紙上是葉蓁蓁的筆跡,配著幅春工圖。
她兩條腿纏在裴鉉之腰上,兩人在榻上扭成一團。
墨跡裏歪歪扭扭寫著批注,盡是調青之語。
我盯著畫中交纏的人影,喉嚨裏泛著苦水。
原來他說夜裏練功,是在床上教別人這些功夫。
葉蓁蓁是半個月前被招進將軍府當舞姬的。
她眼尾含春,腰肢纖細。
總在演武場邊給裴鉉之倒茶,領口大敞,露出半截雪白胸口。
我見衛兵瞅她眼神不對勁,讓丫鬟送桂花糖糕提醒她府裏規矩嚴。
她雖當麵稱謝。
轉頭就在背地裏罵:
“八成是自家夫君不碰她,才見不得別人得寵。”
我問裴鉉之該不該管下人嘴碎,他漫不經心:
“小姑娘愛說兩句俏皮話,你跟她較什麼勁?”
“顏知微,你就是看不慣年輕姑娘鮮活熱鬧。”
我盯著葉蓁蓁新給他編的紅繩,到底沒說出話來。
次日一早,裴鉉之踹開膳廳的門,把一根斷簪砸我臉上。
“不過讓你學幾聲狗叫,你就下狠手?”
“蓁蓁都跪了一夜,膝蓋腫得不成樣子!”
瓷碗劃破手背,我忍著疼收拾飯菜:
“我非青窯賣笑之人,若你覺著我不合心意,此刻便寫休書吧。”
裴鉉之見我臉色不佳,忙在我身旁坐下道:
“你自小養在深閨,不懂我們玩笑的分寸。”
“況且今日是她學舞十年的大日子,慶祝宴都被你攪黃了。”
我指尖發顫,裴鉉之推來酒杯:
“開席你給她敬酒賠罪。嫌丟臉就讓她跪著見你。”
我還沒說話。
他已將葉蓁蓁按到我麵前,重重跪下。
我盯著她鬢邊眼熟的步搖:
“跪得委屈?昨晚跳舞時腰可沒這麼硬。”
她她瞬間紅了眼:
“將軍,她明知我膝蓋有傷還羞辱我!”
葉蓁蓁雙眼一翻,倒在地上上。
裴鉉之臉色驟變,彎腰將她抱起,垂眼怒視我:
“顏知微,蓁蓁自小孤苦可憐,你連她都容不下?”
我攥著染血手帕退後半步,新傷疊舊痕疼得發麻,卻不及他眼底嫌惡紮心。
下午,丫鬟在院子裏大喊將軍有令:
“為賀葉姑娘學舞十年包下所有酒樓,且不收賀喜錢。”
我盯著鏡子裏新換的紅裙,眼淚大顆大顆往下掉。
清晨我特意讓丫鬟熨了三遍,本盼著他下值後同去看護城河上的燈船。
我有些不忿,攔住路過的小廝,剛開口:
“麻煩告訴將軍,今日是......”
窗外突然響起急促的馬蹄聲。
裴鉉之騎著白馬飛馳而過,懷裏緊緊摟著葉蓁蓁。
她鬢邊的珊瑚珠釵在燈籠下紅得刺眼。
那正是我上個月好不容易為裴母尋來的賀壽禮。
“夫人,有何吩咐?”
我盯著他們離去的背影出神,把嘴邊的“成婚五年的日子”又咽了回去,
轉而笑著說:
“麻煩你告訴將軍,醉仙樓的鱸魚膾做得不錯。”
滿府下人簇擁著他們往正廳走,像極了戲文裏恩愛的夫妻。
而我縮在陰影裏,隻能偷望他們的幸福。
動靜消失後,我才用帕子掩住紅腫的眼睛回到屋內。
我將刻了字的木牌塞給春桃:
"送去鎮北王府... 問蕭禦宸,當年的情分,如今... 還算不算數。"
話音剛落,裴鉉之扶著葉蓁蓁的腰進了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