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萋萋難得沉默了。
當晚,陪著沈秋氏看她身子好了些,沈萋萋才回房間,吩咐丫鬟去襄陽王府取了些藥材,並另給戰容璟寫了封信。
夜裏她睡得並不踏實。
夢裏,國公府兩位哥哥的臉在她眼前跳來跳去。
大哥薑煜雲把她抵在門上,眼底陰鷙,眼尾泛著妖冶的紅。
“萋萋,你不乖,大哥說了,不要到處亂跑,否則大哥就用鐵鏈將你鎖在大哥身邊。”
二哥薑非寒咋真的拿來一條長長的鐵鏈,拖在地上,發出冰冷的拖行聲,無邊的黑暗裏看不到尾端,唇角扯開的笑容透著瘋狂。
沈萋萋驚恐看著自己的手腳被鐵鏈束縛,薑煜雲兩兄弟的臉在她眼前閃爍,瘋狂的,偏執的。
“萋萋,你要一輩子做哥哥們的禁·臠,你這輩子都跑不掉!”
“你這輩子都跑不掉!”
沈萋萋猛地一下從床上彈坐起來,滿身都是冷汗。
一抬頭,眼前是侯府熟悉的破了個小洞的帳幔,鼻尖也是暖暖的眼光香。
一顆心總算落回肚裏。
這麼久了,還是不夠冷靜。
她頗為頭疼地揉了揉眉心,深吸一口氣平複下心緒。
想到自己今日還要去半的事,她沒有耽擱,洗漱完畢同家人一塊兒用了早膳後,便單獨去找了沈承顏。
“大姐姐,同我去個地方吧!”
“去哪兒?”沈承顏有些詫異。
沈萋萋卻抿嘴神秘一笑:“保密。”
沈承顏頓時無奈地看了看她,本來就要這般同她出門,又忽然想起什麼,叫她等一會。
再次出門時,身上的衣裳就已經換了一身。
那是不值錢的料子,但十分幹淨整潔,隻有幾處有壓褶,看著是壓箱底的物件兒。
沈萋萋看得心裏又是一軟。
她這位大姐姐是怕出門一不小心丟了她的顏麵。
她也沒多說什麼,隻徑直帶著沈承顏進宮到了太醫院。
沈承顏從前進過宮,但那已經是很久以前了,驟然進宮,還有些心驚膽戰的,忍不住拉她的衣袖:“萋萋妹妹,你怎麼帶我到這兒來了?”
同時心裏也忍不住欽佩沈萋萋。
旁人可能終其一生也踏不進這深深宮門,可沈萋萋不僅進了,還帶著自己也進來了。
倒也不是旁的,隻怕有人查過來怪罪萋萋。
沈萋萋笑了笑,跟周圍的人打過招呼,帶著她扣門進了一間藥房。
“章太醫,您老最近可還好?”
那太醫正在案前整理藥材,聞言轉過頭來,略為佝僂的身軀,花白的頭發,無不彰顯著他已經是位花甲之年的老人家了。
隻是那一雙渾濁的眼睛,仍舊透著幾分清明。
看見她來,章太醫滿是褶子的臉一板,冷哼:“我還說你早就忘了老朽這個老人家,怎麼又突然想起來了?”
沈萋萋頓時慚愧一笑,旋即立馬正色:“我這回來可是有件大好事給你。”
她讓出半邊,指了指自己身旁的沈承顏:“我給你送了個天資聰穎的徒弟來!”
沈承顏立刻露出笑容,幾乎是壓著心下咚咚的心跳,把自己過去十幾年的周全禮儀全都擺了出來。
“小女沈承顏見過章太醫。”
要知道,章太醫可是太醫院之首,醫術了得,在整個京城都是負有盛名的!
傳聞,當初皇上還是皇子時身中劇毒,就是他用鬼門十三針將人救活過來的,可謂是真正的神醫!
而現在,沈萋萋竟然想把自己介紹給他做徒弟!
章太醫麵上便收斂了幾分,不鹹不淡地看了她一眼。
“既然是萋萋送來的,那便看看吧,你都學過些什麼?”
沈承顏心臟咚咚地跳,垂首頗為羞赧:“小女不才,隻自己看過些古籍閑書,勉強會了點針灸之術。”
自學啊。
章太醫瞥了沈萋萋一眼,點頭:“既如此,那便紮針看看,看是不是依萋萋所言,是個好苗子。”
章太醫撫著胡須。
沈承顏幾乎是強壓著心中欣喜再度矮身行禮:“那小女就獻醜了。”
說完,她接過章太醫手中的銀針包。
“先認一認穴吧。”章太醫聲音客氣。
沈承顏點頭,按著章太醫所指認認真真認了一回穴。
等認了穴,他又叫她施針。
沈承顏半點錯也不敢犯下,目光格外專注認真。
“果然是個好苗子。”
眼跟前的章太醫卻目中終是一亮,嗬嗬笑起來。
沈萋萋一聽,立刻拉著沈承顏給他磕頭:“大姐姐,還不快快拜見你師傅。”
沈承顏大喜,當即恭恭敬敬對著章太醫行了拜師禮。
等行要拜師禮,約定好上課時間,姐妹二人便往回走去。
不料,二人剛到門口,就看見一個男人的身影在侯府門前踱步。
他一襲藍衣身材高大,生得更是俊郎不凡,低垂的側臉如刀裁剪,但又被那雙溫柔的眉眼暈染,顯出幾分溫和來,但細看之下,眼底的溫柔不是溫柔,全是讓人不寒而栗的陰鷙!
“那是誰?怎麼在我侯府門前等人,”沈承顏頗為疑惑地打量著那個男人。
一瞬間,沈萋萋想掉頭就走。
薑煜雲!
他回來得這麼快?
可還沒來得及行動,那個男人就已經發現她了,目光微亮,即刻快步過來,聲音柔和。
“萋萋!”
“先前府裏來了個不懂事的,這段時日叫你受委屈了,來,過來,大哥來接你回家了。”
看著那張溫柔的麵孔,說話輕飄飄,眼底卻暗含威脅,噩夢裏的一切又開始在眼前跳躍閃爍。
沈萋萋定了定神,聲音也很輕:“薑大公子,你回去吧,我在國公府待得很好。”
薑煜雲眼底便是一沉,臉上卻仍舊笑著,直看向沈承顏。
“想必這位就是侯府的大姑娘了吧,你家二姑娘不懂事,私自跑到國公府去認親,我已代你教訓過她,還望大姑娘幫著勸勸萋萋同我回家。”
“否則,你家二姑娘恐怕要受點罪,隻能躺著送回來了。”
微笑的臉,眼底的威脅卻隻差溢出來。
沈承顏被他這偏執樣嚇了一跳,但還是皺著眉道:“薑大公子,慕煙是你有血緣的妹妹,按道理來說理應留在國公府。”
“至於萋萋。”她微微一笑,護在妹妹身前,腰板挺得更直,“隻要萋萋不願意回去,便沒人能逼迫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