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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軍也“死而複生”了,我去找他姐小玲,卻找不到人。
最後還是在“亂葬崗”找到的人。
我得意的衝著她做鬼臉,“我就知道你肯定在這兒。”
村裏的女孩都愛跑這裏玩,但男孩沒人敢來。
他們總說怕鬼,亂葬崗葬的都是沒有家的女鬼。
女鬼可沒什麼好怕的,她們生前都是女孩。
小玲並不開心,她和我抱怨說她弟簡直像是變了個人一樣。
我弟又何嘗不是呢。
可是我們沒聊多久,各自家裏麵就開始吆喝了,讓我們回家做飯了。
回到家,我卻發現一家人都沒在家裏,反而聚在了村頭。
又有人淹死了。
村裏現在是人心惶惶的,“早就說了,那條河就應該填了。”
“是啊,這段時間都死多少個了,也不能把孩子都拴褲腰帶上。”
最後在大家的強烈抗議下,村長還是決定號召村民把河填了。
“男娃都愛遊泳,家裏麵的女人這幾天趕緊把河給填了。”
明明是男的管不住腿,最後這活又落到了我們女人身上,我和小玲對視一眼,紛紛翻了個白眼。
為了男孩們的安全,當天夜裏,各家的女人都齊聚在河邊開始了填河。
但這腳長在他們身上,河沒填完,他們就還是想下河遊泳。
村長的孫子林強淹死了,人幾乎是立馬就撈了上來,但是卻沒救過來。
醫生說可以準備後事了,卻被直接趕了出去。
當天夜裏村長就敲響了我家的門。
“我聽說你家還有粽子。”
我奶不願,要把門關上,但村長卻掏出了一遝鈔票。
爸爸眼睛亮了,攔住奶奶就把人迎了進去。
我想關門,卻沒有一點用,隻能跟著她們來到堂屋。
弟弟還在那裏玩沙子,村長看到了笑著恭維。
“你家小勇是恢複最快的了。”
奶奶不說話,爸爸則是在旁邊附和,“我媽可是下了大功夫的。”
“你家沒有女兒,粽子包不出來。”
奶奶態度非常的堅決,但也抵不過爸爸看著那鈔票的眼神過於炙熱。
“媽,這事你得接呀,往日哪有這樣來錢快的機會。”
終於抵不過爸爸的軟磨硬泡,奶奶還是答應了下來。
“你把那孩子的屍體找回來吧。”
村長犯了難,“那孩子當初也不是什麼正經的死法,屍體都扔在亂葬崗。”
“這包粽子得有原料,你原料沒有,我上哪給你包?”
村長隻好應了下來,連夜就去了亂葬崗。
可惜不僅沒找到他要找的,自己也沒回來。
他家裏人不甘心,竟然帶著一家老小,把屍體扛到了我家門口來。
爸爸一開門就看到麵前一老一少兩具屍體,一哆嗦就摔倒了。
“我爸是到你們家來了一趟才出的事兒,你們必須得給個說法。”
還是奶奶出麵才把這些人勸了回去。
但是事情沒有解決,之前這屍體就依舊在家門口放著。
“媽,你難不成真答應他們了?”
“要不是你鬼迷心竅非讓我應下來村長,哪能到的了這一步。”
他們說什麼並不避著我,但是我說的話他們卻又不搭理我。
快到端午節了,我家粽子包了那麼久,最後竟然沒有一個能吃的。
奶奶半夜叫上爸爸去了亂葬崗,“這事要拜托你妹妹了。”
“我還有個妹妹?”
爸爸十分驚訝,我倒是見過小姑姑,但是我不敢說出來。
他們沒找到小姑姑,亂葬崗屍體太多了,弟弟又開始發燒,小軍也發燒了。
村裏落水活下來的幾個都沒活下來,一具具的屍體被抬到我家門口,我媽愁的要死,她成天睡不著覺。
可她也沒有任何的話語權,這個家是奶奶做主。
她得繼續包粽子,家裏進了新屍體,我媽也不見了。
我害怕極了,我去找奶奶,她卻在廚房不願意見人,隻是菜刀剁餡的聲音從來沒有停過,而且越來越響。
粽子也在源源不斷的往外麵送,她就像是感覺不到疲憊一樣。
爸爸就負責挨家挨戶的通知人來接人走。
男娃們的屍體站了起來,死而複生。
女人的屍體變成粽子。
可是粽子還是沒包夠,奶奶累了。
我推開廚房的門,奶奶睡著了,爸爸跟在我後麵。
“這粽子既然能死而複生,那肯定還能長命百歲。”
他將手伸向了包好的粽子,眼睛裏發著光將粽葉剝掉,狼吞虎咽的塞進了嘴裏。
奶奶這才醒了,試圖去阻止的時候,已經晚了。
我笑了,“繼續包呀,粽子可還不夠呢?”
她驚恐的四處張望,“大丫,是你嗎?”
爸爸還在吃著粽子,一個不夠又吃第二個,他根本感覺不到飽。
聽到奶奶說話才勉強搭理。
“大丫早就死了,你找她幹嘛?”
“可我怎麼聽到她說話了?”
奶奶還是第一次如此的慌張,我看了發笑。
他們自然希望我死了就一了百了,可憑什麼用我的一條命去換我弟的命。
他的命金貴,我的命卻輕賤極了。
奶奶試圖勸阻爸爸,“你別吃了,這粽子都是有數的。”
爸爸卻像是中邪了一般,還在那裏不停的吃著。
我就站在那裏看著,她阻止不了爸爸的,他的腦子已經不正常的,根本勸不住。
“兒啊,你怎麼了?”
再遲鈍的人此刻也意識到不對勁了,但憑借她一個老太太可阻止不了個中年男人。
爸爸就這樣把所有的粽子都吃完了,他如夢初醒的看著手上的粽子,發出驚叫。
“我怎麼吃了這玩意?”
奶奶憤怒的摔著東西,她無法繼續維持冷靜。
“我真是造孽。”
而望著這空空如也的鍋,二人都犯了難。
每家每戶都送來屍體,為的就是救家裏的男丁。
這下子屍體都用完了,拿什麼東西來做粽子。
“媽,也沒說一定要用肉啊。”
奶奶恨鐵不成鋼的瞪著爸爸,“你胡說八道什麼?不用肉哪裏來得死而複生的作用,更何況你以為用肉就行了嗎?必須得是血親。”
爸爸煩躁都撓著頭,他沒什麼本事,半輩子都是聽他媽的。
“咱現在上哪裏去找血親?”
“沒有血親了。”
奶奶比誰心裏都更明白,別說血親了,恐怕是沾親帶故的女娃都找不到。
奶奶的目光突然落到爸爸身上。
爸爸也是血親啊。
我驚覺,對弟弟來說爸爸也是血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