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剛踏進小區大門，鄰居李阿姨就攔住了我。

“林老師，你家雨涵今天在樓下說要嫁給趙家那個小胖子，說得可認真了。”

我的腳步一頓：“什麼？”

“她還說趙家有錢，嫁過去就不用工作了。”李阿姨壓低聲音。

“我尋思著，這孩子怎麼小小年紀就這樣想？”

血液瞬間湧上腦門。我女兒，一個六年級的學生，居然說出這樣的話？

“李阿姨，您聽錯了吧？”我勉強擠出笑容。

“錯什麼錯，好幾個孩子都聽見了。”李阿姨搖搖頭，“現在的孩子啊，思想太超前了。”

我加快腳步往樓上衝，李阿姨的話像針一樣紮在心上。

推開家門，蘇梅正在廚房忙碌，雨涵坐在沙發上寫作業，一切看起來那麼正常。

“爸爸回來了。”雨涵抬起頭甜甜地笑。

我努力壓下心中的怒火，準備回複她。

然後，她開口了。

1

“爸爸，我不想讀書了。”

我剛推開家門，書包還沒放下，雨涵就迎麵甩出這麼一句話。

我努力平穩情緒。

“怎麼了寶貝？是不是有同學欺負你了？”

“沒有啊。”雨涵搖搖頭，一臉認真地看著我。

“我要等趙明軒長大娶我，這樣我就不用上學，也不用工作了。”

我差點從沙發上摔下來。

“什麼？”我和剛從廚房出來的妻子蘇梅對視一眼，都以為聽錯了。

雨涵拍拍我的肩膀，像個小大人似的說：

“爸爸，趙明軒可以養我呀，他們家很有錢！”

“隻要我長大後嫁給他，再多的零食和錢都不是問題。”

蘇梅手裏的鍋鏟掉在地上，發出清脆的聲響。

我覺得腦袋嗡嗡響。

十一歲的女兒，六年級的學生，居然說出這樣的話？

“雨涵，你知道你在說什麼嗎？”蘇梅走過來，聲音都有些顫抖。

“我當然知道啊。”雨涵理所當然地說。

“電視劇裏那些女主角結婚後都過得很幸福，每天買買買，不用工作。”

“而且趙明軒他們家住別墅，有好幾輛豪車呢。”

“他經常請我們吃零食，一買就是一大袋。”

我感覺血管裏的血都要倒流了。

“如果嫁給他，我就永遠不用擔心沒有錢買東西了。”

雨涵繼續說著，眼裏閃著天真的光芒，完全不知道自己的話有多麼可怕。

我深吸一口氣，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

“雨涵，你這樣想是不對的。人不能靠別人養活，更不能因為錢去結婚。”

“為什麼不對？”雨涵歪著頭問。

“媽媽不是也沒有工作的時候，都是爸爸養的嗎？”

蘇梅臉色煞白：“那不一樣，我......”

“有什麼不一樣？”雨涵反駁道。

“反正趙明軒家那麼有錢，我嫁給他就什麼都不用愁了。”

“而且他人也挺好的，總是把好吃的分給我。”

我覺得整個世界都在旋轉。

我的女兒，我用心教育了十一年的女兒，居然說出這樣的話。

“雨涵，你聽我說。”我盡量讓聲音保持平和。

“學習是為了讓你變得更好，有自己的能力。你不能指望別人養你一輩子。”

“可是電視劇裏那些女的都是這樣啊。”雨涵撅著嘴說。

“她們嫁給有錢人就什麼都有了，每天穿漂亮衣服，住大房子。”

蘇梅猛地站起來：“雨涵，你到底都看了什麼電視劇？”

“就是你們平時看的那些啊。什麼《豪門戀愛記》、《總裁的小嬌妻》......”

