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娘家被滿門抄斬的當天，夫君帶回了個婦人，要抬她為平妻。

我又悲又怒，將書房砸了個稀爛，可他卻說。

“你仗著家世好壓我多年，還不允許我納妾。”

“我勸你安分些吧，畢竟顧家都死絕了，沒人再給你撐腰！”

婦人進門後，她就將我關進柴房不斷折磨，夫君卻對此視而不見。

後來我才得知，那婦人是他的青梅，他們早就育有一雙兒女。

甚至我娘家的謀逆的罪名也是他一手偽造的。

我一怒之下殺了夫君他們後投井自盡。

再睜眼，我竟然回到了定親當天。

這一次，我倒是要看看沒有顧家的幫助，他還怎麼當上當朝首輔。

1.

耳畔的辱罵仿佛還沒有結束，冰冷的井水浸沒了我的視線。

“小姐，小姐！林公子來提親了！”

杏兒的聲音從遠處傳來，我猛地睜開雙眼。

纖細的雙手無比白嫩，完全沒有任何凍瘡和細紋。

我抬起頭，就看見杏兒正穿著嫩綠色的丫鬟衣服笑著看我。

來不及思考更多，我忙的起身跑向屋外。

顧府的景色在我眼前晃過，我竟差點哭來。

氣喘籲籲的跑到前廳之時，我看到了那熟悉的身影。

白色的粗布衣裳，卻難掩周身的文人墨客氣質。

我死死的掐住掌心，疼痛提醒我這並非夢境。

“爹！”

我用力掀開珠簾，連忙衝進了前廳。

父親看向我，滿是笑意的臉龐帶上了一點惱意。

“嫿兒，不可無禮。”

林煜看見我後，明顯愣住了。

這個時候我才注意到，林煜的旁邊還有一個人。

雖然和記憶裏黑了瘦了許多，但我還是一眼認出了她。

趙清，上輩子把我和發了情的牛關在一起的賤人！

恨意直衝肺腑，但卻發現了不對。

林煜明明應該是自己來提親的。

視線相交後，我從他的眼裏看到了上輩子那個當朝首輔的高傲。

原來如此。

我笑了一下，平穩了呼吸。

既然他把趙清帶來，這件事就好辦了。

“爹，林哥哥今日可是來報喜的？”

“我聽說昨日放榜他拿了狀元，真不愧是爹最滿意的學生。”

我作少女般的天真樣，裝作不記得的當初金榜奪魁便定親的約定。

父親摸了摸下巴的胡子，滿臉的驕傲。

“不止如此，還有你們的婚事。”

“林煜，嫿兒是我顧家的嫡女，你們年少相視，如今足以相配。”

我目光掃過趙清那故作嬌弱的臉，柔聲說道。

“爹。”

“林哥哥既已高中狀元，想必前途無量，隻是......”

我故作猶豫地瞥了一眼趙清。

“這位姑娘是？”

趙清聞言，立刻捂著肚子，眼中含淚。

“顧小姐，我是林郎的妹妹。”

“隻是曾經一直在鄉下，如今才被接到京城。”

我輕笑一聲，重複著她剛剛話語中的漏洞。

“林郎？妹妹會這樣叫哥哥嗎？”

“隻怕是情妹妹吧，”

我語調一轉，戲謔地掃過兩人的麵龐。

父親麵色凝重，喝了我一聲。

“嫿兒！”

我輕輕掩麵，對著父親行禮道。

“是女兒言下無禮了。”

“隻是，爹您可是當朝太尉，此件婚事本就是下嫁，當然要問明白這事。”

如今正是盛夏，趙清在門廊外已經站了半晌。

而如果我沒算錯的話，這個時候她應該早就朱胎暗結了。

就在這時，趙清突然輕呼了一聲，整個人都向後倒去。

林煜瞬間跑過去抱住她，看向我的眼神裏充滿恨意。

我輕笑一聲，揮手道。

“來人啊，叫大夫。”

“不用！”

