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侶為了讓凡人小師妹能修煉續命,生生剖了我的靈根。
“靈瑤你天生雙靈根,剖一個給小師妹也無妨。”
“你損失的隻是修為,小師妹將失去的,可是性命啊!”
我哭著說沒了靈根我會死的,可他充耳不聞。
我寧死不從,和他大吵一架。
疼我如命的掌門親爹竟為此打我一巴掌,
“你竟然見死不救,太讓為父失望了。”
道侶無視我的哭求,動手剖了我的靈根後,
親手把我送進了黑水潭禁地。
一年後,小師妹結丹大典,謝臨風才想起我。
“關了這麼久靈瑤該知錯了吧?她怕黑,放她出來吧。”
可他不知道,我在被關進黑水潭禁地的第三天,就死了。
是冥府判官,親自來渡我。
1
我的靈魂飄蕩在半空中,身後跟著一團黑霧。
今日是萬仙宗十年難得一見的喜慶結丹大典。
眾仙友紛紛來賀。
掌門親爹和道侶謝臨風把小師妹浮雪圍在中間,溫柔寵溺。
浮雪笑得跟朵花兒一樣,全然不複從前畏縮的凡人模樣。
談笑間,有人提起了我,
“鐘靈瑤不是號稱百年一遇的修仙天才嗎?怎麼現在還沒結金丹?”
“要說天才哪裏比得上浮雪,踏入仙途短短一年時光,就要步入金丹期了。”
“未來飛升成神也未可知啊!”
他們恭維著說著前途無量的話,我的親爹笑得極為開心。
我冷冷的看著浮雪的臉龐,她丹田之中藏著的金丹,原本該是我的。
當初謝臨風下山曆練,把她帶回來時,她還是個凡人。
毫無修仙基礎,奄奄一息。
是我看她可憐日夜照顧,找了孤僻的藥王伯伯求藥,給她治病。
為此我被藥王伯伯留下當了三個月的藥人,每日都要受鑽心之苦。
我卻不知道,在我飽受折磨的三個月裏,她卻用盡手段勾引了我的道侶。
一次又一次的以凡人之軀當做鉤子,楚楚可憐的說自己體弱活不過十八。
我的掌門親爹偏向他,我的道侶憐愛她,我的同門心疼她。
到最後,連我的靈根和金丹,也都要剖給她。
謝臨風寒暄了一會兒,才找來師弟,
“靈瑤怎麼樣了,她怕黑,難道沒吵著要出來嗎?”
師弟聽風想了一瞬,忙回答道,
“看守禁地的弟子說一切如常,沒聽說鐘師姐認錯。”
謝臨風擰眉不悅,“她就這麼不知悔改?”
“你告訴她,隻要她肯認錯,好好跟雪兒師妹道歉,我們就放她出來。”
“還會幫她修行,重新結丹。”
看著謝臨風虛偽的嘴臉,我冷冷發笑。
他還不知道,我已經死了。
死在黑暗冰冷的禁地黑水潭。
聽風點頭稱是,暗自盤算著一年沒管禁地,該去禁地裏看看我了。
提及我,謝臨風還有些煩躁,
“她一次都沒找過我嗎?”
見聽風搖頭,謝臨風的表情陰沉了些。
“師兄!”
浮雪笑容甜甜的過來,“師兄在做什麼?”
轉瞬,謝臨風揚起嘴角,手心微張,手中憑空幻出一把冰藍如水的長劍。
“在給你準備禮物。”
“這是冰魄劍,送與你防身用。”
在這邊的道友掃過一眼,立刻驚訝道;
“冰魄劍!這可是難得一見的天級法器啊!”
“萬年寒鐵鑄造的劍,劍氣可凝冰雪,這與謝道友的灼魂劍是鴛鴦劍啊!”
我看那長劍瞳孔縮了縮,本就透明的身形此刻搖晃的像是隨時都要散掉。
那是我和謝臨風的雙生鴛鴦劍。
是我的本命劍!
