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攻略者霸占身體整整五年後,我終於奪回了屬於自己的身軀。
滿心急切地跑去見我日思夜想的親人,迎接我的卻是他們各異的神情。
女友更是不假思索,質問我:“你回來幹什麼?”
我滿心的期待瞬間涼透,但仍不願相信這個事實,他們早已對攻略者付出了真心。
心灰意冷之下,我與係統達成了一項交易。
“把那個攻略者放回來吧。”
昔日的家人們興高采烈地迎接攻略者歸來,然而他們並不知道,攻略者的真實目的,是要將他們推向萬劫不複的深淵。
1.
死寂般的沉默在房間裏蔓延了許久。
女友沈薇神情陰翳,猛地甩開我的手,冷聲質問:“你回來幹什麼?”?
我呆立當場,喉嚨像被無形的手扼住,一個字也吐不出來。
過了好一會兒,媽媽才勉強擠出笑容,上前拉住我的手。
“回來就好,媽再給你收拾個房間,先出來吃飯。”
我滿心困惑,脫口問道:“為什麼要重新收拾?”
轉頭望原本屬於我的房間,風格與我記憶中的裝潢大相徑庭。
“收拾這個房間不就行了?”
大姐眉頭緊鎖,沉聲道:“行了,聽媽的,先吃飯。”
我被他們簇擁到飯桌前,瞥見滿桌菜肴,下意識開口:“媽,我最討厭香菜了,怎麼每道菜都有?”
過去我對香菜避之不及,家人為了遷就我,做飯從不放香菜,自己也不再吃。
曾經會細心幫我挑出香菜的沈薇,此刻卻一言不發。
詭異的沉默再度籠罩眾人。
我這才驚覺,恐怕是那個攻略者偏愛香菜。
他霸占我的身體長達五年之久,這期間我日夜在意識深處與他激烈對抗。
終於,就在今天,我成功奪回了身體控製權。
然而,家人們的反應卻讓我感到無比陌生。
我機械地往嘴裏扒著米飯,這時妹妹歡呼著衝進家門。
“咱們什麼時候去 KTV 呀......”
話未說完,爸爸便出聲打斷:“你哥哥回來了。”
妹妹先是一臉茫然,直到我流露出記憶中獨有的神情,她才猛然反應過來。
我痛苦地看著她的臉色瞬間陰沉下來。
“我不去了!”
她像賭氣似的轉身跑上樓,始終沒看我一眼。
“不要來煩我!”
沈薇輕輕握住我的手,衝我擠出笑容。
“你不在的這幾年小月被我們寵壞了,別往心裏去,我們陪你。”
我扯動嘴角,勉強回以微笑。
KTV 這地方,我以往也沒少去,向來是個放鬆心情的好所在。
隻是這次有些不同。
從前總愛和我對唱情歌的沈薇,此刻正緊攥著話筒,沉默不語。
我笑著打趣:“情歌天後今兒不打算亮亮嗓子?”
沈薇艱難的擠出一個笑容,麵色發白。
“我胃疼不舒服,你先自己唱吧。”
話一說完,她抬手捂住胃部,整個人蜷縮在沙發上,緩緩閉上了眼睛。
在她看不到的角落裏,我拿起手機下單了胃藥,預計半小時左右能送到。
“我出去一趟上個廁所。”
我跟她打了聲招呼,便推門走了出去。
等我取藥回來時,聽到包廂裏傳來大姐和沈薇的交談聲。
“你根本不想來,又何必勉強自己呢?”
“他想來,我還能不陪著嗎,不過我答應過小寒,以後隻給他唱歌,還得麻煩大姐幫我打個掩護。”
我的手搭在門把手上,瞬間僵住了。
臉色刹那間變得煞白。
小寒,是那個攻略者的小名。
我還沒想好此刻進去,該用什麼心情和表情麵對假裝生病的沈薇。
糾結之時,她接聽了一則電話。
“你說什麼?可樂找不到了?我們這就回去!”
可樂是他們口中的小寒,也就是那位攻略者養的三花貓。
沈薇猛地一把拉開房門,和站在門口的我撞了個正著。
氣氛瞬間變得尷尬無比。
我幹巴巴地開口解釋。
“我買了胃藥回來給你......”
