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了湊齊兒子的手術費,我在美術館做清潔工作到深夜。
卻看見聲稱去鄉下工作半年的丈夫穿著阿瑪尼定製西裝,將價值千萬的畫作送給初戀白悅然。
還當場宣布成立藝術基金會,捐資五千萬做教育慈善。
全場掌聲雷動,可他們不知道我們兒子小宇的心臟病正因為缺少手術費而生命垂危。
我不敢置信,再三確認眼前的人就是顧晨羽。
他一身高定西裝,為白悅然舉辦的個人畫展剪彩。
滿場的藝術評論家紛紛恭喜他們這對金童玉女重新走到一起。
他微笑著,沒有否認。
有那麼一瞬間,我甚至以為自己認錯了人。
我拿出手機,看著他一小時前發來的視頻。
破舊的鄉村小學,孩子們圍著黑板聽課。
視頻結尾是:“今天是想念老婆的第186天,山裏信號不好,很想你們。”
“親愛的,今天一個家長給我送了些土雞蛋,我攢著給小宇補營養。”
下一秒人就出現在這金碧輝煌的畫展開幕式上。
真是可笑。
1
“畫展結束了,去收拾展廳。”主管的聲音將我從震驚中拉回。
回過神來,賓客們已經移步到酒會區域。
我渾渾噩噩開始收拾展廳。
一邊清理一邊眼淚不爭氣地掉下來。
“晨羽,我的絲巾好像掉在這了。”白悅然嬌滴滴的聲音響起。
猛地抬頭,看到顧晨羽、白悅然和幾個助理走了回來。
主管立刻恭敬地迎上去。
“顧先生,有什麼需要幫助的?”
“悅然的愛馬仕絲巾不見了,可能是掉在這裏了。”
主管轉向我。
“你有看到嗎?”
我搖搖頭。
“沒有看到。”
此時此刻,我隻想逃離這裏。
不知道是因為工作服太寬大,還是我戴了口罩的緣故,顧晨羽沒有認出我。
突然我注意到一道視線一直盯著我。
抬頭看,是白悅然。
一股無名的嘲諷笑意掛在她嘴邊。
白悅然紅唇輕啟。
“剛才隻有她在這片區域清理,肯定是她拿了我的絲巾!”
“林微,你拿了客人的東西?”主管的臉色變了。
“我沒有。”
“那可是限量版愛馬仕!價值八萬!”白悅然提高音量,引來周圍人的目光。
“我明明放在椅子上的,現在不見了。”
“林微,把工具箱打開給大家看看。”主管壓低聲音說。
“別把事情鬧大。”
我死死咬住下唇,顫抖著打開工具箱的每一個隔層。
倒出裏麵僅有的清潔用品、手機和半包餅幹。
“看吧,沒有。”
白悅然卻不依不饒。
“說不定藏在身上了,我建議搜身。”
我後退一步。
“查監控吧,監控能證明我的清白。”
主管為難地搓著手。
“這片區域的監控剛好在維修......”
白悅然挽住顧晨羽的手臂。
“晨羽,你說怎麼辦嘛,那可是你送我的禮物。”
“請配合一下。”兩個保安朝我走來。
我死死抱住雙臂。
“你們沒有權利這樣對我!我沒偷東西!”
就在保安即將碰到我的瞬間,白悅然突然“啊”了一聲。
“找到了!原來在我包裏!”
“真是不好意思,可能剛才整理東西時裝進去了。”
顧晨羽寵溺地摸了摸她的頭。
“小迷糊。”
我眼眶又是一熱,死死咬住唇不讓自己哭出來。
雙手緊握著清潔布。
她認識我,故意要我難堪的。
我還是被辭退了。
主管說影響了美術館的聲譽。
2
我認識她,白悅然。
五年前,她和顧晨羽是美術學院的情侶,後來因為家庭反對分手了。
那時我通過朋友介紹認識了顧晨羽。
他告訴我他隻是個普通的鄉村老師,沒有什麼背景。
但為人善良,我覺得這樣的男人值得托付。
現在才知道他一直在騙我。
千萬的畫作說送就送。
可兒子五十萬的心臟手術費他卻拿不出來。
我渾身越來越冷,整個人像墜入深淵。
兒子小宇從三歲開始就被診斷出先天性心臟病。
醫生說必須在十歲前做手術,否則會有生命危險。
我也花光了所有積蓄,日夜兼職打工。
哪怕一小時二十塊的清潔工,再苦再累都願意做。
坐在美術館門口吃完剩下的半包餅幹,我才回到城中村的小出租屋。
看著這間不到二十平米的房子。
我想不通,為什麼顧晨羽明明是知名畫家,卻要隱瞞身份?