相傳,道侶結親,若有萬年寒鐵鑄造的雙生鴛鴦法器作為本命法器。
道侶將會永生永世在一起,永不相離。
為了不分離,我遠赴寒山去尋求萬年難求的萬年寒鐵。
風雪連月不停歇,舉目望去隻有茫茫一片白。
找了整整一年的時間,終於在熊妖洞中有所收獲。
可那熊妖修為通天,我與它大戰三天三夜才勉強奪得寒鐵逃生。
我養了半年的傷才所有好轉。
又去尋了避世的天級鍛造師,這才打造出一雙鴛鴦劍。
我的劍叫冰魄,他的劍叫做灼魂。
我永遠忘不了把劍送給他時他欣喜抱著我的眼神。
眼中愛意滿的都要溢出來,
“靈瑤,真是辛苦你了,日後我們雙劍合一,日日不離。”
如今,他竟然拿我的本命劍去送給別人。
2
聽著身邊人這麼一恭維,我看見浮雪的眼中閃過幾絲得意。
她驚喜的接過冰魄劍,手指摩挲著劍鞘,渾身掩飾不住的激動。
隨即她慢慢冷靜下來,咬了咬唇瓣,
“可是,這是靈瑤師姐的本命劍。”
提及我,謝臨風的眼神閃了閃。
不過他還是笑著摸了摸浮雪的頭,
“鐘靈瑤修為盡損,用不上這麼好的法器了。”
“更何況她還有別的法器護身,你更需要這把劍防身。”
浮雪心滿意足的點了點頭,想要拔出劍試一試。
可無論她怎麼用力,都紋絲不動。
她有些慌了,慌亂的眼神看向謝臨風。
又有見多識廣的道友指道,
“冰魄劍這是,封劍了啊!”
“若是自願贈與,是不會封劍的,除非......”
“除非是上一任主人意外身隕,本命劍封劍十載為主人鳴冤!”
此話一出,原本喜氣洋洋互相交談的道友們都愣住了。
謝臨風猛地握住冰魄劍,發現他也抽不出來。
他眼神微動,掩飾不住的慌。
“不可能,靈瑤,靈瑤在禁地裏好好的反思,不可能會出事!”
說著,他的目光克製不住的落向後山禁地。
聽風卻在此刻站了出來,疑惑道,
“若是主人強行催動秘法,本命劍也會被迫封劍的吧?”
同門其餘人紛紛附和,
“鐘靈瑤就是這麼自私小氣,自己不能用,也不讓別人用。”
看著這些義憤填膺的同門,我心裏隻有無限悲愴。
從前我是他們的師姐,愛他們,護他們,從沒有一絲怠慢。
為了同門上下鞠躬盡瘁,日夜操勞。
可如今,他們竟然這樣看我。
謝臨風臉色變了變,“關在禁地裏竟然還這麼不知悔改!”
隨即,他催動術法,一道毀天滅地的威壓直壓向我的本命劍。
他想要強行開劍!
冰魄劍嗡鳴著不願,竭力與他對抗。
“你這物什!竟然和你主人一般冥頑不靈!”
謝臨風更惱了,竟然直接抽出自己的灼魂劍一劍砍了下去。
“嗡——”
冰魄劍寧折不彎,終於在強力的鎮壓下,斷成兩節。
我的眼神一寸一寸涼了下去,慘然的笑著。
可是師兄啊,就算是我還沒死。
本命劍被毀,我也會被反噬生不如死的啊。
“師兄......”
浮雪怯生生的叫了一聲,看著那斷成兩半的冰魄劍止不住的惋惜。
謝臨風呆怔望了半晌,隨手一揮將那劍收了起來。
壓下所有的怪異,轉而朝著浮雪勉強笑笑,
“無事,日後師兄再為你尋更好的。”
浮雪笑著應下,還孩子氣的與他拉勾約定。
我看著他們的笑臉,心裏更是止不住的悲哀。
三年前,浮雪的病治的差不多後,我提過幾次讓她下山。
謝臨風卻幾次閃爍其詞推脫,
“再等等吧,她還沒大好呢。”
我心下不安,纏著他想與他像是小時候那般拉勾做約定。
可他看著我伸出的手卻不為所動,
“你都是大師姐了,怎麼還像是小孩子一樣不穩重。”
他拂袖離開,隻留下原地勾著手指的我。
我像是活生生被人扇了一巴掌,臉上燥熱不堪。
原來他不是討厭拉勾約定,隻是討厭和我拉勾。
3
大典準備就緒,浮雪坐上道台,前來參會的仙友出手護法。
浮雪斂眉閉目,周身靈氣縈繞,同時金光閃爍,竟然隱隱要在丹田處彙聚成型。
可我知道,這一切都是障眼法。
一年前,他們早就連同靈根一起,剖了我的金丹給她。
之所以現在才舉辦結丹大典,不過是在給她時間穩固我的金丹。
浮雪眼見就能操控金丹為她所有,她掩飾不住的激動欣喜。
我看見我的親爹亦是一臉喜色,直呼,
“百年難遇啊!萬仙宗重返輝煌指日可待啊!”