林煜立刻駁斥道，隨即他反應過來自己的語氣不對，轉而說。

“小清應當隻是不耐暑意，乘涼片刻便好。”

“那怎麼能行，如若有其他問題怎麼辦，還是叫大夫診治一番吧。”

顧府客房之中。

大夫起身行禮，對著我們說。

“顧大人，小姐，這位姑娘並無大礙，隻是，隻是已有二月身孕。”

父親臉色驟變，猛地拍案而起。

“林煜！這是怎麼回事？”

林煜麵色一僵，隨即恢複鎮定，拱手道。

“老師，此事是學生一時糊塗。”

“但學生與顧小姐的婚約乃兩家之好，學生不敢辜負。”

父親眉頭緊鎖，顯然在權衡利弊。

“給你三日時間，如若處理不好，休怪我無情！”

“是，學生定會給您一個交代。”

我冷眼看著林煜那虛偽的模樣，心中冷笑。

果然，他還是想兩全其美。

2.

當晚，我敲開了父親的書房門。

“爹，女兒有話要說。”

父親放下手中的書卷，示意我坐下。

“嫿兒，今日之事，爹會為你做主。”

我搖搖頭，直視他的眼睛，不卑不亢的說。

“爹，女兒不想嫁給林煜了。”

父親一愣，轉而問道。

“為何？你們自幼相識，爹看得出你心悅他。”

“男人管不住自己也算正常，隻要他之後能管好自己就好。”

我回答，仿佛已經下定了決心。

“林煜心機深沉，今日他能帶趙清上門，明日就能為了利益舍棄顧家。”

“與其下嫁於他，不如讓女兒嫁給小侯爺謝淵。”

父親眉頭皺得更緊，仿佛在思索。

“你不是最討厭他那樣的紈絝子弟，我記得你們素來不和。”

我輕笑一聲，繼而回答。

“正因不和又紈絝，才不會讓聖上懷疑。”

“顧家如今手握兵權，嫁給其他權貴皆不是良策，但謝淵不會。”

“況且，謝淵為人直率，遠比林煜可靠。”

父親沉默良久，終於歎息一聲。

“罷了，你若心意已決，爹便依你。”

喝父親定好不要將此時告訴林煜後，我便回到了自己的閨房。

次日，林煜帶著趙清再次登門。

趙清一進門便哭訴。

“顧小姐，你為何要辱我清白，散布謠言。”

我看著她略有姿色的小臉，俯身貼近她的耳朵，小聲說。

“你說，我要是告訴林煜，你現在肚子裏的孩子不是他的，他會怎麼做？”

趙清猛地後退一步，麵色驚恐的看向我。

“你，你怎麼知道！？”

她說完後，意識到自己失言，連忙捂住了嘴。

我當然知道，這是她一次酒後打我的時候說的。

我輕笑一聲，眼神看到了不遠處走過來的林煜。

趙清也看到了，她瞬間向後退了一步，跌坐在地，哭訴道。

“林郎，顧小姐想要害死我們的孩子。”

林煜麵露怒色，指著我道。

“顧嫿，你怎麼如此善妒！”

我冷笑。

“善妒？林哥哥莫不是忘了，你我尚未成婚，何來妒忌一說？”

林煜被噎住，臉色鐵青。

突然，他一把抓住我的手腕，壓低聲音道。

“顧嫿，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的心思。”

“上輩子你殺了我，我可以不計較，但你要是敢動小清，我要你全家陪葬！”

我心下嗤笑，麵上卻裝得毫無底氣。

“既然如此，你更該知道，顧家不是你能動的。”

林煜獰笑，語氣更加森然。

“為何動不得，上輩子我能做到首輔，這輩子也可以。”

“隻要你乖乖聽話，去求你爹允許我納趙清為妾，我便放過顧家，不然。”

我嗤笑一聲，笑彎了腰。

“你算什麼東西？林煜，現在的你沒了顧家不過是路邊的一條野狗罷了。”

“當真以為狀元有何了不起的。”

林煜胸膛不斷起伏，咬牙切齒的說。

“道歉！顧嫿，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有多喜歡我！”

“就算你把顧家都給我，我也要娶小清，這事沒得商量！”

3.