雨涵一口氣說出好幾個劇名。

我和蘇梅麵麵相覷。

我們確實經常在家看這些電視劇，但從來沒想過會給女兒造成這樣的影響。

2

“雨涵，那些都是假的，是演出來的。”我試圖解釋。

“現實生活不是這樣的。”

“反正我就是不想讀書了。”雨涵固執地說。

“讀書有什麼用？累死了。我要嫁給趙明軒，他會照顧我的。”

我感覺心臟都要停止跳動了。

這真的是我的女兒嗎？這真的是我教育出來的孩子嗎？

蘇梅走到雨涵麵前，嚴肅地說：“雨涵，你現在還小，不懂什麼是婚姻。”

“你必須好好讀書，將來有自己的工作和能力。”

“我不要！”雨涵大聲喊道。

“我就要嫁給趙明軒！他家那麼有錢，我嫁給他就什麼都不用擔心了！”

客廳裏突然安靜得可怕。

我看著眼前這個倔強的小女孩，完全不敢相信這就是我的女兒。

十一歲，六年級，居然滿腦子都是被人養著的想法。

“你今天必須給我想清楚。”我強壓著心中的怒火。

“明天我們去學校好好了解一下情況。”

“我沒什麼好想的。”雨涵梗著脖子說。

“反正我就是要嫁給趙明軒。”

說完，她轉身跑回了自己的房間，“砰”地關上了門。

我癱坐在沙發上，感覺整個人都被掏空了。

蘇梅在我身邊坐下，聲音哽咽：

“老林，我們的教育是不是真的失敗了？”

我不知道該怎麼回答。作為一個曆史老師，我自以為很會教育孩子。

但現在，麵對女兒這樣的想法，我感到徹底的無力。

第二天晚上，我正在廚房幫蘇梅準備晚飯，門鈴響了。

我透過貓眼一看，外麵站著一對我不認識的中年夫婦。

男的西裝革履，女的珠光寶氣，看起來很有錢的樣子。

“你好，請問您是林雨涵的父親嗎？”開門後，那個男人直接問道。

“是的，您是？”

“我是趙明軒的父親，趙德華。”男人伸出手。

“這是我太太張麗娟。我們想和您聊聊孩子的事情。”

我心裏咯噔一下。

難道是雨涵在學校說了什麼？

“請進，請進。”我連忙讓他們進屋。

趙德華夫婦在客廳坐下，我注意到他們的眼神在打量著我們家的裝修。

那種優越感幾乎要溢出來了。

“是這樣的，林老師。”趙德華開門見山。

“聽說您女兒喜歡我兒子？”

我的臉瞬間就紅了：“不是，趙先生，您誤會了。雨涵她還小，不懂事，說了些胡話。”

“哦，這樣啊。”張麗娟接過話茬，語氣裏帶著一種莫名其妙的失望。

“我還以為......”

“不過沒關係。”趙德華突然笑了。

“我們今天來，其實是想和您商量一件事。”

蘇梅端著茶水過來，坐在我身邊。

“什麼事？”我問。

趙德華清了清嗓子：“我們覺得您女兒很不錯，想讓她做我們的預定兒媳婦。”

“什麼？”我和蘇梅幾乎同時驚呼出聲。

3

“您別激動。”張麗娟擺擺手。

“是這樣的，我們覺得兩個孩子年齡相仿，從小培養感情比較好。”

我感覺腦子裏嗡嗡作響：“趙太太，您開什麼玩笑？孩子們才多大？”

“林老師，您聽我說完。”趙德華放下茶杯，一副胸有成竹的樣子。

“我們家條件不錯，可以給雨涵最好的教育。”

“我們可以送她去最好的私立學校，學鋼琴、舞蹈、繪畫，培養成大家閨秀。”

“而且我們不會虧待您。”張麗娟補充道。

“我們可以給您家一百萬，算是訂親的彩禮。”

我覺得自己的耳朵出了問題。

“您說什麼？一百萬？”蘇梅的聲音都在顫抖。

“對，一百萬。”趙德華得意洋洋地說。

“而且我們會負責雨涵以後所有的花費。”

“她可以學她想學的任何東西，買她想買的任何東西。”

“隻要從現在開始，按照我們的要求培養她就行。”張麗娟說。

“比如要學會持家，要知道怎麼打理大家庭的事務。”

我感覺血壓都要飆升了：“您們這是把我女兒當什麼了？商品嗎？”

“林老師，您別這麼說。”趙德華的臉色變了變。

“我們這是看得起您女兒。要知道，多少人想攀我們家的高枝都攀不上呢。”

“我們明軒以後肯定是要繼承家業的，需要一個合適的妻子。”張麗娟說。

“您女兒從小培養，以後就是我們趙家的大少奶奶。”

“夠了！”我猛地站起來。

“請您們馬上離開我家！”

“林老師，您先別急。”趙德華也站了起來。

“您考慮一下嘛。一百萬呢，夠您幹什麼的了。”

“而且您女兒嫁到我們家，下半輩子吃喝不愁。”

