丈夫去世後,他的雙胞胎哥哥拿著他的欠條,
讓我和兒子還債。
即將高考兒子和我一起省吃儉用,勤工儉學。
卻因為長期影響不良,得了白血病。
我跪便親戚朋友,終於湊夠醫藥費準備給兒子治病時;
卻發現兒子已經割腕自殺,隻留下一封信:
“媽,桌子上是我在學校收廢品攢下來的錢,我本想給你一個驚喜,現在沒有機會了。”
“你拿去還了爸爸最後的債吧,沒了我,你也不需要再操勞了。”
我帶著兒子留下的兩千一百三十二塊三角。
找到陸雲深,準備償還丈夫最後的債務。
卻意外聽到他與妻子沈清羽的談話;
“你假裝自己去世的哥哥陸雲深,找自己的妻子要債供養我們,還準備瞞多久?”
陸雲深抿了抿唇:
“懷玉很堅強,而且他還有知遠,嫂子你沒了大哥,一個人活不下去。”
“等高考結束,我會和蘇懷玉坦白一切,用餘生好好補償她們母子。”
我看著兒子留下兩千一百三十二塊三角,哭成淚人。
陸景程,你這輩子再也沒有機會告訴兒子真相了。
1.
我蜷縮在牆角,緊緊攥著手中的零錢。
為了償還他逝去父親的債務,要強的兒子拋棄了所有自尊。
承受了所有同齡人的白眼與冷嘲,
正是長身體的年紀,
他渴了喝涼水,餓了啃饅頭。
一天隻吃一頓飯,
就這樣省下一分一毛,攢下兩千一百三十二塊三角。
可到頭來,兒子嘔心瀝血想要所償還的債。
隻是一個謊言,是他最敬愛父親,為了贍養沈清羽母子的騙局。
我的丈夫,兒子的父親沒有死。
卻還不如死了。
我枯坐許久,哭到天黑。
陸雲深推開門,發現蹲在牆角的我。
發現我滿臉淚痕與紅腫的眼,他眼眸一緊,下意識開口:
“懷玉......弟妹,你這是怎麼了?”
我下意識張了張嘴,想要質問,
卻隻有沉默。
換做從前,我一定會破口大罵,
罵他薄情寡義,罵他冷血無情。
但現在,我怎麼也罵不出口,
因為在這一刻,我心裏的他,已經死了。
陸雲深臉上露出一絲焦急;
“弟妹,究竟發生什麼了?”
“知遠,走了。”
陸雲深怔住,臉上的緊張隨之散去。
他正要追問什麼,沈清羽忽然出現。
“弟妹......”
沈清羽注意到我手中攥著的零錢,一把奪過。
“弟妹是來還錢的?”
她嫌棄的數著錢,又將三角零錢丟在地上。
“這幾個就不用了,零錢晦氣。”
我怔怔的看著兒子傾盡所有省下的零錢,
被沈清羽肆意踐踏,卻發不出任何聲音。
隻是在沈清羽趾高氣昂的離開後,失神的撿起三角錢。
捧在手心,小心翼翼的擦拭掉上麵的泥土。
這是兒子的心血。
陸雲深看著我,眼底閃過一絲愧疚。
似乎是想起兒子勤工儉學,餓的枯瘦。
想起了我沒日沒夜的工作,累到蒼老。
隻為了償還他本人簽下的所謂債務。
他嘴唇蠕動,嘴張了又張,良久後似乎下定決心:
“懷玉,我,我有件事情想告訴你,其實我是......”
不等他說完,我率先開口。
“我和兒子欠你們家的錢,已經還清了。”
“大哥。”
陸雲深聽到我的稱呼,臉上浮現出難以言喻的複雜。
我沒有再看他,轉身離去。
我知道他要說什麼,但我對陸雲深已經沒有任何期待。
因為他的欺騙,葬送了兒子整個青春與未來。
也讓兒子的自殺,成了一個徹底的笑話。
陸景程,既然你選擇了成為陸雲深。
我成全你。
2.
當晚,我回到家準備收斂兒子所有的遺物。
可我打開房門,看到兒子的房間。
淚水瞬間傾瀉而出。
兒子的房間不大,容不下太多東西。
卻裝下了足以支撐這個家庭的重量。
牆壁上,掛著他年幼時一家三口僅有的合照。
桌子上擺的,是陸景程在他五歲生日時送他的玩具模型。
十年過去,依舊嶄新。
除此之外在沒有任何。
他沒有同齡人都有的智能手機。
沒有同齡人穿在腳上互相攀比的跑鞋。
也沒有一件像樣的衣服。
有的,隻是堆滿整個房間的手工零件。
做不完的零活。
一旁的筆記本記著的,
是他從本就不多的早餐錢中省下兩角。
是他撿來別人不要的瓶子,攢起來賣了十五塊錢。
是今天晚上的手工零件,做了多少,賺了多少。
密密麻麻級記滿了一整本,
攢下了兩千一百三十二塊三角。
我看著手中僅剩的三角錢,忍不住痛哭出聲。
兒子獻出自己的所有,隻為償還他父親留下的夙願。
卻因為欺騙,淪落為荒唐。
將兒子的物品收入箱底,
收拾好一切後,我早早的來到公司。
公司的創始人是陸雲深。
我隻是一個普通會計。
陸雲深為我安排這份工作時,我對他充滿感激。
以為他是為了不讓我還債太過辛苦。
是因為我是陸景程遺孀的身份,對我的照顧。
可直到現在我才知道,陸雲深是陸景程。
這麼做,也不是因為對我的關心。
隻是為了不暴露自己的身份。
我自嘲的笑了笑,拿出打印好的離職協議準備簽字時,
陸景程忽然出現在我的身後。
我像是沒有發現,淡然自若的寫下名字。
他看著我,語氣罕見的溫柔:“好了嗎?”