還不願意為兒子的救命手術投資?
他才八歲,做錯了什麼?
思來想去,可能還是因為不愛我。
他愛的依舊是他的白月光,白悅然。
想到這我忍不住放聲大哭。
小宇從房間裏跑出來,看到狼狽的我。
他也不知道發生了什麼,隻知道媽媽在哭。
於是跟著一起哭。
“媽媽,你別哭......”
小宇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我怕他心臟病發作,趕緊調整情緒。
“媽媽沒事,來小宇。”
我把他抱在懷裏。
“小宇,媽媽和爸爸,你選一個的話,你選誰?”
我擠出一絲笑容。
哢嚓一聲,房門開了。
小宇來不及回答,衝出去就撲進顧晨羽的懷裏。
“爸爸你終於回來了,我好想你!”
我盯著他。
“你不是上午還在山裏嗎?”
他展開一個溫和的笑容。
“這不是想給你們母子一個驚喜嗎!”
“爸爸你終於回來了,這次可以陪我看醫生嗎?”
顧晨羽微微皺眉。
“怎麼還想著這些?你的病需要很多錢,要慢慢來。”
在他懷裏的小宇一下子蔫了,默默從他身上爬下來。
整個人無精打采。
看著顧晨羽的臉,我不由想到他剛才在畫展上揮金如土的樣子。
“他才八歲能懂什麼?不過就是想要爸爸陪著。”
“手術費就五十萬......”
“是不是因為他生病了,你就不願意管他?”
好像戳到他的痛處了,顧晨羽馬上反駁。
“我哪有那個意思,你別多想了......”
“行了行了,坐了一天車回來,累死了。”
說完他就自顧自去洗漱了。
3
第二天早上醒來時他已經不在了。
留了一張紙條說去找兼職工作。
昨晚他說不去工作了,半年在外麵太想我們母子。
若是半年前,我一定會相信他。
我也沒問他去哪,送小宇去學校就去找新工作。
直到晚上才回家吃飯。
小宇小心翼翼拿出體檢報告給我們看。
“爸爸媽媽,醫生說我的心臟又有點不好了,下周要去大醫院檢查。”
“你們能陪我去嗎?”
我為他感到擔心,摸了摸他的頭。
“媽媽一定陪你去,對不對,爸爸?”
他邊說邊有些氣喘。
顧晨羽眉頭一皺。
“你怎麼那麼不懂事,爸爸要出去賺錢給你治病,哪有時間陪你看醫生。”
“還要住院費,那得多少錢。”
我在桌下踢了他一腳。
當初我們商量好的,不能在孩子麵前提錢的事。
我心裏泛起酸澀。
小宇從出生起,就因為心臟病花了很多錢。
“寶貝,咱們一起去看醫生,媽媽會想辦法的。”我安慰著他。
他嘴一撇,眼淚在眼眶裏打轉。
看著小宇期待的眼神,顧晨羽破天荒地點了點頭。
“算了,錢什麼時候都能賺,我陪你去。”
“太好了!這樣我就不害怕了!”
看兒子笑得這麼開心,我也跟著笑起來。
顧晨羽,我願意再信你一次。
第二天我立刻請假陪小宇去醫院。
小宇開心得一個勁親我。
兒子八歲了,得病五年。
顧晨羽一次醫院都沒陪過。
我工作又忙,每次接他回來時看到他一個人在病房等著。
甚是心疼。
檢查那天。
醫生護士們紛紛忙碌,我跟小宇在醫院焦急地等了很久。
小宇的目光不斷瞄向走廊。
眼看著要輪到我們了,我一遍遍給顧晨羽打電話。
那邊一直是忙音。
剛一接通,我正要開口問。
電話那頭傳來一個孩子的聲音:“顧叔叔,你畫的畫好漂亮!”
“小軒,顧叔叔帶你去看更多畫作好不好?”
“我要!我要!”
我一愣,顧晨羽跟白悅然在一起?
電話就傳來嘟嘟的忙音。
我來不及多想,低頭看小宇。
隻看到滿臉淚珠的兒子,很顯然,他也聽到了。
“爸爸是不是不來了?”
“咱們先去檢查吧。”
看到兒子情緒低落,我心裏也難受,不知該怎麼安慰他。
“等你檢查完,媽媽帶你去吃你最愛的冰淇淋好不好?”
他才勉強平靜下來。
檢查時小宇一直在哭,說胸口疼。
平時他從不會這樣脆弱。
我知道是因為爸爸沒來,他心裏難過。
4
回去的路上路過一家私立醫院。
聽說那裏有最好的心臟科醫生。
裏麵正在舉辦什麼慈善活動,十分熱鬧。
小宇突然停下腳步,指著醫院的大門:“媽媽,那是爸爸嗎?”