“我說了，請您們離開！”我指著門口。

“我女兒不是商品，不會賣給任何人！”

“賣？”趙德華的臉色徹底黑了下來。

“林老師，您這話說得太難聽了。我們這是聯姻，是看得起您。”

“我不需要您看得起！”我大聲說道。

“我女兒有自己的人生，不需要被任何人安排！”

張麗娟站起來，高傲地說：“林老師，您別不識抬舉。”

“我們兒子優秀著呢，您女兒能嫁給他是她的福氣。”

“那是您們的想法，不是我的。”蘇梅也站了起來。

“請您們離開。”

“好，好，好。”趙德華連說了三個好字，臉色陰沉得可怕。

“林老師，您考慮清楚了。這種機會可不是天天有的。”

“我不需要考慮。”我堅決地說。

“請您們馬上離開我家。”

趙德華深深地看了我一眼：“林老師，您確定要拒絕我們？”

“確定。”

“好。”趙德華冷笑一聲，“林老師，您會後悔的。”

“走吧，老公。”張麗娟挽著趙德華的胳膊。

“有些人就是不識抬舉。”

他們走到門口時，趙德華突然回過頭來：“林老師，您等著瞧吧。”

門“砰”地關上了。

我和蘇梅麵麵相覷，都有些不敢相信剛才發生的事。

“老林，這是什麼人啊？”蘇梅的聲音在發抖。

“怎麼能說出這樣的話？”

我也在發抖，不是因為害怕，而是因為憤怒：“把孩子當商品，還說得這麼理直氣壯。”

這時候，雨涵從房間裏走出來，小聲問：“爸爸，剛才那是誰啊？”

我看著女兒，心情更加複雜了。

如果不是她昨天那番話，趙家人會上門來嗎？

“沒什麼，雨涵。”我努力讓聲音保持平和。

“你回房間吧。”

雨涵看了看我，又看了看蘇梅，默默地回了房間。

那天晚上，我失眠了。

我一直在想趙德華臨走時那句話：您會後悔的。

4

接下來的幾天很平靜，我以為這件事就這樣過去了。

直到星期五下午，我正在辦公室批改作業，同事老王急匆匆地跑進來。

“老林，不好了！”老王氣喘籲籲地說。

“你女兒上網了！”

“什麼？”我不明白他的意思。

“網上有你女兒的視頻！”老王拿出手機。

“你快看看！”

我接過手機，看到一個短視頻平台上正播放著一個視頻。

視頻裏，雨涵正在說：“我不想讀六年級了，我要等趙明軒長大娶我。”

我的手開始發抖。

視頻的標題是：

《震驚！11歲女孩公然說要嫁同學，現在的教育到底怎麼了？》

播放量已經超過了五十萬，評論數達到了三千多條。

我點開評論區，映入眼簾的全是惡意的留言：

“這家長怎麼教育孩子的？”

“11歲就想著嫁人？這得多敗壞！”

“現在的小孩都這樣嗎？太可怕了！”

“建議有關部門調查一下這個家庭！”

我的手抖得幾乎拿不住手機。

“老林，這到底怎麼回事？”老王擔心地問。

我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仔細看了看視頻。

這明顯是偷拍的，而且隻截取了雨涵那句話，完全沒有前因後果。

“這是陷害。”我咬著牙說，“有人故意陷害我女兒。”

我立刻想到了趙德華臨走時的威脅。

我匆忙收拾東西，開車往家趕。

路上，蘇梅的電話就打來了。

“老林，你快回來！”蘇梅的聲音帶著哭腔。

“雨涵看到網上的視頻了，她哭得很傷心！”

我恨不得插上翅膀飛回家。

到家後，我看到雨涵蜷縮在沙發上，眼睛哭得紅腫。

“爸爸，為什麼網上那麼多人說我壞話？”雨涵抽泣著問。

“我做錯了什麼嗎？”

看著女兒委屈的樣子，我的心如刀割。

“雨涵，你沒有做錯什麼。”我抱住女兒。

“是有壞人在故意傷害你。”

“可是那些叔叔阿姨為什麼要罵我？”雨涵哽咽著說。

“他們都說我是壞孩子。”

我覺得胸口像被堵住了一樣。

一個11歲的孩子，怎麼能承受這樣的網絡暴力？

“老林，我們怎麼辦？”蘇梅在一旁焦急地問。

我努力讓自己冷靜下來：“我去找趙德華！”