大姐眼疾手快,一把從我手裏奪過胃藥,攙扶著沈薇,臉上滿是焦急的神情。
“薇薇這胃病犯得太厲害了,我得陪她去醫院,你自己晚點再回去吧。”
根本沒等我開口回應。
兩人就匆匆忙忙朝著走廊盡頭奔去。
我望著他們遠去的背影,嘴角扯出一抹苦澀的笑。
2.
推開家門,我瞧見媽媽正對著一隻小貓傷心落淚。
“小寒,媽媽好想你......”
她輕撫著貓,聲音哽咽。
聽到我的腳步聲傳來。
她急忙擦掉淚水,轉頭衝我微笑。
“小舟,你回來了啊。”
我扯出一抹笑,像五年前那樣親昵地挽住媽媽手臂。
路過茶幾,卻不小心碰倒了邊上的花瓶。
花瓶墜地,瞬間碎成一地瓷片。
媽媽突然用力將我推倒,自己撲到地上。
“這花瓶可是小寒留下的......你!”
爸爸聽見聲響趕來,看到花瓶碎片後隨手把我推開,臉色難看到極點。
委屈湧上心頭,我的眼眶酸澀。
我的掌心被瓷片劃破,血珠緩緩滲出。
可對曾經最疼我的爸媽來說,現在的我竟然還比不上一個花瓶。
他們輕手輕腳地收拾著花瓶碎片。
妹妹聽見聲響也走下樓來。
看到我跌坐在地上,捂著自己的手。
看著朝我走來的妹妹,原以為她是來關心我的。
沒想到她猛地拽過我的手,粗魯地奪走了我手腕上的手鏈。
“你沒資格戴我送給我哥哥的手鏈!!”
我傷口處的血沾了她滿手。
她嫌棄皺眉,迅速轉身去廁所洗手了。
我清楚此刻沒人在意我。
忍著心裏的刺痛和落寞,我起身艱難地為自己處理好傷口。
隨後,我進入了廚房。
爸媽曾誇過我的廚藝不錯。
我包些水餃給他們嘗嘗。
盡管我已經好幾年沒進廚房了,但最後好歹跌跌撞撞地把水餃做好了。
我滿心希冀地端著煮好的水餃走出廚房,試圖喚醒家人從前對我的感情。
父母已將碎裂的花瓶細心地粘在了一起。
看到我做了飯,他們勉強露出一抹笑意,隨後便喚大姐等人吃飯。
我局促不安地立在桌邊,目光緊隨著妹妹,看著將水餃送入口中。
刹那間,變故陡生,餐桌被她狠狠掀翻。
我望著散落滿地、狼藉不堪的水餃,有些控製不住眼裏的酸澀。
妹妹吐掉口中的餃子,滿臉嫌惡地指著我,惡語相向:“東施效顰!你配嗎!”
她瘋狂地用腳將水餃碾得粉碎,雙眼通紅,情緒幾近崩潰。
“都是因為你,哥哥才會離開!你把哥哥還給我!”
她怒不可遏地推搡著我,導致我手上的傷口再次崩裂,鮮血滲出。
傷口的疼痛,又怎比得上我內心如刀絞般的痛苦。
眾人急忙上前,暫且平息了這場衝突。
沈薇攥住我的手,把我拽回了房間。
她翻出醫藥箱,替我清理傷口。
昏黃的光影裏,少女的眉目專注而認真。
我低低喚了聲。
“薇薇。”
她揚起臉,眸光輕輕顫動。
不知何時,我們兩人的身子已緊緊貼在一起。
沈薇目光迷離,有些動情。
就在我仰頭正要吻上去之際。
我感覺到她的身子猛地一緊。
刹那間,我被推開了。
沈薇站起身,慌亂地衝出門去。
3.
