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靜怡和周衛東結婚的第三年,他在一場礦難中喪生。
她踉蹌著跑到衛生院,卻沒能見上最後一麵。
在太平間看到他的時候,他身上蓋著的白布滲出褐色的血跡,她實在承受不住這個打擊,暈了過去。
醒來之後過了一天又一天,她試圖努力活下去,可是做不到。
她一家又一家藥店去買安眠藥,湊夠了整整80粒,回到家全部吞下。
她是奔著死去的,周衛東走了,讓她怎麼獨活。
可還是被婆婆發現,婆婆氣的大罵。
“這個死妮子啊!”
扯開嗓子哭喊,叫來了院子裏的人幫忙,把兒媳婦送進了衛生院。
四個壯漢壓住她的手腕腳脖,她仿佛任人宰割的羔羊。
大夫將胃管強行安插,劇烈的嘔吐感讓她眼前炸開金花,恍惚間她有看到了周衛東頭戴礦燈的笑臉。
在病房醒來的時候,她聽到婆婆跟小叔的低語。
“怕是不能再瞞下去了啊,衛東......”
衛東?她的腦袋嗡的一聲炸開,轉瞬一想,她的婆婆是不是年紀大糊塗了,周衛東已經死了啊。
可是接下來的話,讓她明白,原來一切隻不過是周衛東的陰謀。
“媽,我小叔死了,隻剩紅梅一個人,讓她怎麼活啊......”
“可是靜怡怎麼辦?她尋死不是第一次了,萬一哪天她真的救不回來怎麼辦?”
“靜怡能想開的,大不了以後我好好補償她。”
聽到這裏,許靜怡如墜冰窟。
原來她的深情隻不過是個笑話,周衛東沒死,他假裝小叔要跟小嬸過日子。
她想上前質問,但剛洗完胃的她抬個手的力氣都沒有,整個人像是被掏空了。
這些日子她吃不下,睡不著,懷裏抱著他的舊衣服,在記憶裏拚湊他最後離家時的模樣。
可剛才平靜的聲音她渾身發冷----他沒有死,好好地站在那裏。
原來這些年她日夜思念並且愛著的,不過是不顧自己死活的男人而已。
想起三年前,她媽媽得了胃癌,是晚期,爸爸一夜愁白了頭。
消毒水的氣味在病房裏彌漫,當止痛泵開到最大劑量時,媽媽仍舊痛的直皺眉,爸爸跟她說。
“囡囡,媽媽想吃桂花糕了,你給媽媽去買。”
她木訥的點點頭,飛快地跑去供銷社,想讓媽媽快點吃上桂花糕。
可是等她回來的時候,爸爸摟著媽媽的姿勢,跟他們結婚照片上一模一樣,卻是一動不動。
當護士和大夫飛奔著跑過來,把她手裏的桂花糕撞落在地,當大夫宣布搶救無效給爸媽蓋上白布的時候,她死死抱住他們不讓任何人動。
一會兒的功夫,她就失去了爸爸媽媽,一下子從幸福的三口之家變成孤零零一個人。
她絕望的回到家,安頓好爸媽的後事,就把自己鎖在有爸媽味道的房間裏。
當她還是沉浸在痛苦裏走不出來的時候,他像變戲法似得拿出來一顆糖,滿眼都是溫柔。
“試試,甜的能蓋住苦。”
當夏天過去,第一片秋葉飄落時,她才敢翻出父母的相冊,泣不成聲。
“爸媽,你們走了,我再沒有家了。”
一旁的周衛東蹲下來握住她冰涼的手,手掌的溫熱傳進她的掌心。
“你不是一個人,你還有我。讓我做你的家人!”
從那以後,她把周衛東放在心裏,如願做了他的老婆。
雖然婚後他去了礦上務工,一年隻能見一次麵,但他們的感情卻沒絲毫變淡。
每次周衛東回來,他都給許靜怡扯布做新衣裳,家裏的大小活兒都不讓她幹,街坊鄰居都說靜怡好福氣。
每次這個時候,周衛東都搶過話來。
“能娶到靜怡,才是我的福氣。”
她不明白,為什麼男人的心就像六月的天,說變就變。
上一刻還說天長地久,下一刻就上了別人的床。
他為了安撫小嬸,冒充小叔的身份,跟小嬸同床共枕。
而她,像個傻子一樣,為他哭,為他死,為他痛不欲生。
他舍不得小嬸難過,就舍得她難過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