剛打完鐵,我媽就催著我去給她準女婿送婚帖。
村集結所裏聊得熱火朝天。
“嘖,要我說還得是咱沈哥,打鐵妹那一身汗騷味能熏半裏地,還真能下得去嘴。”
沈長覃滿臉厭惡地皺了皺眉。
“雪兒為我爭取來了成人高考名額,以後我就是人中龍鳳。”
“梁家挾恩圖報想讓我娶個打鐵妹,簡直癡心妄想。”
我緊緊攥著婚帖失笑。
他莫不是忘了當初是他拿著一紙婚約求我們招他為養老婿?
剛得了高考名額就覺得高人一等?
既然這樣,梁氏的高考名額也該換人了。
我大步流星跑到知青所,從炕上拽起二流子林星藺。
“娶我,敢嗎?”
......
“呦,太陽打西邊出來了?不追著沈狗跑了?”
我抬手就拍在他後腦勺:“別廢話,就說敢不敢。”
林星藺捂著後腦勺急匆匆拉著我往外跑,鞋都踢出去老遠。
“我有啥不敢的?老子就稀罕你這身腱子肉。”
稀裏糊塗蓋章領證也不知道怎麼和爺爺交代,磨蹭半天回村時天都大黑了。
路邊小樹林裏的動靜聽得人臉紅心跳。
本想繞開卻還是被發現了。
“粱柔!”
熟悉的聲音讓我頭皮發麻,早知道和親眼看到是兩碼事,我忍著不讓眼淚掉下來。
“我什麼都沒看見,你們繼續。”
身後嬌滴滴的哭泣聲和沈長覃的輕哄聲交織在一起,在寂靜的夜裏格外讓人傷感,心裏密密麻麻地疼。
剛到家門口沈長覃就追了上來,知青所和我家相隔不是很遠看來是先把雪兒送了回去。
他臉上有一絲不自在。
“你,你都看見什麼了?”
我長籲一口氣看著他。
“我能看見什麼?談戀愛不就那點事?”
我沒生氣他倒先來了氣,一把打落我手裏的鑰匙,攔住我不讓我回家。
“粱柔,你不配和我陰陽怪氣地講話,你除了會打鐵還有什麼用?”
“我不嫌你渾身汗臭味陪你浪費了三年青春,你有什麼不知足?
我承認,我承認我曾經喜歡過你,可那些......”
我輕笑一聲將最後一層遮羞布全都撕扯下來。
“可那些和高考名額比起來,和回城的機會比起來都不值一提不是嗎?”
“我從來都沒有參與過你的未來,就連過去也是我不要臉硬擠進去的,現在我不想擠了,你又在這裏矯情什麼呢?”
沈長覃臉色紅白交織,高高揚起的手始終沒有落下。
“粱柔,你非要這麼咄咄逼人嗎?你為什麼就不能學一下雪兒?”
我看著不遠處一閃而過的粉紅衣角,故意拉近和沈長覃的距離。
“你來我家也不是一天兩天了,我從一開始就是這麼粗俗不堪,你現在剛知道?”
他眼裏絲絲縷縷的愛意再次翻湧上來,裏麵還夾雜著點點自卑。
“你非要時時刻刻提醒我你們梁家對我有恩嗎?你爺爺挾恩圖報逼我娶你,我以為你是不一樣的,原來你和他們都一樣,從來沒有看得起我過......”
他總是可以把別人的好意曲解,他的自卑是種在骨子裏的,以前的我心疼這樣的他,現在我惡心這樣的他。
一個大男人無痛呻吟,拿著自卑當高貴真的很可悲。
我直視著他的眼睛:“如果我說高考名額是我......”
“長覃,你在幹什麼?”
嗬,我就知道剛剛鬼鬼祟祟躲在牆角偷聽的人是她。
沈長覃一把推開我,眼裏的溫柔消失得無影無蹤。
“粱柔,我警告你不要再跟蹤我們了,以後別和狗皮膏藥一樣往我身上貼,我愛的是雪兒。”
雪兒淚眼汪汪深深給我三鞠躬。
我側身讓開。
“我活得好好的,受不起你這大禮。”
梁雪兒搖搖欲墜羞憤地看著我。
“長覃是人中龍鳳你非要把他困死在這裏才甘心?我求求你放過他好不好?”
“恩情我替他還,隻求你們別用恩情綁架他,他和你們不是一類人。”
我氣到血氣翻湧。
“沈長覃,你也是這麼想的嗎?你覺得梁家對你好是圖你報答?”
“不然呢?這不是很明顯嗎?你們耗盡一切給我買高考材料,替我打通關係不就是覺得我能考上大學?”
“不就是看中了我的能力,想要等我成功了一家子都趴在我身上吸血?”
我擦去眼角的淚,沈長覃我給過你機會了。
既然這樣,我倒要看看你是怎麼一飛衝天的。
他權衡利弊,我及時止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