我滿心迷茫與無措,套上衣服推開房門。
不料,正巧聽到了家人們的交談。
他們圍坐在餐桌旁,神情凝重。
大姐率先開口:
“這事兒真不怪小月,不光是她,我也沒法接受小寒突然消失。”
她抬手抹了把臉,聲音發顫。
“我真的接受不了。”
媽媽輕拍著她的手背,重重歎了口氣。
“小寒的房間我一直留著,你們要是想他,隨時能進去瞧瞧。”
原來給我重新收拾一個屋子,隻是為了保留攻略者存在過的痕跡。
我雙拳緊握,全身止不住的顫抖。
但我仍固執地想著,他們隻是需要些時間。
畢竟,我才是他們最初捧在手心的兒子啊。
我狠狠咬了咬牙,轉身回到房間。
看見桌上擺著一張明日鋼琴彙演的邀請函。
刹那間,一絲希望在心底燃起。
鋼琴是我最擅長的樂器。
我堅信,隻要完成這場演出,
讓他們看到舞台上耀眼的我,
總能喚醒他們對我的舊日溫情。
然而當我打開邀請函時才發現,我的名字被改動了。
原本我叫趙輕舟,現在卻被改成了趙輕寒。
我的名字是飽含著父母對我的期許與祝願而來的。
刹那間,所有的委屈和怒火一同湧上心頭。
我攥著邀請函衝出房間,提出要把名字改回來,卻遭到了全家人的反對。
這是我回來後和他們發生的第一次爭執。
我眼眶發酸,滿心委屈,把自己關在了房間裏。
可沒過多久,我的房門就被拍得“砰砰”作響,動靜大得驚人。
“可樂去哪兒了!你把可樂藏到哪兒去了?”
妹妹的聲音傳了進來。
我猛地拉開房門,她的巴掌險些落到我的臉上。
攻略者養的三花貓不見了蹤影。
此刻,所有人都聚集在了我的房門前。
妹妹企圖闖進我的房間,卻被我伸手攔住了去路。
我聲音發顫,帶著幾分可悲又荒誕的意味,反問道。
“在你們心中,我難道就這麼不堪、這麼惡毒嗎?”
大姐迎上我的目光,心頭不由一顫。
她憶起曾經那個乖巧懂事的弟弟,終究還是狠不下心說出傷人的話。
“算了,我瞧過了,可樂不在他這裏,我們到別處找找去。”
他們竟打算把我鎖在房間裏。
爸爸撂下話,什麼時候尋到可樂,什麼時候才放我出去。
我緊緊揪住媽媽的衣角。
“我還有個鋼琴彙演要參加呢,別關著我行嗎?”
媽媽卻毫不留情地將衣角從我手中抽走。
然後頭也不回,腳步急促地走了。
我在房間裏不知被關了多久。
直到妹妹把貓抱了回來,我才得以重獲自由。
他們滿臉愧疚地跟我賠不是。
我心裏明白,原本或許能勾起他們回憶的鋼琴彙演,此刻已然結束。
我陰沉著臉,把房門“砰”地一聲關上了。
接著,我獨自蜷縮在地上,終究是不爭氣落淚了。
我實在想不通,我的家人為何要這般待我?
明明我才是與他們血脈相連的親人啊!
我一個頂天立地的大男人竟然哭了許久,五年黑暗的日子都沒能讓我如此崩潰。
直到手指觸碰到自己幹裂的嘴唇,我才緩緩站起身,打算出去找點水喝。
當我路過那間曾經屬於我的臥室時。
我瞧見房門虛掩著,露出一條窄窄的縫隙。
我鬼使神差般地湊了過去。
映入眼簾的是讓我此生都難以忘懷的場景。
沈薇正躺在那張灰藍色的床上。
整個人好似著了魔一般,癡癡地緊抱著那個攻略者用過的枕頭,
她的聲音輕柔得近乎夢幻,一遍又一遍地呼喚著“小寒”。
我仿佛被一道驚雷劈中,呆呆地愣在原地。
4.
