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降臨,胃裏忍不住陣陣翻湧。
我爬到衛生間吐完第七回,回到床上躺著,胃不停地痙攣,我隻得蜷縮起來。
黑暗裏手機屏幕猛然亮起。
聊天頁麵彈出一張床照。
照片裏的顧恒正埋在沈清的胸口熟睡。
沈清發來幾句挑釁。
“該說不說,你挑男人的眼光真是不錯。”
“你前腳把人調教好,我後腳就在他的大樹底下撐了涼,哦不對,就你那發病的惡心模樣,顧恒他連碰都沒碰過你吧?”
眼淚簌簌而下,枕邊已經濕了大半。
雖然已經知道了顧恒是什麼貨色,可如今真的看見這一幕還是不免有些難以接受。
胃裏的疼痛在此刻淡化,心裏的刺痛止不住地發作。
我爸發來航班照片,後天淩晨的飛機票已經訂好。
我麻木地起身,看著屋裏與顧恒曾經的點點滴滴。
床頭一起塗的石膏娃娃,櫥櫃裏他點天燈為我拍下的名貴首飾,還有照片牆上他親手一個一個頂上去的合照。
在此刻都是那樣的刺眼。
我握緊手機,不死心地播響跟顧恒的視頻聊天。
我還是不肯相信,二十多年,他對我的愛都是演出來的。
電話那頭傳來男人迷迷糊糊的聲音,似是剛從沈清身上醒過來。
顧恒不悅地看向手機,視頻裏水聲不斷。
我斷然地開口。
“你去找沈清了?”
電話那頭男人清醒了幾分,隔著屏幕我都能聞到他的酒氣。
“我說了,出差,你現在對我連最基本的信任都沒有了嗎?”
此話一出,我忍不住地顫栗。
腦海裏回想起這七年來他幾乎有半年時間都在出差。
我不禁開始懷疑。
難道以前出差的每一個日日夜夜他都在外跟沈清夜夜笙歌麼?
“那浴室裏的水聲?”
我緊接著反問。
顧恒抬手揉了揉眉頭,一副被人拆穿的煩躁感充斥著周身。
“助理借個廁所洗澡,你還有事?沒事掛了。”
他這人撒謊真是不打草稿,從小時候認識他的那天起,我就知道他潔癖很嚴重。
怎麼可能讓別人借用廁所。
沈清從廁所出來,伴隨著一聲尖叫,顧恒甩下手機不見了人影。
電話那頭還傳來一波接著一波的調情聲。
“你在跟誰打電話?那個殘廢?”
“你可要悠著點,別讓她把我孩子氣沒了。”
顧恒笑笑,“她現在根本離不開我,怎麼會挑戰我的底線?”
“再說了,她可好哄了,隻要我用點小錢給她點個什麼天燈,她就被哄得團團轉,還有那些什麼照片牆,隨便找幾個人再做一個,她看到上麵的合照,總會心軟的。”
我的心如墜冰窖,房間裏點點滴滴的甜蜜回憶原來從始至終都是我一個人的一廂情願。
胃裏忍不住的惡心,我倒在衛生間裏。
打碎了一旁的玻璃,細碎的玻璃碴滲進皮膚。
滿地是血。
一群保鏢衝了進來,將我送往醫院。
躺在醫院的手推車上,我將手撫上小腹,嘴角露出笑來。
隻有這樣,這個孩子才能胎死腹中。
我絕不可能把仇人的孩子生下來。
在手術室搶救的場景熟悉。
七年前,我也曾躺在這個位置命懸一線。
門外傳來顧恒的怒吼聲。
“怎麼回事?她怎麼會突然摔倒?不是讓你們看著她嗎?她要是出了事,你們全給她陪葬!”
這句話,他七年前在手術室外也曾說過。
還記得當年我被搶救過來,一出手術室門,就看見他倒在地上,滿臉淚痕地暈了過去。
嘴裏還不停念叨著,“我願意用自己的命換阿景平安。”
原來都是演戲嗎?原來都是假的嗎?
醫療器械叮一聲,醫生推開手術室門跑出去。
我透過虛掩著的門縫看見顧恒那張略顯慌張的臉。
“大人大出血,孩子必須流掉,不然大人可能有性命之憂。”
顧恒撲通一下跪在地上,沉默片刻,我眼睜睜地看見他說。
“孩子,孩子不能流,隻要能保住清清的孩子,怎樣都可以。”
醫生歎了口氣搖搖頭,進了手術室。
我強忍疼痛,抓住醫生的手,眼眶發紅。
“醫生,我求你,救救我,這孩子我要流掉。”
“不要告訴別人。”
我顫著手在知情人的那一欄簽上了自己的名字。
手術進行得順利。
我昏睡了一天一夜,再次睜開眼時,顧恒趴在我的病床邊昏睡,臉上已經冒出了胡茬。
他不知道,孩子沒了,也不知道,我就要走了。
手機裏彈出我爸的消息。
“孩子,爸在機場,你在哪兒?爸去接你。”
我輕手輕腳地爬下床,坐到輪椅上,換上衣服走出病房。
此刻坐在出租車上,我提著的心終於放下來。
我打開手機回複了消息。
“不用,我打了車,已經在去機場的路上了。”
顧恒,從今往後,你我,再也不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