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1

妻子的初戀離異了，帶著孩子歸國那日，妻子親自前往接機，整夜都沒有回來。

次日，她毫無顧忌地領著初戀父子進門，向我宣布：“穆陽剛回國，他得了抑鬱症，需要在咱家休養一陣子。”

這一住便是一個月，住下也就罷了。

可他憑什麼占了我和兒子的臥室，毀掉我精心布置的小花園，還讓我妻子去給他兒子開家長會？

甚至提出為了安撫孩子的情緒，讓孩子改口喊我妻子為媽媽......

這些荒誕的行徑我都默默承受，因為我不想讓兒子失去完整的家庭。

直到那個雨天，初戀的孩子將我兒子推出門外，惡狠狠地喊道：“她是我媽！這兒是我家！你給我滾遠點！”?

這一刻，我再也無法壓抑心中的怒火。

1

今日工作室來了筆大生意，我實在沒辦法，隻能趁著周六去處理些關鍵事務。

從上午出門一直到下午六點，我才忙完事情匆匆往家趕。

不知何時下起了雨，我沒帶傘，隻能扯著衣服跑著往家衝。

抬眼間，隱隱瞧見門口有個影子。

我心裏“咯噔”一下，湧起不好的預感，走近一瞧，竟是我的兒子星星。

他不知在雨裏淋了多久，渾身濕透，正瑟瑟發抖。

我趕忙把星星摟進懷裏，整個人不受控製地顫抖起來：“星星，你為什麼在外麵呀？”

星星在我懷裏號啕大哭，身體一抽一抽的：“是......是球球！他把我......趕出來了！”

“他說媽媽是......是他的媽媽，這地方是他的家......”星星聲音帶著哭腔，還在發顫，“他叫......叫我滾出他的家！”

大雨無情地砸在身上，聽到兒子這般痛苦至極的話，讓我瞬間如墜冰窟。

我已經處處忍讓他們父子，為何還要這樣對待我的兒子。

我心裏一陣後怕，要是被心懷不軌的人把他帶走可怎麼辦？

我把星星緊緊摟在懷裏，將早就濕透的外套罩在孩子頭上，去開鎖進門。

顯示密碼錯誤。

我又輸了一遍，還是顯示錯誤。

我氣得腦袋發懵，狠狠踹了一腳門：“開門！”

卻無人回應。

此刻，不遠處有人舉著黑傘走近。

等走近了，我才看清原來是蘇棠和穆陽父子倆。

穆陽撐著傘，懷裏抱著球球，蘇棠挽著穆陽的手臂，緊緊挨著他。

任誰瞧著，都是溫馨和睦的一家三口。

蘇棠見到我略顯驚訝，趕忙從穆陽手中接過傘往我這邊傾斜。

穆陽沒了遮擋，雨水砸在他身上，他輕輕皺起眉頭，忙不迭緊跟著蘇棠。

“趕緊開門進去。”蘇棠轉頭跟他說了一句。

隨後看著渾身濕透的我和兒子直皺眉頭，語氣裏帶著連她自己都沒留意到的急切：“怎麼在門口待著？”

我還沒來得及開口，星星已經大哭起來：“媽媽！”

蘇棠撐著傘隻能口頭安撫：“星星怎麼了？怎麼全身都濕透了！”

我冷冷瞥了眼正在開門的穆陽，門一打開，我立刻抱起星星擠了進去。

一刻不停地往樓上跑，想趕緊給星星換掉濕透的衣物。

蘇棠在我之後一分鐘進了門：“到底怎麼回事？”

我頭也不回，把星星抱進浴室，給他衝澡換衣服。

直到我從浴室出來，蘇棠居然破天荒地還留在房間裏。

“到底怎麼了？”蘇棠又問，“你們怎麼會在門外淋雨？”

我把星星塞到她懷裏，轉身出去找穆陽。

客廳裏，男孩的聲音洋溢著笑意：“爸爸，海洋館太有意思了，下次再讓媽媽陪我們去吧！”

“好，你想去哪兒媽媽都會陪我們去的。”

2

我打算回家時發現下雨，便給蘇棠打電話，她稱有事在忙，讓我打車回去。

我頂著大雨趕回家，卻發現兒子被鎖在門外淋著雨，而此時她正帶著別人的丈夫和孩子在海洋館遊玩。

我走到穆陽麵前，語氣冰冷地質問：“你憑什麼把我兒子趕出去！”

穆陽麵露疑惑，似乎毫不知情，有些詫異地問：“雋哥，你這話是什麼意思？我們什麼時候趕星星出去了？”

“別在我麵前裝糊塗！你兒子做了什麼你心裏清楚，”我冷冷地盯著他，“再有下次，你們就滾出我家！”

跟在我身後的蘇棠聽見這話，皺起眉頭指責我：“顧雋，你說話怎麼這麼衝？穆陽他是病人。”

穆陽也一副委屈的模樣，吞吞吐吐地開口：“雋哥，你是不是不喜歡我啊？要是你介意的話，我們可以馬上搬出去......你別生氣......”他小心翼翼地觀察著我的臉色。

蘇棠立刻擰緊眉頭，滿臉不讚同地看向我：“顧雋，你怎麼回事？我不是跟你說過穆陽剛回來沒地方住，暫時借住一段時間嗎？你能不能通情達理一點......”

