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高考前，我的三模成績比預期高幾十分。

我第一時間告訴身為大學教授的爸爸。

沒想到一向好脾氣的爸爸卻發了狂，撕碎了我的成績單，

我生氣地質問爸爸為什麼要這麼做。

他沒有回答，隻是將我關在家裏，不準我再去學校。

次日老師家訪，來和家長商量誌願填報，

爸爸當即變了臉色，

“滾出去，我的女兒不可能參加高考！”

老師在和爸爸的爭執中，被憤怒的爸爸拿刀砍倒在血泊中，

母親尖叫一聲，跑來勸阻，

也被發狂的父親砍倒在地。

我死死地咬住手臂，躲在衣櫃中報了警，親眼見警察將他帶走，

第二天，父親卻完好無損地站在門外，好像什麼事都沒發生過。

我嚇得衝出家門，在驚慌失措下落水身亡。

再睜眼，我回到了拿三模成績回家的這天。

1

"知知，你回來了，“爸爸溫和地笑笑，

“洗洗手，馬上就能吃飯了。”

爸爸伸手就要接過我的書包。

看著熟悉的場景，我猛然意識到，我重生了。

想起上輩子的悲慘遭遇，我不由得打了個寒顫。

“知知，知知？”爸爸擔憂地詢問，

“是不是身體不舒服？臉色怎麼這麼差。”

我下意識地攥緊肩帶，擠出一個僵硬的笑，

“沒，沒有。”

“爸，我自己來就行。”我將書包放在離他最遠的沙發上，故作驚喜，

“哇，今天有我最喜歡的幹煎雞翅！”

“昨天你不就說想吃這個嗎？”爸爸盛好飯遞給我，“知道你學習辛苦，正好犒勞犒勞你。”

“對了，你今天給我發信息說給我什麼驚喜呢？”爸爸一邊給我夾菜一邊關切地問道。

糟了，差點忘了這茬。

“沒什麼，“我下意識地否認，看著爸爸疑惑的神情，連忙找補道“沒什麼大事，就是之前參加的攀岩社團，在和外校的比賽中得了第一名。”

“哦，是嗎？”爸爸笑著誇獎了幾句，沒有再追問。

我幹笑幾聲敷衍了過去。

吃完飯後，望著去廚房洗碗的爸爸，我鬆了口氣。

上一世，我回到家中興高采烈地同父親分享自己取得的好成績，卻引得父親勃然大怒，嚴令禁止我參加高考。

更是把前來勸說的媽媽和老師都砍倒在血泊中。

警察前來調查，明明證據就在眼前，可爸爸最後卻被無罪釋放。

我想不明白，從小在我的教育上投入了大量時間和金錢的爸爸，為什麼對我參加高考會強烈反對？

而在我印象中連一隻雞都不敢殺的爸爸怎麼敢連殺兩人，甚至還有他深愛的妻子。

他又是通過什麼手段逃脫警察的追捕的呢？

我深呼吸一口氣，向浴室走去。

等我收拾好出來後，爸爸正坐在沙發上看電視。

“爸，今天沈暢說她想考淮市大學電氣專業呢，”我試探著朝爸爸搭話，“你在淮市大學當過教授，你給提提意見唄？”

“專業還不錯，”爸爸神色沒有絲毫異常，

“不過淮市大學的王牌專業是計算機，她可以再考慮考慮。”

看著認真分析的爸爸，我鼓起勇氣開口，

“爸，你覺得我......”