我買了了不少酒,回了自己的房間。
腦海裏不斷浮現出沈薇喊著攻略者名字的模樣。
然而我才喝了幾小口。
房門就被“吱呀”一聲推開了。
媽媽站在門口,手裏拿著一件做工精致的服裝。
“你別喝了,下午有個漫展,你去參加一下。”
經過一番詢問我才弄清楚。
攻略者之前約了今天下午的漫展。
他們阻止了我去參加我拿手的鋼琴彙演,卻讓我去參與攻略者喜歡的漫畫展。
我攥著酒杯,嘴角扯出一抹嘲諷的笑。
“你們這是在拿我當他的替代品,來尋找他的影子,是吧?”
媽媽被我道破了心事,故意不回應我的問題。
隻是把曾經攻略者化過妝的照片遞到我麵前。
那妝容誇張得很,是cos妝。
我不會。
大姐眉梢輕輕一挑,語重心長地勸道。
“不論這約定是你們誰應下的,總歸不能叫人覺得你言而無信,聽話,你學一學怎麼化,下午去露個臉便好。”
我抿了下唇。
伸手接過大姐遞來的化妝包。
“就當是為了我自己的信譽,我盡力。”
聽我妥協了,她們才露出些許笑意,轉身離去了。
可我到底是高估了自己。
化完妝後, 我清清楚楚地望見了她們眼中的嫌惡。
大姐下意識脫口道。 “怎麼化成這樣?”
“姐,我連普通的妝都不知道怎麼化,你是不是太為難我了。”
我反駁,卻聽見妹妹斥了一聲。
“醜的要命!”
以前我從未接觸過化妝。
我一個男人對此不感興趣,也不需要。
我的爸媽,還有姐姐妹妹,都總誇我模樣俊朗。
“咱們小舟長得多精神,不化妝都好看得很!”
念及此處,我鼻子一酸,帶著賭氣的情緒奔赴漫畫展。
從漫展歸來後。
我拖著疲憊不堪的身軀推開了家門。
卻被那撲麵而來的濃重酒氣熏得直皺眉頭。
所有人都在餐桌旁圍坐著,借酒澆愁。
喝得酩酊大醉後,他們平日裏刻意維持的假麵徹底崩塌。
從小對我關懷備至的大姐,此刻滿臉嫌棄地瞪著我。
罵我是“沒用的東西”。
罵我一事無成。
小時候信誓旦旦說要護著我的妹妹,竟忍不住對我動了手。
她猛地把我推倒在地,眼神凶狠得仿佛要將我生吞活剝。
就在她即將撲上來掐住我脖子的刹那。
沈薇出手攔住了她。
她一把推開妹妹,緊緊攥住我的手。
眼眶泛紅,聲音帶著哭腔。
“小舟,我已經愛上小寒了。”
“我求求你,你離開吧,讓他回來可以嗎?”
她此刻的模樣,與當年告白成功,滿心歡喜地擁著我、喜極而泣的樣子漸漸重疊。
那時,她緊緊抱著我,淚水洇濕了我的衣角。
“我會愛你一生一世。”
剛被那股力量奪走身體控製權時,
我還殘留著些許意識。
我看到他們為我四處奔走,尋來一堆專家,一心想要把曾經的我尋回。
我看到他們因無計可施而痛哭流涕。
那時候的他們,心裏滿滿都是對我的愛。
可就在這短短五年時光裏,
一切都變了。
見我許久都沒有回應。
沈薇一把推開我,整個人跌坐在地上,她仰起頭,將手中的酒一飲而盡。
媽媽瘋了似的朝我撲過來,又是抓又是打。
“你把我的小寒還給我,還給我啊......”
我滿心茫然又無助,被她狠狠推倒在地。
望著麵目全非的家人,
刹那間,我隻覺得我不該拚盡全力回來!
淚水又不受控製地滑落,我在心底默默呼喚那個送我回來的係統。
沉睡許久的它被喚醒,一臉茫然。
“是需要幫助嗎宿主?”
我嘴角泛起一絲苦笑。
“你把趙輕寒送回來吧。”
“既然他們鐵了心要往火坑裏跳,我也犯不著攔著。”
我靜靜地看著他們哭得肝腸寸斷的模樣。
報複的念頭在心底瘋長。
要是他們知曉,
那個攻略者的目標,就是讓他們家破人亡,
將他們推進萬劫不複的深淵。
他們會不會追悔莫及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