我冷聲打斷她：“蘇棠，你不是問我們為什麼會在門外淋雨嗎？因為星星被人趕出了家門！門鎖密碼還被改了，星星進不來！”

蘇棠愣了愣，反應過來後下意識反駁：“你在胡說什麼？”

我指著沙發上的球球：“他說你是他媽媽，這裏是他家！還讓星星滾出去！”

或許是我這段時間一直隱忍未發聲，穆陽沒料到我會直接將此事擺到台麵上來講。

他眼底閃過一絲慌亂，很快又換上那副委屈的神情：“雋哥，您是不是誤會了？球球怎麼會把星星趕出去呢？”

蘇棠亦是滿臉狐疑，轉而看向星星：“星星，是這樣嗎？”

星星眼眶還在泛紅，剛要頷首，穆陽忽然高聲斥責球球：“球球！你是不是欺負星星了！”

話音未落，他便一把扯過球球動手教訓起來。 “我不是早就告訴過你，我們是借住在別人家，行事要處處小心！不能惹主人家生氣！”

穆陽邊打邊哽咽道，“無論如何！你都得讓著星星！哄他開心！不許招他難過懂嗎！”

穆陽下手頗重，球球瞬間哭嚎起來。

蘇棠忙放下星星，上前推開穆陽，將球球護在懷中：“多大點事兒，你打孩子做什麼！”

穆陽抓著頭發，神情看上去懊悔至極。

但我對此卻不以為然，隻冷冷地盯著他們。

聽著穆陽三言兩語便將事情的本質轉移，以弱者的姿態讓旁人誤以為他們才是受害者。

可我的兒子，才是真正遭受傷害的那個人。

“顧雋！實在是對不起......”穆陽向我致歉，“球球不過是在和星星玩耍，他年紀小，做事沒輕沒重......許是玩得太盡興了，沒留意到星星在門外沒進來......真的很抱歉......球球並非故意的......”

蘇棠不耐煩地“嘖”了一聲：“行了，就這點小事，別這麼上綱上線。”

我望著兒子紅腫的眼眶，握著他冰涼的小手，隻覺一顆心也徹底涼透：“小事？”

3

“在你看來，星星被鎖在門外淋成落湯雞，就隻是樁無足輕重的小事？”

我嗓音發顫："如果遇上壞人！後果你承擔得起嗎！"

"你總愛往壞處想。"蘇棠拭去球球淚痕，"隻是孩子間的小打小鬧罷了，別小題大做。"

穆陽哽咽著開口："顧雋，都是球球不懂事......你若實在不能原諒我們，我們明天就搬走，千萬別氣壞身子......"

他抱著嚎啕的球球，倒像受了天大委屈的人是他們。

蘇棠果然吃這套，柳眉倒豎："顧雋你適可而止！一個大男人跟小孩較什麼勁！"

我攥緊的拳頭微微發顫，簡直不敢相信這話出自她口。

她看都未看我一眼，徑自對穆陽道："別理他，你身上也濕透了，快去換身衣裳。"

穆陽頷首去接球球，孩子卻死死摟住蘇棠脖頸。

她索性抱起球球徑直上樓，三人背影刺得我眼眶生疼。

我僵立在原地，胸腔裏翻湧著荒謬與悲涼。

自己的妻子竟無條件站在外人那邊，對別人的關切遠超自己的丈夫和兒子。。

"爸爸......"星星抽噎著拽我衣角，"媽媽是不是......不要我了？"

我喉頭發緊，強撐著笑意揉他發頂："胡說，我的星星最乖了，媽媽怎麼會不要你。"

"她同爸爸一樣愛你。"話未說完，心口已痛得像被剜去一塊。

我摟緊懷中顫抖的小小身軀，指甲深深掐進掌心。

蘇棠，這是最後一次。

深夜裏星星發起了高燒，而蘇棠因一場緊急的國外會議，早在一小時前就開車去了公司。

孩子難受得直喊媽媽，我心急如焚，一邊收拾東西一邊給蘇棠打電話。

一連撥了三通，她才終於接通。

我趕忙開口：“星星發燒了，現在需要你！”

電話那頭沉默了兩秒，蘇棠才說：“你先帶星星去醫院，我盡快處理完手頭的事，馬上趕過來。”