“知知，”爸爸笑著開口，

“我給你報了歐洲十四日遊，”

“你不是一直嚷著想去玩兒嗎？”

我心一驚，我是說過想去，可我是想高考結束後和閨蜜沈暢一起去。

現在沒兩天就要高考了！我怎麼還有心思去旅遊。

“爸！我不......”我著急地搖頭，

“知知，”爸爸推了推眼鏡，開口打斷，

“明天起我就給你們老師請假，你不用去學校了。”

我猛然回過頭，書包上的拉鏈還沒有合上。

果然，他已經看過我的成績單了。

2

一瞬間，我的手腳冰涼。

想起上輩子的遭遇，我不敢說出任何反對的話。

轉身渾渾噩噩地回了房間，一個人躺在床上發呆。

不一會兒，我聽見媽媽下班回來的聲音。

我衝出去緊緊地抱住了媽媽。

“這孩子，”媽媽溫柔地撫摸我的臉，“多大的人了，怎麼還這麼黏人。”

想起上輩子媽媽的結局，我不由得哽咽起來。

“媽媽，要不明天你出去住吧。”我強忍著傷心，開口勸道。

“說什麼傻話呢？”媽媽奇怪地看著我。

我知道說出來也沒人會信，也不敢說了。

回到房間，我趕緊給蘇老師發了短信，告訴他明天全家有事外出，希望他不要來家訪，免得白跑一趟。

發完短信後，懸著的心才略微放下一點。

我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掏出手機給沈暢訴說我的疑惑。

我實在是搞不懂爸爸為什麼會這麼反對我參加高考。

沈暢很快就回複了，

“是不是因為你晚上夢遊，會做出傷害別人的舉動。隻是你自己不知道，所以叔叔不放心你參加高考去讀大學，怕你傷害別人。”

“怎麼可能，我沒有夢遊的習慣。再說了，就算有夢遊，去讀大學不住宿舍自己搬出來住不就行了。”

“那就說不過去了呀，宋叔叔自己也是知識分子，也不是那種愚昧到不讓孩子參加高考的人。”

我們兩人討論半天，還是討論不出結果。

直到後半夜，我才握著手機睡了過去。

第二天一早，我被敲門聲吵醒。

打開門才發現，門外竟然是我此刻最不想見的人。

“蘇老師，”我驚訝地看著來人，

“怎麼會是你？！”

“怎麼不是我，不是說好今天來你家家訪嗎？”

“我昨晚不是給你發了短信讓你別來嗎？”我壓低聲音激動地問道。

“我沒有收到你的短信啊，”蘇老師猶豫道，“你們家今天是不方便嗎？”

我心下一沉，掏出手機一看。果然沒有任何的發送記錄。

“怎麼可能？我昨晚明明發了的......”我焦急萬分，

“走！你現在就走！馬上離開這裏！”

我推搡著蘇老師往要往外走。

“知知，你幹嘛，今天來就是要和你家長討論高考後誌願填報的事。”蘇老師阻止道，“這也是高考的一部分，對考生來說很重要......”

“蘇老師，千萬不要在我爸麵前提“高考”兩個字，不然......”我急著告訴他，突然從背後爬上一陣涼意蔓延開來，我猛地回頭。

爸爸不知什麼時候，已經在我背後站了多時。

他就這樣冷冷地看著我，也不出聲。

“知知，”爸爸眼鏡後的目光顯得有些滲人。

“怎麼不請老師進來坐坐。”

3

我額頭上沁出一層冷汗，僵硬地將蘇老師迎了進來。

爸爸也笑著讓蘇老師入座。

我轉身去廚房接熱水，聽見客廳傳來交談聲，

“知知爸爸，今天是和你討論關於知知高考後誌願......”

我心下一驚，情急之下衝出去將茶杯摔在地上，

“這裏不歡迎你，快離開我的家！”

“胡鬧！”爸爸臉色陰沉下來，站起來怒斥，

“你怎麼和老師說話的！我就是這樣教你的嗎？！”

爸爸一把抓住我，不顧我的哀求將我拖入房中，

“有什麼事好好說，別這樣對孩子！”蘇老師生氣地站起來阻止。

“我教女兒用不著旁人來指手畫腳！”爸爸冷冷地說道。

我聲嘶力竭地讓蘇老師快些離開，可他氣憤地和我爸爭論，根本無心聽我說的什麼。

“哢嗒！”一聲，房間門被爸爸上了鎖。

房外傳來了爸爸暴怒的聲音，

“我的女兒永遠不會參加高考！你們想都別想！”