本來隻是無意中多看了一眼。
就看到顧晨羽將一個男孩扛在肩膀上。
一邊“飛機起飛”地跑著,男孩在他肩上咯咯笑個不停。
這是在我和小宇麵前從未見過的景象。
白悅然跟在他們後麵,三人一起參加慈善醫療活動,仿佛他們才是天然的一家三口。
而我們母子穿著洗得發白的衣服,加上剛剛檢查結果不好的沮喪,更加引人注目。
小宇也看到了這一幕,眼淚強忍著不掉。
“爸爸!”小宇突然掙脫我的手想衝過去。
保安立刻攔住他。
“哪來的病孩子?別擋著貴賓通道!”
小宇被推得踉蹌幾步,差點摔倒。
我們也聽到了周圍家長的竊竊私語。
“這孩子怎麼這麼蒼白?看起來病懨懨的。”
一個戴珍珠項鏈的女人捂住她女兒的眼睛:“寶貝別看,會傳染的。”
“看那衣服,一看就是沒錢治病的。”
“現在什麼人都敢往高檔醫院擠......”
甚至還有人在教育自家孩子,不好好學習就會像我們一樣。
小宇的手死死抓著鐵柵欄,關節都發白了。
另一邊,顧晨羽正蹲下來給那個叫小軒的男孩聽心臟,白悅然的手自然地搭在他肩上。
畫麵溫馨得刺眼。
我蹲下來想擋住小宇的視線,卻摸到滿手冰涼的淚水。
“媽媽,爸爸是不是更喜歡那個哥哥?”
她聲音很輕,像羽毛落在我心上,我卻心如刀割。
“因為我生病了,所以爸爸才不願意回家對嗎?”
私立醫院的廣播正在播放捐款名單。
“......最佳醫療讚助人獎,顧晨羽先生一家!”
身後的保安突然伸手推了我一把。
“聽不懂人話是吧?再不走我叫警察了!”
我踉蹌幾步,差點摔倒,小宇立刻抱住我的腿,躲在我身後,驚恐地看著保安。
保安嫌惡地瞪著我們,嘴裏罵罵咧咧。
“晦氣!帶著個病孩子到處轉,萬一傳染給別人怎麼辦?”
“現在底層人真是越來越不要臉了。”
“就是,明知道自己孩子有病,還非要往高檔地方擠。”
“離遠點,小心被傳染。”同伴附和著,把自己的孩子往遠處拉。
小宇突然從我身後衝出來,用瘦小的身體擋在我前麵。
“不許說我媽媽!我的病不會傳染!”
保安愣了一下,隨即惱羞成怒:“小病秧子還敢頂嘴?”
他舉起警棍。
“砰!”
棍子落下的瞬間,我撲過去把小宇整個抱在懷裏。
後背傳來劇痛,我悶哼一聲,感覺嘴裏有血腥味。
“媽媽!”小宇驚恐地哭喊,小手死死抓著我的衣服。
“滾遠點!別在這兒礙眼!”
又一棍下來,我抱著兒子重重摔在地上。
“這女的怎麼回事?帶著病孩子在這兒鬧事?”
“那孩子一看就是拖累。”
“保安也是辛苦,碰上這種不講理的家長......”
刺耳的議論聲像刀子紮過來。
我咬緊牙關,顫抖著撐起身子,把小宇摟得更緊。
他的眼淚滾燙地落在我頸窩,聲音發抖。
“媽媽,我們回家好不好......我不想在這裏了......”
話還沒說完,他整個人昏倒在地上,臉色發青。
“堅持住,寶貝,媽媽帶你去醫院。”
我渾身顫抖,知道小宇的心臟病發作了。
小小的身子蜷縮在我懷裏,呼吸急促。
都怪我,沒及時帶他離開。
5
在醫院陪了小宇一夜,看著他戴著心電監護儀的小臉,我做了決定。
不能再這樣下去了。
護士給小宇抽血時,小宇已經醒來了,他沒有哭鬧,隻是睜著那雙過分清澈的眼睛問我。
“媽媽,我乖乖治病的話,爸爸會來看我嗎?”
我死死咬住下唇,直到嘗到血腥味。
“媽媽,我們不要爸爸了好不好?”
醫生拿著檢查報告說:“孩子主要是受到刺激導致的心律不齊,心臟功能在下降,必須盡快手術。”
我急匆匆回到家中,用最快的速度收拾好行李。
帶著小宇去了外地最好的心臟病治療中心。