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人下山時天色已經暗下,積雪滑了後的山路便愈發難走。
江望緊緊牽著陳舒窈的手,關切的目光就沒從她身上離開過,口中還反複叮囑著要她小心。
待陳舒窈站在平穩處,江望又返身去接江歲歡,同樣小心地將她牽下山。
唯有宋昭,江望永遠隻是淡淡瞥過她,並不理會她艱難的步伐。
夜色降下,宋昭怕黑,縱使腳下的路越發泥濘難走,她也隻能硬著頭皮快步追趕已經離她越來越遠的三人。
眼看就要追上,宋昭卻腳下一滑,連尖叫都被來不及便向下滾去。
江望聞聲急忙上前幾步抬手去接,見她停在了中間的台階卻又很快斂了緊張的目光,麵色轉為冰冷,
“快點起來,別耽誤我們下山。”
聽著他不耐煩的語氣,宋昭隻能咬牙起身,跟上三人的步伐。
不知是不是宋昭的錯覺,她再跟上時,江望下山的腳步似乎慢了許多,她不會再被甩得太遠。
天色越來越沉,江歲歡體力不支,江望便先抱著她下山,留下陳舒窈和宋昭在原地等。
“宋昭,你後悔嗎?當年為錢拋棄阿望,如果你後悔,我可以把他還給你。”
陳舒窈突然地開口讓宋昭有一瞬的不知所措,但那疑惑的目光卻又很快恢複平靜,
“沒什麼好後悔的,感情在錢麵前,就像垃圾一樣。”
“別嘴硬了,你那麼愛他,怎麼可能不後悔?”
陳舒窈突然抓住了宋昭的手臂,聲調高了幾分。
宋昭隻覺莫名其妙,眉頭緊緊皺起,
“陳舒窈,你聽不懂人話嗎?我已經說過我不愛他了,問這些對你有什麼好處?”
宋昭沒有看出夜色下陳舒窈眼中的凶光,抬手想要掙開陳舒窈,卻聽到她輕飄飄的聲音,
“宋昭,你去死吧。”
來不及反應,宋昭已經被一股力量向後推去。
可陳舒窈沒想到,自己也會被帶著摔下山。
宋昭再醒來時先感受到的是遍布渾身的疼痛,緊接著便聽到一個溫潤的聲音,
“昭昭,你醒了。”
看清顧泠川的臉後,宋昭有些驚喜,掙紮著想要起身。
“別動別動,你傷得很重,不能多動。”
顧泠川立刻緊張地扶她躺回床,滿眼心疼。
宋昭笑笑,極其虛弱,“你什麼時候回國的?怎麼沒告訴我?”
“昨夜剛到,本來想約你吃飯,卻聽說了你墜山的事。”
顧泠川的眉頭緊皺,眼中關切赤裸流露,“你還有沒有什麼不舒服......”
話沒說完,一陣急促的鈴聲打斷了他,他麵上浮出幾許為難,“我先去接個電話。”
顧泠川走出沒多久,江望便走進了病房,臉色分外陰鬱,將將一遝錢丟在桌上冷冷開口,
“下床跟我來。”
宋昭有些不明所以,但看了看桌上的錢還是掙紮著下床跟上了江望。
“江先生,宋小姐傷得很重,不能給陳小姐輸血,會有生命危險的。”
看著眼前醫生為難的模樣,宋昭才明白江望是叫她來幹什麼,原來是要她給陳舒窈輸血。
“她的死活和我有什麼關係!如果不輸血,窈窈會有生命危險的,她輸個血又不會死!她的命怎麼會有窈窈重要!”
江望怒不可遏地對著醫生大吼,宋昭看著眼前的一切,心臟漫上陣陣劇痛。
“我看誰敢讓宋昭輸血!”
男人一聲怒喝在走廊中分外響亮,回頭看去,顧泠川麵上怒色深重,快步向宋昭走去。
顧泠川接住了搖搖欲墜的宋昭,目光緊張,“沒事吧?不是說了不能亂動嗎?”
江望看著顧泠川滿眼擔心的模樣,怒火瞬時翻騰,冷聲問道,“這位先生,你是?”
“顧少。”
一旁的醫生畢恭畢敬地開口,江望也了然眼前之人即是南城赫赫有名的顧家獨子,顧泠川。
顧泠川冷眼掃過眼前幾人,最後夾著怒火的目光落在江望身上,
“江教授,醫生已經說過宋小姐不能輸血了,你這樣隻為自己不顧他人性命,未免太自私了吧?”
傳聞中一向冷靜沉著的顧泠川此刻臉色陰沉,清俊的眉目間籠著怒火。
江望聞言卻不屑冷笑,
“自私?我不過是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罷了,怎麼會有宋小姐自私?像她這種惡毒的女人就應該下地獄,讓她輸血救命她都該謝謝我給她機會贖罪!”
“江望!”
聽著江望那近乎喪心病狂的話語,
“你身為老師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真是枉為人師!你知不知道宋昭她......”
顧泠川還想說什麼,卻被宋昭拉住,無力地向他搖搖頭。
宋昭眼眶中盈滿淚水,她艱澀地牽起一個微笑,回眸深深看向江望,
“江望,一百萬,我給她輸血。”
江望有些驚訝,愣了愣開口,“什麼?”
“怎麼?不舍得?一百萬買陳舒窈的命可比當初你爸的命便宜多了。”
宋昭的聲音虛弱,說出口的話卻尖銳鋒利,徑直刺在江望心中。
江望的眼底結成冰,沉默許久才冷笑著點頭,“好啊。”
“顧先生,看到了吧,不是我強迫的,她就是這種滿眼是錢的女人。”
看看江望那帶著幾分得意目光,顧泠川又不可置信地看向宋昭,可宋昭卻隻是笑笑搖頭,跟著醫生進了病房。
江望,這是最後一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