於小劍剛想開口阻止,辦公室的門卻被人從外麵推開了。
一個穿著灰色中山裝,頭發梳得一絲不苟的中年男人走了進來,正是汽修廠的副廠長,於小劍的父親,於濤。
於濤看到辦公室裏的情形,微微皺了皺眉。
“怎麼了這是?一大早吵吵嚷嚷的。”
徐河源看到於濤,像是看到了主心骨,連忙上前,語氣急促地把事情說了一遍。
“......老於,你說這可怎麼辦?這可是一萬五千塊啊!”
於濤聽完,臉色也沉了下來,目光掃過徐牧野,最後落在了自己兒子慘白的臉上。
於小劍接收到父親的目光,拚命地使著眼色,眼神裏充滿了哀求和恐懼。
爸!不能報警!千萬不能報警啊!
然而,於濤卻仿佛沒有看到兒子的暗示。
他沉吟片刻,臉上露出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隨即看向徐河源,語氣沉穩。
“河源,牧野說的對。”
“一萬五千塊不是小數目,這已經超出了我們廠內部處理的範疇。”
“必須報警!讓警察來處理,這樣最公正,也能盡快追回損失。”
他竟然......同意報警?!
於小劍如墜冰窟,渾身冰涼。
他難以置信地看著自己的父親,不明白他為什麼要這樣做。
難道他看不懂自己的暗示嗎?
還是說......他根本不在乎自己的死活?!
徐河源聽到於濤也支持報警,雖然覺得有些不妥,畢竟家醜不可外揚,但眼下也沒有更好的辦法,隻能點了點頭。
“好,那就報警!”
徐牧野嘴角勾起一抹微不可查的弧度。
魚兒,已經徹底遊進了他撒下的網裏。
於濤,你以為報警就能把事情壓下去,或者把水攪渾嗎?
你太小看我徐牧野了。
也太高估你那個蠢兒子了。
他立刻轉身,拿起辦公桌上的電話,撥通了報警電話。
等待警察到來的時間,每一秒都顯得格外漫長。
辦公室裏的氣氛壓抑到了極點。
徐河源急得像熱鍋上的螞蟻,不停地唉聲歎氣。
於濤則坐在椅子上,端起桌上的搪瓷缸子,慢悠悠地喝著茶,眼神深沉,不知道在想些什麼。
於小劍則像個失了魂的木偶,臉色慘白地靠在牆邊,渾身都在微微發抖,目光死死地盯著徐牧野放在地上的那兩個旅行包,尤其是他自己的那個。
徐牧野則顯得異常“冷靜”,他沒有坐下,就站在那兩個旅行包旁邊,目光看似隨意地掃視著辦公室,實則將所有人的反應都看在眼裏。
他知道,於小劍此刻一定在瘋狂地思考著脫身之策。
或許,他想找機會把錢偷偷塞回包裏?
徐牧野絕不會給他這個機會。
他的身體微微前傾,正好擋在於小劍和旅行包之間,形成一道無形的屏障。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終於,樓道裏傳來了急促而沉穩的腳步聲。
辦公室的門被推開,幾名穿著警服的公安走了進來,為首的是一個三十歲左右的青年警察,國字臉,目光銳利如鷹,正是海陽市公安局刑偵支隊的馬千裏。
馬千裏掃視了一眼辦公室裏的眾人,目光在徐牧野和於小劍身上略作停留,沉聲問道:
“誰報的警?怎麼回事?”
徐河源連忙上前解釋。
徐牧野卻搶在了父親前麵,上前一步,語氣急切卻條理清晰。
“警察同誌,是我報的警!”
“我和同事於小劍去中福采購輪胎,廠裏給了一萬五千塊公款,用報紙包著,放在我的旅行包裏。”
他指了指地上的黑色旅行包。
“昨晚我們住在中福招待所,今天一早發現,錢不見了!肯定是昨晚被偷了!”
馬千裏點了點頭,目光轉向於小劍。
“你就是於小劍?昨晚你和報案人住一個房間?”