我開車直奔趙德華的公司。

到了他們公司樓下，我直接衝到了他的辦公室。

“趙總，有客人要見您。”秘書想要阻攔我。

“讓他進來。”趙德華的聲音從裏麵傳出來。

我推門進去，看到趙德華正坐在寬大的老板椅上，臉上帶著得意的笑容。

“林老師，這麼急著來找我，是有什麼事嗎？”趙德華故作不知。

“是你傳播的視頻對不對？”我直接問道。

“什麼視頻？”趙德華裝糊塗。

“我不知道您在說什麼。”

“別裝了！”我拍著桌子說。

“除了你們，還有誰會偷拍我女兒？”

“林老師，您說話可要有證據。”趙德華冷笑著說。

“我什麼時候偷拍您女兒了？”

“你......”我氣得說不出話來。

“不過我倒是看到網上有個挺有意思的視頻。”趙德華慢條斯理地說。

“一個11歲的小女孩說要嫁同學，嘖嘖，真是讓人印象深刻啊。”

“趙德華，你太過分了！”我咬著牙說。

“她隻是個孩子！”

“林老師，您別激動。”趙德華站起來，走到我麵前。

“我可什麼都沒做。網絡是自由的，什麼人都可以發視頻。”

“是你！肯定是你！”我指著他。

“除了你們還有誰會這麼做？”

“您有證據嗎？”趙德華冷冷地看著我。

“沒有證據就別亂說。”

5

我感到一陣無力。

確實，我沒有證據證明是他傳播的視頻。

“不過林老師，我倒是可以給您一個建議。”趙德華重新坐下。

“現在網上罵您女兒的人很多，如果這樣下去，對孩子的成長可不好。”

“你想說什麼？”

“我的提議還在。”趙德華笑了。

“一百萬，讓您女兒做我們的預定兒媳婦。”

“這樣的話，網上那些不好的聲音自然就會消失。”

我感覺血液都要凝固了：“你在威脅我？”

“威脅？”趙德華誇張地擺擺手。

“林老師，您說話要負責任的。我隻是好心提個建議。”

“您看，現在網上那麼多人罵您女兒，說她敗壞風氣。”趙德華繼續說。

“如果這件事繼續發酵下去，恐怕您的工作也會受到影響吧？”

我的拳頭緊握著，恨不得一拳打在他臉上。

“當然，如果您同意我的提議，我可以想辦法讓這些視頻消失。”趙德華得意洋洋地說。

“畢竟，我們也不希望未來的兒媳婦被人誤解。”

“做夢！”我大聲說道。

“我絕對不會同意的！”

“那就沒辦法了。”趙德華攤攤手。

“林老師，您好自為之吧。”

我憤怒地離開了他的辦公室。

開車回家的路上，我的手機不停地響著。

我接了幾個電話，都是關心雨涵情況的親戚朋友。

但更多的是陌生號碼，打來就是責罵。

“你們怎麼教育孩子的？”

“這麼小就想嫁人，家長有責任！”

“孩子學壞了你們知道嗎？”

我的心情越來越沉重。

回到家，我看到蘇梅正在不停地刷手機。

“怎麼樣？”我問。

“越來越嚴重了。”蘇梅的臉色很難看。

“現在已經有人扒出我們的信息了。”

“你的學校，我的單位，還有我們家的地址。”

我感覺天都要塌了。

“而且......”蘇梅猶豫了一下。

“銀行領導已經給我打電話了，讓我處理好家庭問題，不要影響單位形象。”

我癱坐在沙發上。

我們普通人，怎麼對抗這樣的網絡暴力？

雨涵從房間裏走出來，小心翼翼地問：“爸爸，我是不是給你們添麻煩了？”

看著女兒小心翼翼的樣子，我的心都要碎了。

“沒有，雨涵。”我努力擠出笑容。

“這不是你的錯。”

接下來的幾天，情況急轉直下。

視頻在各大平台瘋傳，點擊量很快就突破了百萬。

更可怕的是，各種自媒體開始蹭熱度，標題一個比一個誇張。

《震驚！11歲女孩的驚人言論震驚全網》

《現在的教育到底怎麼了？看完這個視頻你就明白了》

《家長必看！這樣的孩子就在我們身邊》

我每天都在關注網絡上的動態，看著那些惡毒的評論，心情越來越沉重。

更糟糕的是，有網友開始人肉我們全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