我絕望地靠著門滑下，用顫抖的手報了警。

不一會兒，門外傳來了蘇老師的慘叫，和媽媽回家撞見的聲音。

慢慢地，媽媽的驚呼也變成了慘叫。

一切都和上一世一模一樣。

我知道房間外的媽媽和蘇老師已經變成了冰冷的屍體。

我癱軟在地，感覺呼吸困難，隻能發出絕望的喊叫。

媽媽和蘇老師再一次因為我失去了生命。

不知過了多久，門被打開了，警察將我帶了出去。

在經過客廳時，被戴上手銬的爸爸冷冷地看了我一眼。

我渾身不由自主地顫栗起來，趕緊低下了頭。

4

從警察局出來，我茫然地走在大街上。

一切就像一場噩夢一樣。

我一個人坐在公園裏直到天黑。

在無處可去後，敲響了沈暢家的門。

沈暢看著我的樣子很是驚訝。

她沒有問我為什麼弄成這樣，隻在我流淚時抱住我。

第二天，沈暢不放心我一個人，要請假在家陪我。

我拒絕了她的好意，我知道高考最後一個月對考生來說有多麼重要。

現在的我沒有心思去學習，可我更不想回那個充斥著絕望回憶的家。

我勉強打起精神和沈暢一同來到學校，

在上完第三節課後，班主任叫住了我，

“知知，下課來我辦公室一樣，”

“有人找。”

我應聲前往。

剛踏進老師辦公室，一個高大的背影出現在我麵前。

“知知，”爸爸微笑著開口，

“昨晚你去哪兒了，怎麼不回家。”

“爸爸找了你好久。”

我僵立在原地，一瞬間頭皮發麻。

尖叫著跑出辦公室。

等沈暢找到我時，我全身哆嗦的停不下來。

看我怕得全身發抖，沈暢請假將我帶回了家。

“怎麼了，知知，”沈暢焦急地呼喊，

“你不要嚇我，有什麼事你說出來，我們一起想辦法。”

看著沈暢關切的眼神，我實在是承受不住了。崩潰地大哭，將爸爸殺人的事一股腦地說了出來。

“別怕，”沈暢哽咽著抱住了我，“有我在呢。”

“我不知道為什麼他今天又被放了出來，”我哭著告訴沈暢，

“我明明看見他被抓進去的。”

沈暢等我情緒穩定一點後，給我端來了熱牛奶，

“你剛說，你爸爸是殺了誰？”

“我媽媽和蘇老師，”我哽咽道。“我聽到了他們的慘叫，可我什麼也做不了。”

“可是，”沈暢疑惑道，

“咱們學校沒有姓蘇的老師呀。”

5

我愣了愣。

“不可能！”我激動地反駁，

“就是看起來二三十歲，高高瘦瘦的小蘇老師啊。”

沈暢的臉色變得古怪起來。為了證實有沒有蘇老師這個人，沈暢當著我的麵打給學校教務處求證。

得到的結果是學校沒有姓蘇的老師。

“怎麼可能，“我急切地想要證明，“他真的來過，我親眼看見的，他和我媽媽一起，被我爸爸......”

“知知，”沈暢遲疑著開口，“其實，”

“我去了你家那麼多次，從來沒見過你媽媽，隻是聽你提起過很多次。”

“那時因為我媽媽剛好上班不在家，”我急著反駁，

“你最愛吃的四喜丸子，就是我媽媽上班前特意做了招待你的呀。”

“可是我每次去你家，做四喜丸子的都是你爸爸呀。”

我腦子瞬間一片空白。

眼皮開始劇烈地跳動，這時沈暢的聲音在耳邊響起，

“——有沒有可能，是你考試太緊張了，記憶出現了偏差，錯把爸爸當作了媽媽。”

印象中的記憶開始重組，記憶中媽媽給我做米布丁，媽媽陪我蕩秋千，媽媽給我買裙子......