於小劍被點名,身體猛地一顫,臉色更加蒼白,聲音細若蚊蠅。
“是......是的,警察同誌。”
“你昨晚有沒有聽到什麼異常動靜?”
馬千裏繼續追問。
於小劍眼神慌亂,支支吾吾。
“沒......沒有......我睡得比較死......”
徐牧野適時地插話,語氣帶著分析和推測。
“警察同誌,我懷疑錢可能還在招待所,或者......”
他話鋒一轉,目光陡然銳利,直直地射向於小劍,同時彎腰,作勢要去翻動地上的旅行包。
“或者,錢根本就沒丟在招待所!”
“我記得我這個包,裏麵有個夾層,當時怕錢放在外麵不安全,特意塞到夾層裏的!”
他一邊說,一邊拉開自己那個黑色旅行包的拉鏈,手指在裏麵摸索著,動作很慢,仿佛在仔細尋找。
“這錢從我離開財務科開始,就一直沒離開過我的視線,除了昨晚睡覺......”
他猛地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盯著於小劍。
“這筆錢,經手的人不多,誰碰過,誰就有嫌疑!”
“尤其是離開過我視線的這段時間!”
他意有所指,每一個字都像重錘一樣,敲打在於小劍的心上。
於小劍的呼吸瞬間變得急促起來,冷汗順著鬢角滑落。
他知道徐牧野在說什麼!
徐牧野在暗示,錢可能根本沒被外人偷走,而是被內部的人拿了!
而昨晚唯一有機會接觸到錢,並且行為可疑的,隻有他於小劍!
馬千裏何等精明,立刻捕捉到了徐牧野話裏的深意,也注意到了於小劍異常的反應。
他的目光變得更加銳利,在徐牧野和於小劍之間來回掃視。
徐牧野繼續“翻找”著自己的包,嘴裏念念有詞。
“奇怪,夾層裏也沒有......難道我記錯了?”
他直起身,目光轉向旁邊於小劍那個破舊的帆布旅行包。
“警察同誌,既然我的包裏沒有,那為了排除嫌疑,是不是應該也檢查一下於小劍的行李?”
“畢竟我們昨晚住在一起,他的嫌疑也不小。”
這話一出,於小劍如同被踩了尾巴的貓,瞬間炸毛了!
“不行!”
他尖聲叫道,聲音因為恐懼而變得異常尖利。
“憑什麼搜我的包?!錢是你弄丟的,關我什麼事?!”
他下意識地護住了自己的包,仿佛裏麵藏著什麼見不得人的東西。
他越是這樣,嫌疑反而越大。
徐牧野要的就是這個效果。
他步步緊逼,語氣帶著一絲嘲諷。
“怎麼?你心虛了?”
“要是你沒拿,怕什麼檢查?”
“還是說......錢就在你的包裏?”
“你胡說!”
於小劍色厲內荏地反駁,眼神卻不敢與徐牧野對視。
“我的包裏隻有幾件換洗衣服!沒什麼好看的!”
辦公室裏的氣氛瞬間劍拔弩張。
徐河源看著眼前這一幕,有些發懵,他怎麼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樣。
於濤的臉色也變得極其難看,他狠狠地瞪了於小劍一眼,眼神中充滿了警告。
這個蠢貨!
越是阻攔,越是讓人懷疑!
馬千裏沒有立刻表態,隻是冷靜地觀察著。
就在這時,辦公室門口傳來一個清脆的女聲。
“徐大哥,爸,出什麼事了?”
眾人循聲望去,隻見沈青禾端著一個飯盒,俏生生地站在門口,臉上帶著一絲疑惑和擔憂。
她剛從食堂過來,準備給徐牧野送早飯,沒想到會碰到這麼多人,還有警察。
看到沈青禾,於小劍的臉色“唰”的一下,變得慘白如紙,眼神中的慌亂幾乎要溢出來。
在誰麵前丟臉都可以,唯獨不能在沈青禾麵前!
他一直暗戀沈青禾,要是讓她知道自己偷錢......
於小劍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幾乎要昏厥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