就在這時，一個身影從樹上跳了下來。

他吹了聲口哨，行徑和登徒子似的。

“這就是新科狀元？看起來和街角的乞丐也差不多嗎。”

“嘖嘖，你就喜歡這種貨色？”

謝淵不知道什麼時候跑道了顧府，此刻故意整個人都靠在我的身上。

林煜頓時麵露怒意，雙手握拳。

“謝淵，你別碰我的女人。”

謝淵滿臉不屑的嗤笑一聲。

“林狀元怎麼官位還沒拿到手，官威就先來了。”

“你和顧姑娘還沒成親呢，而且你的女人不應該是地上那個嗎？”

林煜臉色漲紅，指著謝淵怒道。

“我懶得和不學無術的蠢貨糾纏。”

“顧嫿！你要是還想嫁給我就離她遠一點！”

說罷，林煜便揮袖離開了。

“你眼光真差啊。”

看著林煜離開的背影，謝淵惡劣的開口。

“確實，不然怎麼要嫁給你？”

我毫不留情的回擊。

謝淵摸了摸鼻子，紅著臉輕咳了一聲。

七日後，侯府喜宴，賓客滿座。

作為我爹的學生林煜也在邀請之列。

但林煜卻沒有看清這個事實。

他一身錦袍，光明正大的帶著趙清穿梭於權貴之間。

他眉宇間帶著上輩子首輔的倨傲，仿佛這些人依舊是他的下屬。

“也不知道是誰要嫁給謝淵這種不學無術的混賬，真是倒黴。”

但卻無人接下他的話，隻是目光鄙夷的看向他。

趙清挽著他的手臂，故作嬌弱，卻掩不住眼底的得意。

“王大人，許久不見。”

眼見著無人搭理自己，林煜朝一位中年官員拱手，嘴角含笑，眼底卻帶著輕蔑。

王大人麵色一僵，心下已經覺得這人太過高傲，有才無德，但仍然勉強回禮。

“林狀元，恭喜。”

林煜故作關切，笑著打趣。

“聽聞大人前些日子養在城南的外室鬧得滿城風雨，不知府上夫人可消氣了？”

王大人的臉瞬間鐵青，周圍賓客也紛紛側目。

有人低聲嗤笑，有人麵露鄙夷。

四周一片嘩然，幾位官員臉色難看至極有人低聲議論。

“這林煜莫不是瘋了？竟敢當眾揭人短處。”

趙清卻得意洋洋，依偎在林煜身旁，嬌聲道。

“林郎如今是狀元郎，自然不必顧忌這些人的臉麵。”

林煜輕笑，眼中盡是傲慢。

“區區小官，何須在意？”

就在這時，喜樂驟響，喜轎到了。

眾人紛紛側目，林煜也抬眸望去。

隻見謝小侯爺懷裏抱著新娘，麵色充滿喜意，正大步流星地走進喜堂。

然而走過客席的時候，一陣風掠過。

紅蓋頭微微掀起，露出新娘半張冷豔的臉。

林煜瞳孔驟縮，猛地站起身大喊一聲。

“顧嫿？！”

“你怎麼能嫁給別人！？”

林煜猛地衝上前去就要將我從謝淵懷裏搶下來。

謝淵麵色一沉，冷笑著踢了他的膝蓋一腳。

林煜瞬間跌倒在了地上。

“你！你怎麼敢打我！”

眾人哄笑，看向林煜的眼中接充滿嘲諷。

“你是誰？我憑什麼不能打你？”

“我可是當朝首......我是新科狀元！”

林煜話說了一半有咽了回去，立刻改口。

聽著他的話，我笑的肆意，雙手掀開蓋頭的一角，嘲弄地說道。

“新科狀元？我還是侯爺夫人呢！”

“還不快給我跪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