可是爹爹,那是你親手剖下的我的金丹啊。
我痛苦的閉眼,那是我的,金丹啊。
終於,緩緩自浮雪丹田而出,金丹浮現在浮雪的頭頂。
金光庇護環繞,仙氣凜然。
而後,金丹緩緩下沉,眼看就要重歸丹田之時,那金丹,竟然開裂了。
在場的道友以為自己眼花,揉了揉眼睛。
可那裂紋越來越大,迸現炸開的金光晃得人睜不開眼。
最後,那金丹直接炸開,與此同時,浮雪猛地吐出一口鮮血來。
“浮雪!”
謝臨風慌忙而上,浮雪卻早就暈倒在他懷裏不知死活。
現場的仙友們炸開了鍋,開始討論起來。
“就算是結丹失敗,也隻是凝不成型,沒聽說過會炸開的啊。”
“除非,那不是她自己的金丹,可是搶的別人的。”
“那人死了,金丹自然就炸開了。”
謝臨風臉色陰沉的聽著他們的討論,猛地想到一個可能性。
我,是不是真的死了?
隨即他又很快搖頭否定,黑水潭雖然是禁地,但並無可怕妖獸。
分明一點危險都沒有,怎麼會死呢?
不會的,不可能的。
他怒氣蹭蹭上漲,最後把所有過錯都歸結於我。
“鐘靈瑤竟然如此不知悔改!卑劣到引得金丹炸開重傷小師妹。”
我苦笑著看他拎起灼魂劍直奔禁地而去。
師兄啊,我已經死了,又怎麼能操控金丹重傷你的小師妹呢?
看守禁地的弟子懶洋洋的,一見他來,忙直起身子。
“大師兄,你怎麼來了。”
謝臨風目光微沉,提著劍渾身怒氣,
“我要見鐘靈瑤。”
守門弟子對視一眼,剛要動作,他們身後藏著的白團子猛地跳出來。
朝著謝臨風呲牙,像是有話要說。
我猛地瞪大雙眼,那團子,分明是我養了十幾年的靈獸白狐!
“這孽畜!又跑出來了!”
守門弟子習以為常就要薅著尾巴丟回去,謝臨風卻也認了出來。
他蹙著眉,
“鐘靈瑤就這麼不安分,在禁地裏也能把你送出來!”
白狐哀婉的叫著,聲音淒厲傷心至極。
謝臨風不知想到什麼,猛地探查它的識海。
卻發現,它與我的鏈接斷開了,它成了無主之獸。
“鐘靈瑤呢?”
他心下越來越驚慌,不住的搖晃白狐,期盼它能說什麼。
可一隻普通靈獸,並不能口吐人言。
“鐘靈瑤在玩什麼把戲?這樣讓我以為她死了,戲弄我好玩嗎?”
謝臨風咬著牙,不顧守門弟子的勸阻直接進了禁地。
他在禁地之中四處呼喊我的名字,可卻無人回應。
白狐跟了進來,不停的在黑水潭便徘徊,模樣焦急。
謝臨風眼睛猛地亮了起來,不知不覺心下也莫名鬆了一口氣。
他抓住白狐,期盼的問著,
“你是說,鐘靈瑤逃出禁地了,對不對?”
白狐卻不住的搖頭,急切的看著水潭,像是要跳進去。
最後,它竟然直接一口咬住謝臨風,殷紅的鮮血沐浴而下。
它與他簽訂了靈獸契約。
它的意思也終於能完整的傳達給謝臨風。
“主人早就死了!她的屍體在黑水潭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