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已是深秋季節,但江南大地卻全然不見蕭瑟之態。金黃色的麥田與層巒疊嶂的山脈遙相呼應著,一條小河從兩者之間潺潺而過,他們呼應著、交融著,在八婺大地上共同勾勒出一幅美輪美奐、充滿生機的秋日盛景。
遠方的地平線處,一輛綠色的火車驟然探出頭,車輪與鐵軌快速摩擦著,發出有節奏的哐當聲,好似在為這片江南美景奏響別樣的樂章。
列車車廂內,六十四歲的樓雲琛安靜地坐在火車靠窗戶的位置上,他穿著一身藏藍色的中山裝,衣角平整,不見一絲褶皺。金絲邊眼鏡後,那雙深邃的眼眸正凝視著眼前這片向廣袤的土地。他花白的頭發被精心梳理過,每一根發絲都仿佛在訴說著歲月的故事,又似乎在彰顯著他一貫的嚴謹與執著。
樓雲琛身子前傾,額頭幾乎快貼到車窗上,看著窗外熟悉的景致,他感覺心跳不自覺地加快,呼吸也變得微微急促起來。
樓雲琛激動地指著窗外,聲音哽咽地對坐在身邊的蘇逸塵說道:“你看,這裏就是我離開了三十六年的故鄉......”一句話還未說完,就已然潸然淚下。
蘇逸塵見狀,連忙伸手輕撫樓雲琛的後背,緊張地說道:“幹爸,醫生說了您的身體千萬不能情緒激動,否則很容易發病。我們從台北坐飛機到香港,再到金華,一路輾轉了幾十個小時,您......”
蘇逸塵的話還未說完,廣播員夾雜著電流的聲音貫穿了整節車廂。
“各位旅客朋友們,金華車站馬上就要到了,請即將下車的旅客收拾好您的行李物品......”
樓雲琛激動地站了起來,著急地站在座位前一遍又一遍地檢查著本就不見一絲褶皺的衣服。他對著窗戶照了照,又用雙手梳理了一下頭發。
“逸塵,快幫我看看,我這樣可以嗎?”樓雲琛緊張地看著蘇逸塵,一臉忐忑。
蘇逸塵含笑看著樓雲琛,不由得想到樓雲琛這幾十年來,無論是麵見高 官顯貴還是接待外商富賈,永遠都是一副任你來的是狂風還是烈焰我自巍然不動的氣勢,這給當年還幼小的蘇逸塵內心以極大的震撼。而眼前這個麵帶忐忑,一臉緊張的男人,無論如何也無法和他之前的模樣畫等號。
因為感受到樓雲琛的激動,蘇逸塵的聲音裏也染上了幾分愉悅:“幹爸,你這身打扮已經很好了,看起來比我還年輕。火車還沒到站,咱們先別著急......”
但此時此刻內心激動的樓雲琛哪裏還聽得進去蘇逸塵的勸告,他早早就拿著行李站在車門前,雙眼含淚望著車門外快速飛逝的景色,耳邊仿佛又響起了那熟悉的聲音。
“雲琛,不管你去哪裏,我永遠都會在金華等著你......”
樓雲琛伸出手隔著玻璃去觸摸窗外熟悉的景致,聲音哽咽地說道:“靜宜,三十六年了,我終於回來了,你還在等我嗎?”
與此同時,火車站外。
金華中心車站雖然經曆了五十多年的風雨,建築和設施已經顯得有些老舊,但周圍賣力呼喊的攤販和南來北往的旅客給這座車站賦予了新鮮的活力。
一位帶著方框眼鏡的年輕人,他穿著一身稍顯老舊的灰色西裝外套,褲管微微發白還顯得有些寬大,手中舉著一張印有“歡迎台灣客商樓雲琛”名字的接車牌,正焦急地墊起腳尖四處張望著,雙眼聚精會神地掃描著每一個路過的人,在人群中十分顯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