮,其實你早就知道李建剛是裝失憶的吧?可你拿他沒辦法,對不對?”
“沒錯,他找上我,一開始不過是圖個新鮮,可那又怎麼樣呢?他現在離不開我這身段了!”
“我本來還想著,等他科長位置坐穩了,拿錢就走人,可轉念一想,還是算了,自己當上科長夫人,不比什麼都強?”
“嘩啦!”白燕手一揚,將手帕裏的骨灰全都撒了,還用腳狠狠地踩了幾下。
“你幹什麼?!”前所未有的恨意席卷了我全身,我瘋了一樣衝過去,狠狠一巴掌抽在白燕的臉上。
誰知白燕卻順勢向後一仰,誇張地撞在院牆上,然後抱著肚子癱軟在地,哀嚎著:“我的肚子,建剛,她又來......”
話音剛落,背後就被人狠狠推了一把,我一個踉蹌,摔倒在珍珍那混著泥水的骨灰上。
我忍著劇痛,伸出手,一點一點地想把那些骨灰從爛泥裏捧起來,根本聽不進白燕的哭嚎和周圍鄰居的指指點點。
連李建剛怒氣衝衝地從屋裏出來,為了替白燕出氣而對我拳打腳踢,我也毫無反應,直到我剛捧起一點混著泥的骨灰,又被李建剛一腳踩在地上,碾得粉碎。
我像瘋了一樣,抓起牆角立著的掃帚疙瘩,用盡全身力氣朝他頭上掄去。
“畜生!那是你親閨女的骨灰啊!”
“她就是因為你們這對狗男女的算計才死的,沒想到死了都不得安生,連骨灰都要被你們作踐!”
“我要殺了你!”
李建剛的身子頓了一下,難以置信地瞪大眼睛看著我。
直到白燕在一旁哭喊得更響了:“有些人手段真高,先是讓我‘流產’,現在又拿她女兒的死來陷害我們!”
聽到白燕這顛倒黑白的哭訴,我的怒火燒得更旺。
李建剛卻像是被她的話提醒了,立刻沉下臉,又是一腳踹在我胸口。
“蘇秀蓮,沒想到你藏得這麼深,更沒想到你會惡毒到拿自己女兒的死來做文章!”
他揪起我的頭發,把我拖到白燕麵前。
“道歉!”
“你做夢!”
“李建剛,你會遭報應的!”
李建剛被我眼中那死一般的寂靜驚得下意識退後了半步,但嘴上依舊強硬:“瘋婆子!滾!”
他明明隻是想借著“失憶”和白燕廝混一段時間,怎麼會鬧到今天這個地步?
我剛被丟出大門沒多久,婆婆就帶著幾個昔日一起在街道工作的、同樣看不慣李建剛行為的老姐妹,氣勢洶洶地趕到了。
“砰!”婆婆一腳踹開虛掩的院門,一見李建剛就抄起藤條拍子抽了過去:“蘇秀蓮呢?你是不是又把她趕出去了?”
“是又怎麼樣?我早就不認她這個媳婦了,她那麼撒潑胡鬧,我憑什麼還要留著她?”
“呸!你那點失憶的鬼把戲,我們早就知道了!”
“你這個喪盡天良的畜生,害死我的親孫女還不夠,又磋磨我好好的兒媳婦,我今天非打死你不可!”
李建剛猛地一震,難以置信地問:“你、你們都知道我是裝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