記憶中媽媽的臉全部變成了爸爸！

我已經分不清真假，可內心有個慈愛的女聲一直在叫我的小名。

難道這也是假的嗎？

“暢暢，”沈暢的媽媽敲了敲門，“知知的爸爸來找了哦。”

沈暢擔憂地看向我，“知知，你想見他嗎？”

我緩緩地點了點頭。

我已經分不清哪些是真哪些是假了，這些問題隻有見了爸爸才能得到解答。

“知知，”爸爸著急地從沙發上站起，“你怎麼樣了？”

我看著他臉上的擔心不似作偽。

沈暢在一旁握著我的手，我鼓起勇氣向他詢問媽媽和蘇老師。

爸爸錯愕道，

“知知，你記糊塗了，你的媽媽在生你時就難產死了。你說的什麼蘇老師，更是沒有這個人。”

“怎麼可能呢？媽媽陪了我這麼多年！”我激動起來，“還有蘇老師，我明明看到是你......”

我的聲音越說越小聲，不敢說出後麵的事。

“你看到我把他們殺了對嗎？”爸爸長歎一口氣，

“我早該告訴你了，”

6

爸爸主動拿出昨天家門口的監控給我看，門口顯示昨天並沒有媽媽和蘇老師的身影。

“知知，你想想看，如果真的是我殺了人，警察怎麼會這麼輕易地放我回來呢？”

我一時分不清爸爸說的是真還是假。

“你因為學業對自己要求太高，導致出現了幻覺。總是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還編造出了虛擬的人物，總覺得這些人是真實存在的。我怕你接受不了得病的事實，也怕別人知道後用異樣的眼光看你，總想瞞著你，每次都把醫生給你開的藥混在牛奶裏給你喝下。可自從上次你參加學校的聯考耽誤了吃藥，就又開始犯病了。”

“昨天你又出現了幻覺，不停地嚷嚷著我殺人。還打電話報了警。我就知道，你這個病更嚴重了。”

“你發病時又哭又咬，我也是怕你傷著別人。”

說著，爸爸卷起了衣袖。

他的小臂遍布密密麻麻的咬傷和劃痕，新舊傷痕疊加在一起。

這一幕徹底擊潰了我心理防線。

原來一直都是我在自欺欺人。

從小到大養育我，陪伴我的隻有爸爸一個人！

哪怕我給爸爸帶了那麼多傷害，他為了照顧我的自尊心，還他還是想辦法遮掩著我病情。

我抱著爸爸哭得停不下來，答應和他一同回去接受治療。

回到家後，家裏的陳列一切照舊，沒有半分當初我印象中慘案發生的場景。

更加讓我為當初誤會爸爸而感到羞愧。

爸爸擔心我的病情，請了幾天假在家照顧我。

我也積極地配合治療，每天按時吃藥。

期間我也有想過回到學校，為了高考再努力衝刺最後一個月。

每當我提起時，爸爸皺著眉頭說我的身體情況不適合再去學校，讓我專心治療。

我努力了這麼多年，偏偏就在臨門一腳時被迫放棄，我自然是不甘心。見我這麼痛苦，爸爸也哽咽著說會陪著我，讓我明年再複讀。

我不忍心看著爸爸和我一同難過，隻能接受這個結果。不再提高考，徹底死了去參加考試的心。

可是我卻騙不了自己，我為了備戰高考，每天早上6點起床，晚上淩晨才休息。每天保證學習時間在16個小時以上，如今說放棄就放棄，怎麼不讓我難受。

我開始整夜整夜地失眠。

這天同往常一樣，躺在床上翻來覆去睡不著。

心煩意亂的我起身去拿安眠藥。

眼見書房的燈還亮著，難道爸爸也失眠了嗎？

剛走到書房門口，我就看到了令我震驚的一幕。

我瞪大了雙眼，用手緊緊捂住了嘴，不敢發出一點聲音。

我終於知道之前的怪異感來自哪裏了！

原來是這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