“好了。”
陸景程似乎沒有察覺我的異樣,抿了抿唇:
“我這個當叔叔的很久沒見知遠了,今天晚上我想去看看他。”
“我也有些事情,要跟你們說。”
說完後,他有些尷尬的輕咳兩聲,轉身快步走向辦公室。
他關上門的瞬間,辦公室議論沸騰。
所有人的目光打量著我,互相猜測我和陸總的身份。
整個公司上下,隻知道陸雲深的妻子叫沈清羽。
卻沒人知道,陸雲深是陸景程。
他的妻子應該是蘇懷玉,不是沈清羽。
我嘴角勾起一絲自嘲,
畢竟,我也才知道一切。
我找到陳副總,遞交了我的離職協議。
陳副總不清楚外麵發生的一切,
麵對我這個可有可無的人,很快批準了我的離職請求。
我帶著自己的東西,正要離開公司。
陸景程再次出現,他拉住我的手。
“你這是要去哪?”
緊接著,他的視線注意到我手上的離職協議,眼眸中泛起些許緊張,
“這是......”
我張了張嘴,想說什麼,
急促的腳步聲打斷了我的思緒。
沈清羽忽然出現神色焦急:
“雲深,小汪生病了,我想你陪我去寵物醫院......”
陸景程麵色一緊,再也顧不上我,
鬆開我的手,拉上沈清羽就要向外走。
剛邁出一步,他忽然停下奔湧的步伐,轉身看我。
臉上是我從未見過的複雜:
“明天景程的忌日,我們一起去給他上香吧。”
話落,他不再遲疑,拉著沈清羽很快消失。
陸景程不知道,明天,也是兒子死去的第七天。
3.
當晚,我來到停屍間,
陪伴兒子度過他留在這個世界的最後一晚。
淩晨,我親眼送兒子進入焚燒爐。
陸景程始終沒有出現,我也不在意,
畢竟,如今的他不是兒子的父親,不是我的丈夫陸景程。
他是我的大哥,是兒子的叔叔陸雲深。
我想兒子在天之靈,若是知道真相,
也不想再見他。
收斂了兒子的骨灰後,我正要離開。
卻碰到陸景程與沈清羽。
兩人臉上的傷心,是因為沈清羽的寵物狗去世。
見到我的瞬間,陸景程愣了一下,有些錯愕。
“懷......弟妹,你怎麼在這......”
緊接著,他的視線緊盯我手中兒子的骨灰盒,
唇角緊繃,聲音發顫:
“這盒子是......”
沈清羽眼中惡毒一閃而逝,
不等我開口便一把搶過我手中的骨灰盒。
“知道小汪去世了,還專門為它準備了骨灰盒,弟妹你有心了。”
陸景程愣了愣,臉上的緊張散去。
我來不及阻止,沈清羽便已經將骨灰盒打開。
骨灰傾瀉,沈清羽似乎嚇了一跳。
“弟妹,這裏麵都是土,怎麼裝我們小汪的骨灰?”
見到兒子的遺骸散落,我瞬間紅了眼,
一把推開沈清羽,拚命去斂回兒子的骨灰。
沈清羽跌倒在地,滿臉痛苦:
“弟妹,我知道你對我有怨氣,我向你道歉,求你不要拿小汪出氣......”
陸景程立刻攙扶起沈清羽,
見我瘋了一樣的捧起他眼中沒用的土,
他眼底升起怒火,攥住我的手一巴掌甩在我的臉上。
“蘇懷玉,小汪去世清羽已經夠傷心了,你還在這裏發瘋!”
說完,他甩開我手上的骨灰,又滿是嫌棄的拍打衣服,生怕沾上一點。
我怔怔的看著他,眼底淚水劃過。
陸景程猛的怔住,看著我臉上通紅掌印,眼眸中滲出悔意與心痛。
他下意識伸出手指,想要撫摸我的臉頰,
卻被我一巴掌拍開。
直到他們離開,我始終一言不發,
隻是哭著收斂起兒子的骨灰。
陸景程,這是你最後一次見到兒子。
希望你不要後悔。
4.
第二天,我帶上打包好的行李,還有兒子的骨灰
準備永遠離開。
不過離開之前,我來到了陸景程的墓前。
當初,是我和兒子親手將他埋葬。
可現在,知道他沒有死,我卻怎麼也高興不起來。
我凝視著墓碑,
輕輕拂過兒子的骨灰盒,鼻子忍不住一酸。
“知遠,我們走吧,離開這個地方。”
我輕聲呢喃,將兒子的火化單放在了墓碑前。
壓上那剩下三角錢。
這一刻,我寧願死的人是陸景程,不是我的兒子。
可這一切終究無法挽回。
我離開後,我打車前往車站。
我不知道去哪裏,隻想離開。
不久後,陸景程姍姍來遲。
這一次,他注意到墓碑前沒有燃燒的香燭和供奉的水果。
沒有自己曾經最喜歡喝的酒。
也沒有他想要告知所有真相的人。
他四處尋找,卻注意到擺放在一旁的火化單,還有三角錢硬幣。
他匆忙拿起,實現掃過的瞬間渾身一顫,跌倒在地。
他顧不得疼痛,再也沒有了體麵。
顫抖的手掏出電話,瘋狂撥打我的號碼。
火車上,急促的手機鈴聲響起,
我卻麵無表情拆出手機卡,輕輕折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