我強壓下心底的苦澀與不甘，匆匆帶著星星出門打車。

雨仍在下個不停，我隻能一手撐傘，一手用外套將星星裹得嚴嚴實實，以最快的速度往小區門外跑去。

到醫院掛完急診，等醫生看完診、輸上液，已經是兩小時後。

醫院裏沒有空餘的床位和座位，我隻能抱著星星在樓道裏打轉。

看著孩子因高燒而通紅的小臉，我既心疼又感到無力。

直到星星的點滴即將輸完，我始終沒等到蘇棠的身影，也沒接到她的電話。

我自嘲地想，如果此刻生病的是穆陽父子，蘇棠會不會放下一切第一時間趕過來？

答案不言而喻。

就在這時，我眼睜睜看著本該在公司的蘇棠，抱著球球從門診大廳急匆匆地跑進來，穆陽緊跟在她身後。

那一刻，我的心情複雜到難以言喻——憤怒、不解、自嘲、不甘......任何詞語都無法準確描述我目睹這一幕時的情緒。

蘇棠抱著球球一路小跑，神色焦急，甚至從我和星星身邊掠過都沒察覺。

而她身後的穆陽卻看見了我們，竟轉頭對我露出一抹挑釁的微笑。

那副得意揚揚的模樣，像是在無聲地宣告：他贏了，我永遠鬥不過他。

我望著前方即將拐進診室的身影，終於開口喊出那個名字：“蘇棠！”

4

女人身形猛地一僵，轉過身來，看見我蹲在牆邊抱著星星的狼狽模樣，眼中竟閃過一絲心虛。

我冷聲質問：“你不是在公司加班開會嗎？”

“我......”蘇棠愣在原地，半句解釋都說不出口。

“你不是說處理完就第一時間來找我和星星嗎？”我步步緊逼，“為什麼沒來？”

我的聲音不大不小，在安靜的醫院裏格外清晰，整個樓梯間的目光都不由自主地投向我們。

蘇棠皺起眉：“顧雋，能等會兒再說嗎？”

“不能！”我突然崩潰地大喊，“我就想知道！為什麼我妻子在自己兒子生病時推不掉工作，卻能為了別人的兒子放下一切！”

蘇棠的眉頭擰得更緊：“顧雋，我現在不想跟你吵，有事等會兒再說行不行？”

“顧雋，是球球突然發燒吵著找媽媽，我實在沒辦法才給蘇棠打電話......”穆陽垂下眼，語氣卑微，“你別生氣好不好？要是我知道星星也病了，說什麼都不會打這個電話的。”

我轉頭盯著穆陽，聲音冰冷：“第一，你兒子生病，憑什麼給我妻子打電話！”

“第二，就今天發生的是其他事情，你也會給她打電話！這就是你向我炫耀的手段！”

“顧雋，你說話注意點！別這麼胡攪蠻纏行不行！”蘇棠沉聲指責，“你就非得因為一點小事把場麵搞得這麼難堪嗎！”

“在你眼裏，我和兒子搬離房間讓給別人住是小事。”

“星星海鮮過敏，你卻為了別人讓阿姨做了海鮮全宴是小事。”

“還有今天，星星在雨天被趕出家門全身濕透，在你看來還是小事！”

我滿眼失望地盯著她。

“那你告訴我！到底什麼事在你心裏才算大事！”

蘇棠愣在原地，我竟在她眼中捕捉到一絲心虛與慌亂。

但我早已憋了太久，隻想把這段時間我和星星受的委屈一股腦發泄出來。

“你說我胡攪蠻纏，我給你打電話時你說在忙，轉頭卻抱著別人的兒子往醫院跑，我想要個解釋有錯嗎！”

我紅著眼眶，強忍著淚意問：“為什麼你永遠都站在別人那邊指責我！”

“還有星星，他做錯了什麼？他才這麼小，卻被人指著鼻子說‘你媽媽是我的，這裏不是你的家’！”

“這是我們的錯嗎！”我近乎崩潰地控訴，“你們憑什麼這樣對我和星星！”

蘇棠神色恍惚了一瞬，隨後艱澀開口：“顧雋，我......”

我閉了閉眼，不想再跟她爭辯。

低頭看著懷裏乖乖蜷著、卻早已滿眼淚水的兒子，我忍著心痛問： “你的親生兒子就在這裏，你還要繼續抱著別人的孩子嗎？”

蘇棠下意識朝我們走了兩步，懷裏的小男孩卻突然哭鬧起來，扯著嗓子喊：“媽媽我難受！我要媽媽！”

蘇棠臉色難看，腳步頓在原地，神情滿是掙紮。

我和星星靜靜地望著她，等一個答案。

懷中男孩的哭聲越來越大，甚至開始掙紮，她終於不再沉默。

她閉了閉眼，輕輕歎了口氣，語氣放軟：“顧雋，別逼我了行嗎？”

我眼眶發紅，一字一頓道：“蘇棠，今天你必須做個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