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我醒過來時，聽見祖夜在收拾東西。

他要去看望紅衣鬼留下的孩子。

“我跟你一起去吧。”我淡淡道，“看看惡鬼的孩子長什麼樣。”

他輕輕點頭，眼中閃過一絲笑意。

村莊很遠，走了幾個時辰。

還以為很近，我竟忘了備馬車。

終於到了一個破寺廟，裏頭零散住著幾個人。

衣衫都很破爛，吃著剛撿回來的臟兮兮的饅頭。

有一個紅衣小女孩正在水缸裏舀水，水裏都是綠汙。

“她就是了。”祖夜道。

他低聲跟那女孩說了句什麼，女孩便委屈地牽著他的手要走。

她眼眶紅紅的，眼神卻異常清亮。

“到我家去打雜吧。”

我確實有些不忍心。

祖夜靜靜看著我牽起那女孩的手，往他的衣服上擦了擦。

“這樣牽起來幹淨。”我頭也不回道。

回去時，我腳上都是水泡，祖夜便背起我。

“這樣你會發病嗎？”我在他耳邊悄聲道。

他耳尖紅了，卻道：“我可以忍耐。”

我輕笑，踢了踢他。

“小姑娘沒名字，就叫月牙吧，孫月牙。”

小姑娘聽見，回頭衝我笑，露出缺了一半的虎牙。

祖夜笑了。

“貼切。小姐的心真好。”

“一般般，反正她的壞娘親已經死了，收養孤兒有什麼要緊。”

“你不怕她長大了尋你的仇？”

“到那時候我早死了。還用等她？”

“......你不會死。你會一直活著。”

“你怎麼知道？”

“心善的人不該早死，該好好地活著，活很久很久。”

“這世間，多得是沒由來的災禍，和莫名受罪的好人。再說了，我不心善，我喜歡虐待人，比如你。”

我咬住祖夜的耳垂，他又臉紅了。

“災禍天定，人自有選擇。不論天命如何，我也不想放棄尋找一線生機。小姐，別放棄。”

我卻自顧自地道：

“花燈節就要到了，一定有很多公子哥出來，我得尋摸一個，好好去去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